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為官之道!(第三更)

字數:6220   加入書籤

A+A-




    最新網址:事情談妥。
    田靖得以放鬆下來。
    隻是對夏之白,他卻更加警惕了。
    作為一個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人,他深諳官場之道。
    當官,重要的是懷高才,偽裝糊塗;見權貴,連連稱是;去棱角,左右逢源;即便是見仇家,也要麵帶微笑;奉上司如恩人,視百姓,如螻蟻。
    明刀入鞘,暗箭上弦。
    這才是他們這種底層官員的立身之道。
    正因為此。
    在被陛下任命為鹽運司官員後,他們這些從底層上來的官員,全都戰戰兢兢,隻是鹽運司牽涉到的利益太大了,無論是魏衡,還是齊泉,亦或者他自身,根本掌控不住,隻能看別人眼色。
    而在周德興這些開國功臣公子開口下,他們本不願去招惹夏之白,但後麵還是不得不想法設法把蒸汽機圖紙弄到手,而後更是轉手送到了其他鹽運司手中,他們自身從中獲利極少。
    頂多是結下了一個交情。
    當時,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夏之白並不為陛下器重,又是個無品級的流官,就算欺負了就欺負了,夏之白還真敢找他們麻煩不成?但隨著夏之白被任命為翰林院大學士,情況就變了。
    雖然他們朝中都有人,但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敢太過聲張。
    原本田靖以為,夏之白遠離朝廷,並不懂天下是非。
    但這一番接觸下來,他才發現,外界對夏之白的認識,簡直錯得離譜。
    這人不僅深諳政治之道,更是洞若觀火,早早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心思,從一開始,就反客為主,做起了引導,將他一步步帶到了夏之白的算計裏。
    最終讓夏之白的想法得逞。
    雖然這是田靖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足見夏之白的功夫之深。
    一般人沒這能耐。
    田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飲自酌道:“夏大學士,我不知你具體是何心思,也不知你打的什麽主意,我隻好心勸你一句,南方的事,伱盡量少插手,這次的事,我答應了,但後麵的可就未必了。”
    “我是通過薦舉為官的。”
    “你也當明白浙東‘薦舉’的含義。”
    “我們這麽做,一定程度上,還是在救你。”
    “南方的水很深,深到很多官員,都隻是個擺設。”
    “我勸你到此為止。”
    田靖將杯中酒飲盡,隨後起身,離開了杏林居。
    夏之白目光微闔,倒是有些意外。
    浙東薦舉,他的確有所耳聞,大明立國初很多賢能重臣,都是通過薦舉方式簡拔而來的。
    最著名的莫過於‘浙東四賢’--劉基、宋濂、章溢、葉琛四人。
    隻不過隨著朱元璋跟李善長的合力,浙東集團基本在朝中被鏟了個幹淨,但這次朱元璋明顯旨在打壓淮西,因而又把不少浙東人士提拔上來了。
    這些官員如無萍之水,在朝中早就沒了根基。
    隻能聽之任之,被人差遣。
    田靖對自己說這話,言外之意,就是很多事,他們都由不得自己,都是被迫去做的,但正因為此,也是在暗中警告夏之白,能指使他們做這些事,那些人的能量又豈會小?
    若是他繼續死纏不放,隻會引火燒身。
    浙東集團就是下場!
    夏之白沉默。
    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隻是田靖還是沒有看清朝堂形勢,淮西勢力,主要以李善長為首,還有就是一眾武將,在很多人看來,隻要李善長還在,隻要大明還需要用這些武將,淮西集團就不會失勢。
    淮西集團可是有從龍之功。
    陛下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至刻薄寡恩至此。
    南方如今是淮西集團的大本營,這不自己這北方人能插手的,這次主要是不想把火燒到他們自己身上,他們這才選擇了退一步,但若是自己還不識趣,想把手伸到南方,指不定就會生出什麽狀況。
    夏之白搖搖頭。
    他自言自語道:“南方越是油鹽不進,越是需要被整飭。”
    “這次陛下看似是無差別針對,但真的去研究,其實當發現,朝中當時已是淮西一家獨大了,隻是如今呢?又回到了陛下最喜歡的五湖四海階段。”
    “可惜啊。”
    “很多人都被迷了眼,看不出內裏的實情。”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南方自保,倒也算曆史慣性了。”
    夏之白站起身,也起身離開了。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根本不想跟鹽運司的官員在蒸汽機圖紙上多論,鹽運司的官員目光太淺了,隻看得到他們自己的安危,而在自己升官之後,也是不想輕易樹敵,因而想跟自己做一定和解。
    但他的目光又豈會局限於此?
    他要借鹽運司官員,去遊說南方的官員,加快大企業的成型,同時讓自己從南方招人,如果僅靠自己,隻怕說再久,都難被信任,但有田靖等人相助,一切就容易多了。
    畢竟
    田靖等人背後站著不少開國功臣。
    南方這如火如荼開展蒸汽機取代人工製鹽的浪潮,背後定然站著不少的利益集團,也定然是少不了那些開國功臣。
    隻要能說動這些人,他日後去南方就好多了。
    站在杏林居外,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流,夏之白嘴角露出一抹笑。
    “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
    “但太注重眼前利,卻不一定是好事。”
    “眼下吃的再多,日後可都要吐出來,天下的經營正在發生變化。”
    “而這是我一手促就的!”
    夏之白微微握拳。
    他站定,看了看四周,定下了方向,朝宮中走去。
    他要去翰林院,以‘翰林大學士’的名義,召集其他翰林學士跟國子生,編撰幾本‘教育教材。’
    過去天下學子入學,都沒有統一的教材。
    而從今以後。
    這種情況將徹底消失。
    這也是他要做的,進一步的‘書同文’。
    取代市麵上各家私塾、一些鄉野士人自編的書籍,讓教材的解釋權定義權,徹底收攬到朝廷手中。
    另一邊。
    田靖並未停留。
    離開杏林居後,直接回了鹽運司。
    同時將跟夏之白商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其他人。
    聽到田靖跟夏之白定好的事,魏衡臉直接黑了,沒好氣的瞪了田靖一眼,不滿道:“田靖,你是怎麽想的?我是讓你去跟夏之白商討這些事的嗎?我是讓你去告訴夏之白,蒸汽機圖紙的事到此為止了。”
    “你這怎麽還給我們弄出一堆事來?”
    田靖麵色如常,沉聲道:“我們都小看夏之白了,這個人城府很深,根本就沒把李笙那跳梁小醜放在眼裏,他甚至還想借此染指南方的鹽市,我旁敲側擊之下,打聽到了另外的事。”
    “他手中還有更高效的蒸汽機圖紙。”
    “夏之白野心很大。”
    “若是真讓他插手到了南方,隻怕會給南方引起不少的動靜。”
    “因而我跟他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
    “夏之白放棄染指南方鹽市,同時將那份新圖紙,告訴給我們,我們可拿著那份新圖紙,去拉攏一些官員,借著新圖紙之高效,將其餘的鹽廠吃了,將整個南方鹽市,都牢牢把控在我們鹽運司手中。”
    “所以你就讓我們去說服地方布政司放人?”齊泉陰翳著臉。
    田靖冷哼一聲,不屑道:“不然呢?”
    “不放人又能如何?”
    “你們難道不知南方的情況?”
    “在陛下的清洗下,南方多少士林家還有餘糧?”
    “這麽大的灶戶人數,一下子給釋放出去,地方不亂才怪。”
    “要是因灶戶變成了無業遊民,導致他們懷念起張士誠,那才是要出大事,這些人既然養不起,那還留著幹什麽?直接打包送給夏之白,讓夏之白去背這個包袱。”
    “這有什麽不可?”
    “難道非得等到出了事,讓我們來背鍋?”
    “這算什麽道理,好處他們占了,頂罪的事,全讓我們來?”
    “這種事要做你們做。”
    “我反正不幹。”
    “他們既然想吃幹抹淨,豈能什麽事都不做,就光想站在背後指使我們,等日後出了事,就把我們一腳給賣了,他們既然眼紅鹽市的暴利,就該付出一定風險,至少”
    “我們要吊在一根繩上。”
    田靖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魏衡跟齊泉對視一眼,露出一抹猶豫跟掙紮。
    他們自然明白田靖的心思。
    不能總被人當槍使,也該把這些人也拖下來。
    不然要是真出了事,其他人直接拍拍屁股跑了,把責任一推,他們豈不是成了替罪羔羊?他們本就從中獲利不多,卻擔著最大的風險,憑什麽?
    “那些人可不一定能同意啊。”魏衡目光陰晴不定。
    田靖嗤笑道:“那就讓他們去解決,日後可能出現的麻煩,還有夏之白。”
    “不過將灶戶的戶籍變更,卻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不然被地方布政司上疏,到時灶戶暴動跟地方賤民暴動,兩者可是有很大差別的,這些破事,本就跟我沒有太多幹係,我可不想因此遭殃。”
    魏衡臉色微變。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田靖說的沒錯,不能好處其他人占,風險都由他們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