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鵝湖上的生殺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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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受呆住了!
    裁判呆住了!
    剛剛有所沸騰,直呼當心的觀眾席也呆住了!
    連帶著虛空中的肖七修也有些發怔,戰鬥儼然結束,他便去關注其他的擂台。
    不曾想,一個回頭,情況慘烈至此?
    回想起自己開賽前說的話,裁判也有失神之時,自己這是一語成讖了?
    場中僵住!
    聞衝嘴角扯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隻有汩汩鮮血湧出,他瞪著眼,愣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眸中的狠色還未褪盡,便已經完全化作不敢置信。
    他低頭看到了徐小受那穿過自己心髒的手,因為貫穿,他隻能看見肘部,那隻餘自身血液的、猙獰的紅。
    手?
    貫穿胸口?
    怎麽可能……
    聞衝眼角青筋隆起,那是劇痛所致。
    他看著徐小受,眸裏全是不解,似乎想要一個答案。
    徐小受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小臂處傳來的極有規律的擠壓感,砰砰,砰砰……
    “救人!”
    他大吼,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要抽手來,還是不抽。
    怎麽會這樣子?
    徐小受慌亂,他從沒想過殺人,更不曾想過聞衝會真的來偷襲他。
    下意識的回手,不過是因為自己相信被動係統的提示罷了,沒想到聞衝為了殺他,自己撞槍口上了。
    “你這是何必!”
    徐小受怒吼著,掏出赤金丹塞進聞衝的嘴裏,聞衝似乎在搖頭,幅度小到看不見了。
    他嘴唇微張,不曾合上。
    “吃啊!”
    徐小受用左手抬著他的下巴,想讓他煉化藥力,結果手一拿開,丹藥滑落,跌在地上。
    咚咚——
    他看著金紅色的丹藥靜悄悄滾走,意識到可能有什麽東西也隨之逝去了。
    裁判走過來,將徐小受的手從聞衝的胸口處拔了出來,淡淡道:“沒用,他死了!”
    徐小受渾身一震,死?
    就算是煉靈師,生命也一樣如此脆弱嗎?一刺就死?
    裁判看到徐小受的模樣,不禁歎了一口氣,拍著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
    “第一次殺人?”
    “適應下吧!”
    他將聞衝插在徐小受肩膀的匕首拔出,遞給他一瓶丹藥,算是自己之前吃他赤金丹的補償。
    “放心,這不是你的錯,是他偷襲在先,縱然有罪,也都是我的失職。”
    “你沒事的,先回去休息吧,後麵的交給我。”
    徐小受有些失神,再望了眼裁判懷中的聞衝,沒有說話,捂著肩膀默默走出了擂台。
    觀眾席看著他悵然若失的身影,一時間竟然也不敢大聲喧嘩。
    “真死了?”
    “這應該是外院十多年來,首殺?”
    “是啊,以前裁判和選手都很自覺,這次是真的沒想到……聞老大,太衝動了吧!”
    “徐小受……我的天呐,好心疼他……”
    有人支持徐小受,但這絕對是少數,更多的卻是在反對他。
    “我受不了了,這徐小受殺了人怎麽還一副自己受委屈的模樣。”
    “聞老大死的好冤!裁判還沒喊結束呢,他在規則內出手啊,徐小受怎麽敢下此毒手?”
    “強烈建議將徐小受踢賽,惡心!”
    “沒錯,同門比鬥,竟下此狠手,簡直畜生!”
    一旁支持徐小受的人立刻怒了,站起身來駁斥道:“放屁!”
    “明眼人都看得出聞衝輸了,徐小受要是換成靈劍,聞衝能擋得住?他已經放水了!”
    “聞衝偷襲不成,反被刺穿,徐小受還喂他丹藥,這是多麽可貴的品質,你看不見?”
    支持聞衝的人冷笑出聲:“裁判還沒喊結束,聞衝在規則內出手而已;反觀徐小受,簡直滅絕人性!”
    “我絕你媽,你個杠精,給老子滾過來!”
    “怎麽,有種咬我?”
    “唔!”
    “臥槽,鬆口……你特麽鬆開!”
    ……
    鵝湖。
    藍天藏於水,肥鵝嬉薄雲。
    這是天桑靈宮外院絕美的景,周遭環抱垂柳,湖外由一道白玉欄杆圍成心形,裏頭水質奇清,泛著靈氣。
    其上遊來遊去的,是喬長老養的靈鵝,肉質十分肥美,徐小受有幸品嚐過幾口。
    往日裏來鵝湖修煉的人不勝枚舉,最近因為“風雲爭霸”,倒是罕有人至,其境頗清。
    徐小受憑欄而立,眸子裏有著落寞。
    他沒有回去自家院子,而是來到這個以前常來練劍的地方。
    第一次,贏了戰鬥之後,他完全提不起興致,甚至連被動值都懶得再去瞧一眼。
    迷迷糊糊走出擂台,離開出雲峰,他自顧自轉悠到了這裏。
    落日西垂,徐小受已經駐足良久。
    他往鵝湖丟了一顆石子,裏頭泛起漣漪,而後恢複平靜。
    “或許,這個世界也一樣,生命就像是這石子,再大一顆,沉進鵝湖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吧!”
    徐小受吐氣,他摸著自己右手小臂,似乎再次感受到了聞衝最後的心跳。
    後悔?
    不!
    對於自己失手誤殺了聞衝,徐小受一點都不感到後悔,或者說他早有準備。
    來到這個世界,殺人注定要成為常態。
    或許在天桑靈宮裏還不明顯,但徐小受沒這麽天真,這僅僅隻是開始罷了。
    他所感慨,為之落寞的,隻是對脆弱生命的同情和思索。
    也許在這片大陸的人看來,生命不值一提;也許在今後的他看來,亦是如此。
    但此刻的徐小受,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上一世在白色病房中的無盡折磨下,他依舊懷抱對生的渴望,可以說,徐小受對於生命的珍視,大過這世上絕大多數人。
    而現在,他親手摧毀了這樣珍貴的生命。
    準備是有所準備,但真正發生了這一幕,誰又能不動容?
    他是聞老大,但在徐小受眼中,也僅僅是個有些天賦、有些傲嬌的弟弟罷了。
    他雖然偷襲自己,但也許並不曾下殺手,他最後也隻捅到了自己肩膀處不是?
    也許……
    他命不該絕?
    徐小受搖搖頭,將這荒唐的想法掃出腦海。
    既然敢出手,那就要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即便這個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這話,是對死去的聞衝所說,亦是對未來自己的勸誡。
    遠方,落日完全被天邊的山脈吞噬,天色暗了下來,一切回歸寂靜。
    鵝湖畔忽然一陣靈氣波動,驚得肥鵝四起,垂柳徐徐。
    徐小受一陣急促的呼吸,不自覺突破到了煉靈七境。
    “嗬!”
    他忽然抓起一把石子,殺氣四溢,發泄般狠狠擲向這群肥鵝。
    啪一下水花飛濺,一隻沒打到。
    徐小受幽幽一歎。
    終於,還是殺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