第二百零一章 翰林院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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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朱元璋不置可否。
    他動心了。
    他過去之所以不征收商稅,主要原因是收不上來。
    既然收的上來,他自是樂於去收。
    錢,什麽時候都不嫌多。
    而且夏之白說的很合他胃口,為君者,就是要把手伸到士紳頭上,現在的士人地位太高了,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總感覺這個天下缺他們不行,他過去一直有心打壓,隻是始終沒有成功。
    加上他會盯著北方。
    要是成功,朝廷能借此得到大量的商稅,還能把可能威脅朝廷的權貴壓下去。
    這才是最主要的。
    朱元璋目光陰晴不定,背著手道:“你說的沒錯,有的事,咱還是要去做,咱自己倒是不在乎,但不能把問題留給後世子孫,咱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看看你的大經濟能不能成行。”
    “說吧。”
    “伱想要什麽?”
    “隻要不過分,咱都滿足你。”
    朱元璋看向夏之白,難得的大氣一把。
    夏之白目光一喜。
    他沉思了一下,拱手道:“臣目前並不準備要官,臣隻想讓翰林院的官員,幫臣做一些事。”
    “什麽事?”朱元璋蹙眉好奇道。
    夏之白一臉正色,一字一頓道:“簡化文字!”
    朱元璋挑眉。
    他狐疑的看著夏之白,不明白發展北方,跟‘簡化文字’有什麽關係。
    夏之白解釋道:“矯枉必須過正。”
    “當今天下的教育體係,已經出現了極大的問題。”
    “華而不實,空洞乏物。”
    夏之白道:“從古至今,天下都踐行著兩套教育體係,一套是給上層用的,叫門內知識,一套是給底層用的,叫門外知識,至於內門知識教得什麽,我並不了解,也沒有心思去了解。”
    朱元璋雙眼微闔。
    他深深的看著夏之白,眼中閃爍著明滅可見的眸光。
    他自然不信夏之白這番話。
    若是不了解,又豈能說出這番話?
    夏之白麵色如常,所謂的門內知識,他大體是知曉的,無非是心術權謀手段,也是姚廣孝學的那一些,正因為此,日後姚廣孝為朱元璋知曉,再給朱棣傳授這些,大怒之下,下令誅殺姚廣孝。
    這一套門內知識,從秦漢開始,就越來越往上層集中。
    最終漸漸演變為帝王之術。
    對於這部分,夏之白是嗤之以鼻,很多帝王學太多,最終學的不倫不類,帝王之術,最起碼要把帝王培養成懂得育民之術的牧羊人,而非是培養成隻懂得剝削壓榨天下的帝王。
    夏之白道:“門外之術教的是仁義道德忠孝禮儀。”
    “這部分天下教的太久了。”
    “過去天下沒有紙張,獲取知識隻能靠竹簡,加之學習成本很高,能夠掌握‘仁義道德忠孝禮儀’,已經是很難得了,但如今天下的學習成本很低,繼續隻學這些,無疑是讓人往牛角尖裏鑽。”
    “想要打破士的藩籬。”
    “就要讓這些士人脫離現有的舒適區。”
    “把眼光朝下,放在勞作上。”
    “讓他們其餘的精力用在學以致用上。”
    “隻是如今的士人不會主動去改變,因而想讓這些士人跟隨,就必須培養出一批掌握一定‘仁義道德忠孝禮儀’的工農,而這批人同時又有很強的動手能力跟操作能力,唯有如此,才能讓士人不得不跟著改變。”
    “不然就注定為工農取代。”
    “然大部分工農家境都不殷實,以當今天下的學習情況,每個文字每多一筆,哪怕隻是一橫一豎、一撇一捺,對底層百姓都是一筆很大的經濟壓力,因而簡化勢在必行。”
    “簡化字並非我心血來潮。”
    “從古至今,簡化字一直都在用。”
    “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上麵的‘於’,就是用的簡體,這樣的例子,在天下的詩詞歌賦著作中,隨處可見,我的想法,便是讓翰林院的學士,集中整理一下,推出更為簡潔明了的‘簡化字’。”
    “用以教化天下。”
    “同時還能幫助陛下讓《大誥》更深入人心。”
    “官員念的次數再多,也不及百姓自己看,甚至,還能將《大誥》列入必修教材,跟《四書五經》並列,從小抓起,從根上做改變,大明的風氣才會真正變好。”
    朱元璋冷笑一聲。
    他可不信夏之白這套說辭。
    說什麽幫自己宣傳《大誥》,分明就是想擴大天下的受教育麵。
    不過。
    這倒也未嚐不可。
    隻是擴大天下的受教育麵是一柄雙刃劍。
    從古至今,曆朝曆代都知道,讀書人多了,就很容易出問題,而將知識的門檻進一步拉低,的確能打擊到地方的士紳,但同時也會給大明帶來新的問題。
    朱元璋摸著胡須,冷冷的沉思著。
    最終。
    朱元璋還是點頭了。
    相較於對付一些新興的知識分子。
    將舊有的士人階級鏟除,才是大明的當務之急。
    不然士紳始終趴在地方,啃噬著大明的稅基,早晚有一日,會把大明的稅基啃噬幹淨,而且他對夏之白說的‘士紳一體納糧’有極高的興趣,甚至讓他一度有直接頒布政令的衝動。
    隻是後麵還是按捺住了。
    大明才爆發一場‘郭桓案’,天下的動蕩氣息方歇,又來一場,隻怕堪堪穩定下來的天下局勢,會再度動蕩起來,到時天下士人聯手彈劾,他也會變得很被動。
    讓夏之白主導最好不過。
    朱元璋道:“咱過去沒有賜你官職。”
    “咱這次就賜你一個。”
    “翰林院大學士,官正五品,兼文淵閣詹事。”
    朱元璋這次的確很大方,洪武朝是沒有設立‘大學士’的,這算是為夏之白開了先例,不過夏之白知曉,這是為方便自己在翰林院中行事,其中最關鍵的還是文淵閣詹事。
    文淵閣可不是小機構。
    這個機構是能參與國家機密討論的。
    已算半步踏入到了政治中心。
    夏之白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朱元璋這次會這麽豪爽。
    但也隱隱猜到了朱元璋的心思,朱元璋是想讓自己去試探底下百官的反應,若是百官反應不大,恐會在後續雷霆推行‘鄉紳一體納糧’,若是下麵百官群情激奮,自己保不齊就會落得‘吳庸’一個下場。
    不過夏之白並不在意。
    曆朝曆代改革,無一不是如此。
    他自不會讓自己輕易步曆史的後程,其他朝代的改革,都是以眇眇之身,去撼天動地,也基本落得個人死政息的下場,但他還是不一樣,因為他很年輕,他能培養一大批既得利益者。
    這些人最終都會站在自己這邊。
    他隻算是個引路人。
    夏之白道:“多謝陛下。”
    朱元璋道:“下去後,寫份詳細的奏疏上來,咱要看看你究竟要如何做。”
    夏之白笑著點點頭。
    他朝朱元璋拱手,主動告辭離開了。
    他此行的目的已達到。
    朱元璋最終還是被說動了,當然,與其說是被說動,不若是被‘商稅’跟‘削藩’吸引了,大明財政嚴重不足,哪怕是朱元璋也暗暗頭疼,而他主動獻上收‘商稅’的辦法,也算是投其所好。
    至於削藩。
    這更是朱元璋注重的。
    朱元璋將彌合南北視為畢生功績。
    但江南地區,明顯不買賬,無論是科舉,還是朝廷的官員,都充斥著傲慢跟輕視,也全都以南方為重,這也無可厚非,大明的政權根基就是南方,無論是政治還是經濟,都是以南方為基礎。
    特別是大明的官員,大多出身江南,江南又是大明的經濟基地,滿朝文武更關注所處南地之地方利益,也是再正常不過。
    隻是對於最高統治者而言,卻不能過於偏重,當立足整個王朝政治。
    朱元璋給夏之白翰林院大學士的頭銜。
    更多的是想幫助夏之白簡化文字,借此提高北方的經學基礎。
    隻要識字人數夠多,未必不能出幾個人才。
    借此達到平衡朝堂的目的。
    不過在夏之白看來,朱元璋最終被說動,更關鍵的還是朱元璋意識到了一件事,他是大明的開國帝王,若是有些事,他不去做,大明後世的帝王,基本都做不到了。
    他要為朱標及大明的後麵帝王掃清更多障礙。
    這是一場博弈。
    沒有勝負。
    夏之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朱元璋同樣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讓天下的一切處於可控。
    不多時。
    朱標到了奉天殿。
    朱標看了看四周,並沒有見到夏之白身影,拱手道:“兒臣參見父皇。”
    朱標的神色明顯有些緊張。
    他又道:“父皇跟夏之白交談的如何?”
    朱元璋神色複雜的看著朱標。
    對朱標。
    他傾注了大量心血。
    但朱標一定程度上,的確跟自己不類似。
    他的這些兒子裏最像他的,也是他過往最喜愛的是晉王。
    隻是他深刻的知曉,繼承人不能妄動,所以從來都是獨信朱標,但朱標在他快拿來,缺乏了一股霸道,朱標的確有一股狠勁,但不夠,大明的這些驕兵悍將,還有這些囂張跋扈的文官,不夠霸道是鎮不住的。
    朱元璋神色深邃道:“咱同意了。”
    朱標一愣,隨即麵色一喜。
    朱元璋揮手,示意朱標到近前來,朱標連忙上前。
    朱元璋拉著朱標的手,沉聲道:“夏之白的這些想法,咱其實心裏門清,咱很多都很認可,你可知咱為什麽不用嗎?”
    朱標搖頭。
    朱元璋雙眸緊緊的看向朱標,凝聲道:“因為咱老了。”
    “咱這年齡,按書上說的,馬上到耳順的年紀了,咱也不知咱還能活多久,咱不敢瞎折騰,咱自己不怕折騰,咱本身就是一路折騰過來的,但咱要是死前沒把這些折騰處理好,留給你,就會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咱不願這麽做。”
    “夏之白做的事不會成的!”
    朱標一愣。
    他看著朱元璋,不解道:“那父皇為何還要同意?”
    朱元璋雙目微闔,眼中閃過一抹淩厲,冷笑道:“夏之白自以為對天下看的很清楚,但咱什麽事沒見過,咱比他更了解這個天下,他以為把天下的觀念,轉變為更加刺骨的義利觀,就能讓天下重新規矩。”
    “真正影響天下的從不是什麽義利。”
    “而是人性!”
    “咱這些年做過很多嚐試。”
    “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因為改變人性,就是做不到。”
    “我這六十年,耳聞的不說,親眼見到的,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比比皆是。”
    “咱什麽都見過。”
    “咱起兵之時,初期底下的兄弟可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咱這些年也思索過,為什麽咱的這些弟兄變化會這麽大,真就因為咱當了皇帝?”
    “咱不這麽覺得。”
    “咱認為是那時艱難困苦,唯有萬死中方能覓一生。”
    “隻是後麵咱打下了不少地盤,咱軍中這些將領一個個精神就放鬆了,有的是經不住誘惑,有的是自然的惰性發作,這種情況,由少積多,最終醞釀成災,咱雖已費力去扭轉了,但根本補救不了。”
    “咱後麵的想法也變了。”
    “咱就想好好守住咱打下的大好江山。”
    “至於其他的,咱不奢望,也不奢求,隻是這天下治理來、治理去,問題是越來越多,貪官汙吏也越來越多,咱有時真的恨不得親自提刀,將這些狗東西全砍了。”
    朱元璋充斥著殺意。
    朱元璋冷哼一聲,又道:“咱對夏之白說的那些東西不感興趣,咱隻是想借他的手,好好的敲打一些天下的士紳,讓他們知道咱大明有的是辦法整治他們,順帶也給北方培養一些人才。”
    “咱要趁著咱還沒糊塗,替你多拔一些隱患。”
    “夏之白有一點說的沒錯。”
    “咱大明必須要收的上來錢,尤其是要收士紳的錢。”
    “咱這一次,借著查貪汙**,從這些人身上收繳到了兩千四百多石,但就像夏之白說的,這種雷霆手段隻有咱能做,咱要借著夏之白,給你還有咱大明的後世帝王,多想一些從這些士紳頭上收錢的辦法。”
    “海關也好,國企也好,亦或者從土地上征收,這都是辦法。”
    “咱就讓夏之白去試。”
    “今後夏之白的事,咱就交給你負責。”
    這幾天不知道是陽了,還是感冒了,腦子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勁,已經去弄了藥了,明天開始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