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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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之白走出書房。
    他前麵把京都鹽鋪還有煤廠的情況看了下。
    目前鹽廠加上鹽鋪,共有三百來人,煤廠人數加上搬煤的,也差不多三百號人,比最開始少了近一半。
    他想了下,把荊滿等人叫了過來。
    夏之白望著一臉疑惑的荊滿等人,開口道:“我剛才看了下鹽廠、煤廠的情況,準備對鹽廠、煤廠重新做一些布置,今後工廠都會施行事業編。”
    “即編製。”
    “顧名思義,就是在冊員工。”
    “也即是正式員工。”
    聞言。
    荊滿等人麵麵相覷。
    正式員工?
    他們現在難道不是正式員工?
    夏之白道:“過去你們都是京都鹽鋪的工人,也的確是正式員工,但你們的戶籍上,大多還是灶戶,而如今天下的形勢你們也看到了,各地鹽企如雨後春筍般建立,誠然,現在很多地方鹽企都在挖人。”
    “我們京都鹽業不少工人被挖走了。”
    “但伱們同樣能看到,即便少了一半人,京都鹽業依舊能正常運轉。”
    “過去天下灶戶人數高達數十萬,而如今三百人的工廠,就能供應整個應天府的鹽市,天下也就一兩百個府,能夠進入各地鹽企的隻能是少數,大部分灶戶都會麵臨失業的危險。”
    “這次失業比以往更嚴重。”
    “因為戶籍的限製,基本沒再就業可能。”
    “從蒸汽機問世以來,生產關係發生了一定變化。”
    “因而繼續沿用之前的‘戶籍’,對你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是不利的,所以我決定改一下,將你們中絕大多數人編為事業編,如同驛站一樣,隻不過驛站是由朝廷出錢供養,而你們的俸祿是由鹽企承擔。”
    “僅僅是這些,沒必要弄個新名詞。”
    “而事業編最大的好處是大幅減少失業的風險。”
    “輕易不會開除員工。”
    “甚至為鹽企工作到一定年限,鹽企還會在他們退休後,負責一定的養老。”
    聞言。
    四周眾人一片茫然。
    夏之白說的這些話對他們而言太過離奇了。
    但他們也聽得出來,這對他們是好事。
    隻是荊滿一臉疑惑,不解道:“大學士,為何要這麽多此一舉?”
    “現在的情況不是挺好嗎?”
    “按學士所說,鹽企未來要多出不少的錢糧。”
    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夏之白要這麽做,這不是白白給人送錢嗎?
    他們現在可還欠著朝廷五萬兩。
    每年利息就有一萬。
    夏之白笑著點點頭,道:“原來我們手中有一千來戶人,而在這大半年裏,已被挖走了一半,這也意味著我們日常支出的俸祿少了一半,對於繼續留下來的工人,我自當給與足夠的獎勵。”
    “現在蒸汽機已在天下不斷展開,絕大多數灶戶都要到生死存亡時刻了。”
    “隻是他們中很多人還沒察覺。”
    “繼續像過去那樣,靠單打獨鬥是爭不過機器的,而且我弄出蒸汽機,也不是為了跟人爭的,我是為了提高生產力,將更多的人從繁重的事務中掙脫出來,去做其他的事。”
    “但不可否認。”
    “灶戶麵臨如今的現狀,跟我有脫不開的關係。”
    “我自然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我提出設立事業編,一來是給留下來的工人作為獎勵,讓他們能夠更用心的在我手下做事,不用再覬覦江南地區的挖人,也不用羨慕旁人,二來也是為今後挖南方人做準備。”
    “北方缺人。”
    “靠尋常手段,難以吸納足夠多的人口北上,必須另辟蹊徑,給到足夠多的誘惑。”
    “不失業,就是很大的誘惑。”
    “現在南方的灶戶,恐已漸漸察覺到了。”
    “他們生產的鹽,漸漸沒人要了,朝廷也開始放棄他們了,南方很快會進入製鹽過剩,而單打獨鬥的灶戶,在地方鄉紳跟地方官府的傾軋下,根本就‘活不下來’,最終大部分都會麵臨失業。”
    “而我給出承諾不失業,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引誘。”
    “當然不失業是假話。”
    “若是真以為進入鹽企,就能高枕無憂,甚至直接擺爛,鹽企付出一定代價,還是能夠開除的,隻是相較不會那麽輕易,隻要不犯錯,將安排的事做好,就不會被開除。”
    “同時,我也會相應提高薪酬。”
    “不多,但一定會有。”
    聽到夏之白的話,四周的工人麵色一喜。
    因為他們同樣有份。
    漲工資誰不喜歡?
    荊滿若有所思,隨即苦笑道:“學士,隻怕還是很難讓人北上,北方條件艱苦,又久經戰亂,南方人都避之不及,誰會冒著生死風險北上?何況.學士你隻能解決一人的生活,並不能解決一家啊。”
    夏之白點頭。
    他笑著道:“你說的沒錯。”
    “如今天下以家庭為單位,僅吸引男丁北上,的確是不足夠的。”
    “還要吸納女工。”
    “南方紡織業較為發達,因而很多灶戶都掌握一手紡織技術,因而借助北方的地方人稀,在地方開設紡織廠,吸收這些女工,如此一來,男女都能吸收,舉家北上,就沒有太多問題了。”
    “我此舉就是要跟南方拉開明顯的差距。”
    “南方士紳有錢。”
    “他們隻會想著把錢攥到自己手裏,一分一厘都不會想著給工人,而且據我聽聞,南方的這些鹽企,依舊征用的過去的灶戶,還是如過去一樣,隻提供少量滿足日常生活的錢糧,根本不願多給雇傭的錢糧。”
    “這種壓榨過於嚴苛了。”
    “並不是所有的灶戶都能接受。”
    “南北差異明顯之下,隻要誘惑足夠大,定有人想北上的。”
    “而且不止是灶戶,還有煤工、鐵冶工人、搬運工等等,都會同等有此待遇。”
    “這一次。”
    “我要從南方帶走十幾萬人!”
    聽著夏之白的豪言壯語,荊滿不由苦笑一聲。
    十幾萬人?
    這談何容易啊。
    而且這是活生生的人。
    就算這些灶戶同意北上,地方官府恐也不願放人,人口就是政績,這麽多人口流失,這對地方官員而言,完全是不能接受的。
    荊滿道:“學士,地方官府不會答應的。”
    夏之白道:“他們會答應的。”
    “地方官府也非是鐵板一塊,有的官員的確想把‘無業之民’留下,但同樣會有官員想把這些‘無業之人’趕走,隻要利用得當,未必不能得行。”
    荊滿思索一番,也是點了點頭。
    他開口道:“學士的想法好像是可以,這大半年下來,南方好像是有些狀況,雖然鹽價降了不少,但同樣也擠壓了灶戶的生存空間,南方很多灶戶全靠餘糧生活。”
    “朝不保夕,早晚會出事。”
    “通過吸引人口北上,一來解決北方人口短缺,二來這些人都是有一定經驗的灶戶,稍微指點一下,上手很快。”
    “對我們的確幫助很大。”
    荊滿此刻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夏之白之前會這麽在意紡織機了,隻怕是早就想好了這些,如今隻是把這些想法告訴給他們。
    但荊滿也一臉疑惑。
    為什麽夏之白會把這些事告訴他們?
    這完全沒必要。
    整個鹽業都是夏之白的,夏之白分明能夠自己做主,需要來征求他們的意見?
    夏之白看向其他店員。
    他們自無不可。
    夏之白似看出了荊滿的疑惑,笑著道:“你們沒意見就好,等會我整理一下,把事業編的具體情況發給你們,你們好好的看一下,看下其中有沒問題,等一段時間,我會從鹽企、煤廠中挑一部分人,跟隨我還有周知事北下。”
    “宣傳蒸汽機的同時,也負責在南方招人。”
    荊滿一愣。
    神色一下變得忐忑。
    這可不算小事,要麵對很多人詢問,若是做不好,恐會壞事。
    而其他店員更是往後縮了一下。
    他們過去就一灶戶,哪經曆過這些場麵?
    他們自己話都說不利索,見到官員更是兩腿直打顫,讓他們去給人講這些,那不得鬧笑話?
    見眾人都露出了怯意,夏之白沉聲道:“你們不要怕,就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就行,要的就是真實。”
    “真誠永遠是最大的必殺技。”
    夏之白鼓勵了幾句。
    靠他自己去南方,沒大半年時間都不夠,他不可能再浪費這麽長時間,而他手中文吏隻有三人,數量嚴重不足,何況他本就抱著鍛煉他們的心思。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太渺小了。
    必須得依靠集體。
    他若是真的攤開北方鹽市,需要很多管理人員,總不能都指望著朝廷安排吧?經商,在很多文人心裏,依舊是帶著貶義的,指望朝廷安排,還不如自己培養來的實在。
    夏之白道:“你們不要抱著太多想法,你們隻需知道,你們做的這些事,是在幫助其他的灶戶,讓他們走出當下的困境,若是你們能做得好,我會考慮將你們安排到北方負責地方鹽企。”
    “人總是要成長的。”
    聽到後麵的話,荊滿眼睛一亮。
    現在方墨就在北平負責鐵冶廠,他可是私下羨慕了好久,若是自己能抓住這個機會,未嚐不能如方墨一樣,想到這,荊滿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定不負學士信任。”
    夏之白滿意的笑了笑,重新回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