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人？！簡直是癡人說夢！”眾人轟然一聲，一個個氣憤得麵紅耳赤，赤夷的火石甚至跳起來指責風雲是想破壞各少數舊部的穩定和諧。黎貪卻收起了冰冷的眼神，神色緩和了下來。

    陽立地搖搖頭笑道：“小兄弟還是莫說渾話，人丁是部落興旺根基，況且就算我們願給，國主也不願意要吧？還是換些農桑麻毛之類才是。”

    風雲看向黎貪，用眼神詢問著他的意思。

    黎貪把玩著腕子上的獸牙，不在意的說道：“鹽是風雲之物，怎麽換自然由他決定。”

    這話一出口，情緒激動的舊部首領們麵麵相覷，沉默坐了下來，這事兒不對勁，難道是黎貪的意思？不應該啊？黎族是最排外的，怎麽會允許舊部之人光明正大的住進來？

    陽立地心頭則馬上變換了想法，開始盤算用人來換製鹽之法的可行性來。一萬人不少，但風雲卻沒有說是一萬個怎樣的人，一萬個戰士和一萬個老弱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但是，除了玄夷外，其餘舊部還沒有奢侈到能隨意湊成一萬老弱來的地步。更何況，說是老弱，但大多數都是部內優秀戰士的長輩，在不知道鹽是是什麽的情況下，他若是敢說讓各戶將家中老人作為貨物送往黎族換什麽鹽，他這個首領就不用幹了。估計前腳發出政令，後腳他就得被憤怒的戰士們烤了為老爹老娘們出氣，而且還不撒鹽！

    當然，換是一定要換的，若是讓他繼續回去吃那寡淡無味的烤肉還不如殺了他。更何況，鹽的好處不是他一個人知道，雀躍的巫力清晰得能讓身邊的人都感受到。他隱隱有個感覺，若是心疼這點人，而錯失了這次機會，恐怕以後就再沒有追趕的可能了。

    隻是……一萬人啊！人口最少的方夷舊部，一萬人就是它的一成人口啊！陽立地有點牙疼，若是少一點，他肯定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但是，偏偏是個一萬人的數字，那就不可能都是老弱，黎貪到底打的什麽算盤？至於奴隸，那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

    抬頭環視了一圈，各舊部首領都看著他，這群老賊，心裏一個比一個明白，但卻沒有一個願意出頭。玄夷不在，他們馬上就慫了，若是他再不在的話，指不定這些人是怎樣的嘴臉。

    暗自歎了口氣，陽立地當先開口問道：“風雲兄弟，一萬人實在太多，能否少些？剩下的空缺用皮毛糧草來補？”見他出頭，眾舊部首領紛紛附和，提議用各種東西來代替人口，和風雲討價還價。

    風雲自然是漫天要價，隻是沒料到各首領居然真的把治下的人當成貨物來計算數量，他趕緊說道：“等等，我不是讓你們把人換給我，我隻要你們各出一萬人，來蚩尤城為我耕種一年，並不是讓他們徹底脫離你們部落，這點你們要搞清楚。”

    “原來是這樣。”陽立地恍然大悟，心中卻隱約有些失望，剛才想好的甩累贅計劃沒用了啊！

    風雲繼續說道：“我隻要會耕種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行，會耕種就好，來蚩尤城，我會保證他們有屋住，吃飽飯，穿暖衣，一年之內我保證不會死一個人，一年之後，去留全憑自願，你我雙方均不可阻攔。”

    嗡！眾人比剛才更加躁動，一個個表情十分怪異，像是在憋著笑。風雲有些莫名其妙，看向黎貪，卻見他也一臉古怪的看著自己。

    陽立地嗬嗬笑道：“大道有垢，無暇必毀，黎族擅武，若是能讓治下皆可飽食飯，暖穿衣，倒還有幾分可能，但若是說不會死人……這未免有些誇海口之嫌吧？”有些話不好說出口，黎族雖然擅武，但種植卻是他們的劣勢，目前還需要各城稅收支撐。況且就連最擅長種植的白夷舊部都不敢說讓族內每個人都吃飽飯，風雲許下這承諾，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孩胡言罷了。

    風雲笑了笑，說道：“這就不用你們管了，我就是這條件，如果願意，那咱們就換，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陽立地有些疑惑，為什麽黎貪還不組織他胡言亂語？難不成他還真能做主？

    這時，一直在上席未出聲的薑菘奶奶咳嗽了聲，將眾人目光吸引了過去，開口說道：“若是願意交換，需用巫咒為約。”

    陽立地眉毛一挑，心下很是意外，這是……黎族大巫親自做保？他回頭和赤夷舊部火石交換了下眼神，相視一笑，陸續點頭答應下來。

    其餘各舊部首領也都爭先恐後的答應了下來，開玩笑，這麽優厚的條件，誰不答應才是傻子，這哪是交換，簡直是幫他們白養活一年老弱啊！

    巫咒誓約是用先祖血脈起誓，不用什麽儀式，隻需要大巫用巫文記述好誓約內容，雙方以血為誓，念出巫咒即可。

    簽訂誓約後，風雲的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隱瞞，將製鹽之法給他們講了一遍。但那些名詞他們聽不懂，隻聽到原來這鹽竟然是從海水中煮出來的。風雲不會寫巫文，各族首領決定派一人隨風雲學會製鹽之法再回去。

    最重要的事商定，風雲也鬆了口氣，席間再次熱鬧起來，這些沒嚐過酒的人居然拚起了肉。任務有了著落，風雲心情不錯，反正明天也要去煮鹽，今天索性就將這些鹽用完算了。

    又殺了十頭牛，篝火燃得更旺了，火光下，黎貪宣布今晚不飽不歸，頓時將宴會的氣氛掀到了頂點。

    好像還差點什麽，黎貪吞下口中的肉塊，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想起了在風雲那裏喝到的那種叫酒的東西，仿佛更適合這個場合啊！

    一直吃到深夜，眾人才心滿意足的各回各家。

    風雲正準備跟大巫奶奶回去，卻被黎貪叫住了。

    緩步慢走化著食，走在月光下的城中，黎貪低聲問道：“你知道你開出的是怎樣的條件嗎？吃飽飯，穿暖衣，不死人，先祖們才會生活在這樣的世界中。那是八萬人，你有把握嗎？”

    “說實話，我現在還沒有。”風雲背著手，說道：“你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我來自未來嗎？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不說全部，大部分的人都能吃飽穿暖，這是基本生活條件，這一切，得益於一個偉人。你說過，每個冬天，黎族都會有小孩死於饑餓和寒冷，以前我不明白，但是，認識小石頭後，我才意識到，如果我不做點什麽，到了冬天，就會有小石頭這樣的孩子會死去。我隻是個普通人，並沒有那個膽子敢誇口說讓所有人都吃飽，但是，幾萬人的話，我還是願意試一試的。”

    黎貪歎了口氣，說道：“是我無能啊！”

    風雲搖搖頭說道：“怪不了你，今日我轉了轉蚩尤城，老幼婦女是城中主體。而且，吃飯這事兒跟巫戰沒什麽關係，你們再能打，能把地揍服，長出更多的糧食麽？過日子，終究還是要靠他們自己，你隻能幫扶，不能承擔，否則，隻會害了他們。”

    黎貪停下腳步，看著他的眼睛，歎了口氣說道：“今日我才相信，你不是風後，如果風後能像你這樣，我也算對得起風雨了。”

    風雲沒有接話，頓了下問道：“有句話在議事廳的時候我就想問了，風狐那家夥怎麽還敢出現？是他害咱們跟風神交手，我還差點死了，剛才簽巫咒誓約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讓我弄他？”

    黎貪搖搖頭說道：“你如果有氣就衝我來吧！風狐，還是放過他吧……”

    風雲歎了口氣說道：“你對風雨的愧疚是你最大的弱點，風狐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這麽肆無忌憚，他不管怎樣對你報複，都是在想方設法證明他有多在乎風雨，證明他是風雨的親人，隻要他還沒有遺忘風雨，你就會看著風雨的麵子上照顧風夷，說實話，這很不公平。”

    黎貪沉默了下來，半晌不語，風雲還欲說些什麽，黎貪邁步向前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是你答應了舊部的條件，想辦法填飽八萬人的肚子吧！”

    風雲張了張嘴，但還是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向大巫家中走去。

    ……

    千裏之外，魃女燒穿一朵雲團，落在一片山脈當中，探手在一塊山石上按了下，一處山壁上裂開了一條縫隙，魃女邁步走入，陷入黑暗中，縫隙合攏，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指端亮起一點幽光，飛過崎嶇的通道，魃女麵前豁然開朗，整座山脈中間被掏空，無數巨大的石柱支撐著山體，錯落有致的射燈從山壁上射出明亮的光芒，經過複雜的反射照射得整個山中燈火通明，一個巨大的H形雙子樓赫然佇立在山中，通體的玻璃反射著射燈光芒。

    樓前巨大的廣場平坦無比，停著一排自行車，魃女飛到大門前，落下身形，在大門上的掌形區域按了下，大門分開，來來往往的人穿行在其中，向魃女打著招呼：

    “唐主管好！”

    “唐主管你回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