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蛋糕店後廚忙活的慕晚瑤此時走了出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空氣在這一刻也變得凝固下來。
    晚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還是什麽，讓柳文祥的聲音聽上去顯得有幾分沙啞。
    此時他臉上滿是忐忑。
    擔心自己任何一個小細節沒做好就會惹得不滿。
    慕晚瑤她像是早就知道對方今天會來，也隻是短暫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一臉平靜的走到桌子旁邊。
    給他拉了一張椅子。
    “坐吧。”
    簡簡單單那的兩個字，卻讓柳文祥像是得到什麽獎賞般，立馬坐了上去。
    慕晚瑤對他這個反應，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轉身回到了後廚。
    不一會兒，她就端著一塊小蛋糕以及一杯牛奶走出來，遞到對方麵前。
    “吃點東西吧。”
    柳文祥忍著心中的激動，拿起岔子輕輕挖了一塊蛋糕送進嘴中。
    甘甜的味道瞬間在舌尖迸發，在他看來，這一塊蛋糕已經勝過任何的山珍海味。
    “晚瑤…”
    “你現在手藝越來越好了。”
    柳文祥笑著開口誇讚道。
    原本他是想借著這個接口稍微拉進一下自己和女兒之間的關係。
    但慕晚瑤卻隻是平淡的開口說道：“是麽？”
    “那我要說，我在裏麵放了農藥呢？”
    聽聞此言，柳文祥的神色陡然一僵。
    他當然知道，雖然自己和女兒關係一直很差，但對方肯定不至於真的在蛋糕內放那種東西。
    慕晚瑤這句話明顯另有所指。
    當初，自己的結發妻子，也就是慕晚瑤生母在被自己拋棄後，就是因為喝了農藥過世的。
    今天，就是自己妻子的忌日。
    “晚瑤，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
    柳文祥腦袋埋的很低。
    “這些話你對我說可沒用。”
    慕晚瑤淡淡說道；“昨天我夢見了媽媽，她和我說，她在那裏依舊活的很痛苦。”
    柳文祥神色一僵，沒有接話。
    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痛苦。
    膝蓋上的手掌此時看起來早已沒了半分血色。
    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自己當年的狠心，後悔自己當初做的決定。
    要是自己那個時候能再有本事一些，如果自己當時不想著去賺大錢。
    要是老天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的話……
    也許現在他和女兒之間的關係就不會鬧成這樣，也許他們還是和睦的一家人了吧？
    “時候不早了，該去看媽媽了。”
    慕晚瑤將早已準備好的那些紙錢帶上，冷漠的說了這麽一句後，便朝著店外走去。
    “晚瑤……”
    柳文祥此時回過神後急忙跟了上去，說道：“爸爸開了車來的，要不坐爸爸的車，跟我一起吧？”
    “不必了，我自己騎車去。”
    慕晚瑤拿上車鑰匙，朝著停在店門口的電動車走去。
    柳文祥隻能一臉尷尬的看著慕晚瑤騎著電動車將自己丟在原地，最後他隻能失魂落魄的朝著老街外的方向走去。
    ……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從墓園回來後，慕晚瑤在店門前掛上了一個暫不營業的牌子。
    隨後身心俱疲的坐在一個角落裏。
    今天一天都沒有出去遛彎的遠遠，此時正乖乖的待在店內等待著。
    似乎知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也明白慕晚瑤現在的情緒，在慕晚瑤左下頜歐就主動貼了上去。
    並且還用腦袋蹭了幾下慕晚瑤手臂。
    慕晚瑤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將圓圓抱在懷中。
    似乎這是她現在唯一溫暖的來源。
    此時，柳文祥也回來了，他一言不發的坐在旁邊位子上。
    兩人就像是早就約定好了一樣，維持眼下狀態。
    蛋糕店內一片死寂，籠罩著一股悲慟的氣氛。
    一直到天色逐漸暗淡下來，慕晚瑤這才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差不多得走了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柳文祥心中生出無盡苦澀。
    “該走了……”
    說完，他緩緩站起身，朝著蛋糕店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灌了萬斤鐵鉛一樣沉重。
    離開之前，他的目光掃視到擺放於櫃台上的一張合照。
    照片上，慕晚瑤懷中抱著圓圓，旁邊還有方詩雨以及顧月明，她們一起簇擁著一個男生。
    在慕晚瑤臉上還有他這些年來從未見到過的笑容。
    “那爸先走了。”
    柳文祥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晚瑤，你記得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情盡管和爸爸說。”
    隻是，等了許久始終沒有等到慕晚瑤的回應。
    最後，他也隻能留下個落寞蕭瑟的背影離開蛋糕店。
    在即將走到老街出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朝著旁邊一家便利店走去。
    等他走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包煙。
    他已經戒煙很多年了。
    可每年到這個時候，總會忍不住想抽上一根。
    “咳咳……”
    剛抽一口，那強烈的辛辣感嗆的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早就在老街門口等了許久的女秘書以及一名男子見此情景，全都嚇的急忙跑上前來。
    “老板，醫生不是說了，你不能再抽煙了嗎？”
    女秘術一臉擔憂的說道。
    “我知道，沒事的，隻是抽這一根，沒關係。”
    柳文祥擺擺手，隻不過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女秘書歎了口氣道：“老板，我們先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今天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你們該幹嘛幹嘛。”
    柳文祥固執的掙開兩人的攙扶，將他們推到一邊，自顧自的走上前去。
    見此，女秘書與那男子互相對視看了眼。
    “我們就這樣讓老板自己回去麽？”
    “我看老板現在這狀態不太好啊！”
    男子低聲問道。
    “你這不是廢話麽，跟在老板後麵照顧老板，別被老板發現了！”
    女秘書罵了一聲。
    “噢噢，好。”
    男人連忙跟了上去。
    柳文祥此時就像是丟了魂一般，朝著街邊不斷往前走著。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一處公交站台前。
    心底的那些往事此時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隱隱約約間，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和睦的一家人。
    那個小女孩，左手牽著年輕時的自己，右手牽著自己妻子。
    雖然那時的夏天很熱，卻不能擋住一家人臉上露出的笑容。
    這都是他一手拋棄的原屬於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