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蚩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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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在小路一旁的樹都長得歪七扭八,看來也被那影響人平衡的詭異力量影響到了。木不成材,枝葉卻異常茂密,遮擋出大片蔭涼,不過風雲卻隱隱感覺這林間不大對勁。
一路走了下來,風雲原本酸痛的身體一點一點恢複了過來,蘊含著巫力的血液流轉,逐漸恢複了他的傷勢,背後的傷口也結了疤,淡淡血霧縈繞在上麵,大幅緩解著他的疼痛,風雲這才意識到薑菘奶奶是有意讓他活動身體,運行氣血,好讓巫力自發修複傷勢。
黑白花從薑菘奶奶出現後就屁顛屁顛的跟在她身後,仿佛狼仗人勢一般時不時回頭衝風雲呲牙咧嘴的恐嚇一番。
風雲卻對此不屑一顧,默背著紅燒狼肉的菜譜:冷鍋燒水加老薑焯燙去腥,將狼肉斬成小塊,想斬幾塊斬幾塊……
下到山下,薑菘奶奶帶風雲來到一條小溪前,對他說道:“先洗洗身上血汙。”
風雲點頭應了下,將黎小月放在地上,就跳進了小溪中。
身上原本粘著的血和他自己的血混在了一起,已經幹結,他得一邊摳一邊搓洗才能洗得幹淨。不過摳掉幹結的血痂是一件超級過癮的事,風雲樂此不疲。
岸上的薑菘奶奶輕咳了一聲,背過身去,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風雲聽到了咳嗽聲,疑惑回頭看去,見薑菘奶奶背過身去,低頭看了看自己逐漸清洗幹淨的上半身,恍然大悟,繼而又有點納悶,怎麽自己好像不太在意別人看到自己的身體一樣,就像被看過無數次……靠,老子該不會是個暴露狂吧!
冰冷的機械夾子從培養皿中拎起一具赤裸健壯的身體,扔在操作台上,幾雙溫熱的雙手檢查著他的身體,幾個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家夥在無影燈的陰影裏交頭接耳,說著記錄細節:
“身體外觀無瑕疵,骨骼生長度完好,內髒健康無病灶……”
“導入記憶,觀測記錄係統運行狀況……”
“運行狀況良好,篆刻產品三維碼,辦理入庫……”
灼熱的探針直刺後腦,在一塊頭蓋骨間戳出密密麻麻而又有規律的孔洞,如果能夠看到橫截麵,就能發現那是三維立體編碼。
痛苦的嘶吼著,脖子在鋼鐵的束縛中瘋狂扭動。
“該死!你怎麽忘了關閉係統?”
“我……我……姐夫……”
“閉嘴!照我說的來!”
通紅的探針散發出的熱量幾乎要燙熟他的腦子,篆刻的電鑽穿透骨骼的聲音吵得他要發狂,劇烈的掙紮讓他的脖子被鋼圈刮掉一層層的皮肉,他猛的睜開了眼睛……
“奶奶……”黎小月哼唧一聲,醒了。
在溪水中呆呆坐了半天的風雲一抖,也回過神來。條件反射的摸向後腦,隔著頭發和頭皮,他根本摸不到裏麵骨頭的樣子。
是做夢嗎?風雲不敢確定,還是曾經看過的電影?夢中的一切飛速模糊起來,隻是短短幾秒之間,這段夢境就消失在他腦海中,隻記得做了一個可怕的夢而已。
從脖子上取下鏈子和長命鎖,在水中搓洗著,雖然被燒得有些發黑,但能從幽魔肚子中保存下來,風雲已經很滿意了。
看著吊墜玻璃罩中的小照片,上麵巧笑嫣然的麵容卻忽然多出一絲抽離出現實的陌生感,但隻是一瞬,風雲就回過神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暗自嘟囔:“想什麽呢?做夢做傻了都……”
跟吊墜一起保留下來的還有那條紅內褲,風雲百思不得其解,它是怎麽從幽魔的肚子裏存留下來的,但總算不至於洗完上不了岸。
黎小月掙紮著爬坐起來,焦急的對薑菘說道:“奶奶,那黎雲入魔了,我巫力不夠,製他不住……”
薑菘奶奶擺手示意了一下,黎小月回頭看去,正好看到坐在小溪中洗澡的風雲。
這丫頭還是挺不錯的嘛!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關心我,值得鼓勵!風雲呲牙給了她一個和善的笑容,黎小月卻嫌棄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回頭去了。
衝洗幹淨後,走上岸來,山風吹過,風雲打了個哆嗦,但並沒覺得冷,反而感覺很是清醒。
黎小月醒了,薑菘奶奶就把原本罩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衣遞給風雲,讓他圍在腰間,幾人繼續向山後走去。
腳上的傷還沒好,肩膀也被風雲打傷,醒來後黎小月堅決不讓風雲背著,而是爬到了黑白花的背上,將臉埋在它柔順的毛發間,被它穩穩托著,跟在薑菘奶奶後麵。
走出背後血池所在的山中,風雲才覺出方才哪裏不對勁,剛才那座山上雖然樹木花草不少,但卻半點鳥鳴獸吼也無,如同一片死地,直到走到這裏,才能看到天空中飛過的鳥兒,有了一些生機。
為了照顧行動不便的黎小月,薑菘奶奶還是選擇步行,這讓風雲想嘚瑟飛兩下的念頭打消了。
薑菘奶奶帶的路不是爬山過石就是涉水度河,走了半天都沒見到人影,盡是些荒郊野嶺。但她連跑帶跳,絲毫不見疲態,一點也沒有風雲印象中那種埋了半截的孱弱女巫的感覺。
她很熟悉這片山林,帶著風雲和小月左鑽右突,每過一會就能碰到各種各樣的野果,從剛開始發紅的覆盆子到已經黑亮的桑葚,風雲吃得不亦樂乎。薑菘奶奶卻一口沒吃,而是拿出個麻布口袋,摘下半熟好帶的放到口袋裏去。原本在黑白花背上趴著的黎小月也下來跟著一起采摘,奇怪的是她也沒怎麽吃。
摘了半口袋野果,風雲也吃了個飽,幾人繼續上路走著。
“嘶嘶!”
一起幹了點活,風雲自覺關係已經拉近了不少,就從牙縫裏發出吹氣聲叫著黎小月。她也叫薑菘奶奶,說不定是黎貪的同輩,今後自己還要跟著人貪哥混,還是不要把關係搞得太僵。
黎小月明明聽到了,卻把頭扭到一旁,不願搭理他。
這死丫頭,脾氣還挺倔。
薑菘奶奶聽到動靜,回頭疑惑的看著他,風雲咧嘴笑笑,快步趕上去,問道:“大巫奶奶,黎貪呢?怎麽沒見他?”
薑菘奶奶邊走邊說道:“這幾日風夷舊部幾個首領已經陸續到了,族長在與他們協商西討之事。”
“西討?要打仗嗎?”風雲皺眉問道,心中猜測這是哪一場戰爭,曆史中有沒有記載。
薑菘奶奶不懂打仗的意思,以為他沒聽懂,給他解釋道:“便是向西討伐薑榆罔。”
風雲點了點頭,很自覺的沒有再多問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再問估計薑菘也不會跟他多說。他轉移話題又問道:“大巫奶奶,我問個問題你別介意啊!你是黎族大巫,為什麽姓薑呢?”
薑菘奶奶並未在意,邊走邊說道:“我黎族當年自薑耆田治下分出之際,也俱是薑姓,黎邛後才改為黎姓,我歲數大了,念舊,便未改姓。”
“這樣啊……”風雲想了想,又問道:“那黎族血脈跟姓氏是沒關係的啊?”
薑菘奶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你在擔心血脈不純?無妨,你既然有了我黎族巫力,那便是我黎族人,受黎族庇護,不必擔心。”
打了個哈哈,風雲閉上了嘴,他想問的不是這個,但真正的問題現在又不好直接問,畢竟他對這邊的陣營一點都不了解,一時間也無從問起,便安靜的跟在薑菘奶奶身後往前方山上爬去。
上坡路不好走,風雲下意識的放慢速度,走到了最後,讓黑白花背著黎小月走在中間。
薑菘奶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站到了山頂之上,薑菘奶奶停下了腳步,待風雲爬上來後,指著山下說道:“那便是九黎國都,蚩尤城。”
風雲站起身來,順著薑菘奶奶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愣住了。
越過腳下的這座山,再往前去是一片平原,一片村寨背靠山腳下駐紮,雖然麵積還不如後日一個小縣城大,但順風飄來的生活氣息瞬間讓風雲迷醉了,那是久違的人煙啊!
迫不及待的朝山下趕去,越離得近些,越發感覺到這座城郭的壯觀。鱗次櫛比的房屋雖然樣式並不一樣,但卻更有種原始粗狂氣息。隨處可見的草屋是最多的建築,樣子很像風雲之前燒磚時搭的草棚。每個草屋外都有個老人坐在地上,使勁抽動著鼻子。雖然很多都隻身著一塊獸皮,但總算都有衣服蔽體。
稍微好點的房子是用泥巴和麥稈壘成的,這類的房子都是圓頂,屋外燃著篝火,婦女們做著飯,旁邊則圍著一群甩著大鼻涕的小孩。無一例外,每棟這樣的房子外,都有一個壯碩的男子一邊嗬斥著想偷偷往鍋裏伸手的小孩,尤其是那些剛抹完鼻涕的,一邊修理著自己的武器。
見到大巫回來,無論男女老少,全都俯身朝薑菘奶奶施禮,那些大肚子細胳膊的小孩們也都不敢再瞎跑,被他們的母親拉了回去,向薑菘奶奶問好。
薑菘奶奶笑眯眯的點頭示意,一邊招手喊來那些小孩,從兜子裏掏出各樣野果,塞到他們手裏,慈愛的摸著他們的腦袋。
風雲不好意思的背過手去,上麵還沾染著桑葚紫色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