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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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用大致標準的磚頭搭起的窯爐耗費了風雲半個月的時間,因為他必須要讓黎青和黎扁明白尺寸和標準的意義,還有一定的幾何知識,這比動手幹活可要難得多了。

    窯爐搭起後,風雲就讓黎青父子在窯爐旁搭了個草棚子,天氣熱了,窯爐也要人照看,他們索性就住在了窯爐旁。

    薑菘除了他剛搬過來的那次過來看了看他,之後就再沒過來,但她是在忙著處理夷族人的問題,經常早出晚歸,實在沒有時間。風雲也樂得不被打擾,他在趁這段時間思考近期遇到的一些事,順便琢磨下身體上的問題。

    在兩側肩胛骨的位置,他體內的三種力量已經僵持了好久了。那種黑色的光芒他猜測是來自幽魔魔心的力量,它的大致體量與神元之力相當,而巫力雖然弱小,但有身體源源不斷的補充,三種力量在他的體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他不知道該不該打破這種平衡,他手上還有一顆神元之石,如果吸收了那裏麵的神元之力,他體內的力量應該會瞬間失衡,但那之後會發生什麽他就不知道了。因此,他還是沒有輕舉妄動,仍在小心觀察。

    然而,在這段時間裏,蚩尤城中可不算太平。

    隨著越來越多的夷族人被送來,兩族之間的摩擦也日益嚴重起來。在他們到來之前,大部分黎族人還沒有意識到大批外族人住進城中代表著什麽,直到糧食問題的出現,矛盾才爆發了出來。

    即便狩獵隊晝夜不停的外出狩獵,但依舊無法應對日益增多的人口溫飽需求。舊部送來的都是老弱婦孺,勞動能力極為有限,即便讓還能下地的人都去田間勞作,也還有一多半是純粹等著吃飯的嘴。

    不得已,黎貪隻能開倉放糧,可黎族目前的糧食儲備根本滿足不了這麽大的需求,這也是之前就測算過的。田裏的玉米還得有兩個月才能成熟,所以必須在這兩個月中弄出八萬人的口糧。

    黎貪的方法很簡單,也很無奈,第一,所有人出動,除了田間的作物外,尋找一切能吃的東西。第二,所有人限糧,原本每天的口糧減半。

    這個決策公布,引起了很多黎族人的不滿,原本糧食就不夠,現在還要從嘴裏摳出來一半給那些賤民?他們不會質疑黎貪,因此,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遷徙過來的夷族人身上。

    麵對黎族人的怒火,夷族人的應對方式很簡單,那就是抱團。雖然舊部各部之間也偶有摩擦,但此刻他們的敵人十分一致,那就是毀滅過他們家園的黎族人。

    半個月內,遷徙過來的夷族人已經過了三萬,雖然一個巫戰都沒有,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如今蚩尤城內從早到晚都是雞飛狗跳,大大小小的衝突不斷,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有,但問題的根本還是生存資源。

    “今天又在吃水河邊打死兩個夷族人,那些個卵蛋玩意兒在河裏拉屎洗屁股,族長和大巫一早就過去看了。那圍了好多人,我繞過去跑了好遠才在上遊舀的水,你喝吧!沒髒東西!”胖嬸兒一邊燒水一邊絮叨著,風雲聽了後頓時不覺得渴了。

    風雲有些意外,這幾天他在教黎扁怎麽測水平,打地基,沒往城裏跑,沒想到問題居然這麽嚴重了?

    這些矛盾都是他帶來的,若不是因為係統任務,他不會出主意用製鹽配方去換人,也不會有夷族人大老遠遷徙過來。黎貪和大巫都是在給他擦屁股,這讓他有些過意不去,但他想不通黎貪和大巫為什麽不來找他呢?

    “黎扁,你送我去城裏看看。”風雲開口說道。

    “好嘞!”黎扁吹了吹麵前木板上的刨花,放下工具應了聲。和風雲漸漸熟悉了,他膽子比以前大多了,也會跟風雲聊聊天,問些技藝上的問題,他這些日子已經將各種工具用得純熟,讓風雲都感慨他或許就是嚴水生他舅口中的祖師爺賞飯吃的那種人。

    相較於他,黎青的天賦就差得多了,到現在鋸都用不好,不過他的錘子功底不錯,在用斧上頗有靈性,可以單用一柄手斧砍出一塊木板來,手底下很見功夫。

    小盈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得尤為幸福,這個月的星星果黎菽已經讓人送了過來,這會吃飽了正趴在床上睡覺。經過半個月的訓練,小盈總算不時時刻刻黏著風雲了,而且風雲也沒法抱她,她都長了一乍了。

    讓胖嬸幫忙照看,黎扁推著風雲往城中走去,沒走多久,風雲就已經發現了問題的嚴重了。

    夷族人的草屋已經快蓋到了山腳下,頭插羽毛的夷族人隨處可見,大多數是頭發斑白身材枯瘦的老人,麵無表情的靠在草屋旁曬太陽。肚子的咕嚕聲此起彼伏,伴隨著的還有陣陣孩童的嚎哭。偶有生火造飯的人家陶罐裏煮的也都是清淡如水的湯,幾片不知是草還是野菜下隻有肉眼都數的清的穀粒。來不及磨成粉的穀粒都帶著硬殼,這種糧不好消化,風雲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椿一下,因為他看到了有幾個草屋裏放著木杵和臼。但他想到另一種可能性後,便讓黎扁加快了步伐。

    吃水河是流經蚩尤城的一條小河,上次玄冥與風雲見麵就是在這條小河邊。它是從城外大河引過來的,經過將近十裏的緩流後,流入城區的水質已經沉澱的差不多了,起碼燒開能喝。這條小河是黎族人的飲用水源,平日裏就算要洗衣服也是跑到下遊去洗,但風雲經過的時候卻看到被水流推到岸邊漂浮著的糞便。以黎族人的暴脾氣,動手殺人不足為奇。

    離著老遠風雲就看到幾百個夷族人將黎貪和薑菘圍在中間,三五個巫戰將夷族隔開圍幾個夷族老人正口沫橫飛的向黎貪申辯著什麽,不時抹一把老淚,接機互相交換個眼神,想必就是夷族人推出的話事人了。

    再走得近些,風雲便隱隱聽到帶頭的那個老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國主哇!我們都是將死之人,跋山涉水過來就是聽聞國主厚愛,願意贍養老弱,但不成想,來這死人的比路上還多。小六子和大麻子隻不過餓得慌,來這河裏摸魚,就被你們打死啦!國主,若是你們不願意收我們,隻消一句話,我便帶著族人出去,喂了外族倒也痛快,不用受這餓肚之苦哇!”

    風雲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這老頭有意思,很會避重就輕,混淆視聽啊!明明是往飲水裏便溺,卻被他說成摸魚,他應該是看出了黎貪並沒有要他們命的意思,居然反過來將此作為話頭來反噎黎貪,嘖嘖!要不怎麽說人老成精呢?

    黎貪臉色很難看,他身旁一個巫戰聽那夷族老頭胡扯,上前怒道:“玄三老頭,你莫要在這瞎掰扯些胡話,你那兩個族人分明是在飲水河中便溺,你若想找事便衝我來,我……”

    “你便打死我麽?好哇!來呀!就朝這打!反正你們黎族對我夷族人都是想殺便殺的!”玄三老頭衝那巫戰叫嚷,但眼睛卻是看著黎貪的。

    “諸位!”薑菘開口了,她越過玄三看向他身後的夷族人,說道:“咱們都是伏羲人祖的子孫,雖有部族之別,但身上流著的都是一樣的血,不該自相殘殺。如今尚未秋收,族中糧食不夠,便是我黎族人都在節衣縮食,隻為大家都有飯吃,再有兩個月,一批新糧就會下來,到時候每人都有飽飯吃!”

    “大巫啊!”玄三苦著臉指向身後一圈夷族人,說道:“您看看呐!我們像是能撐過兩個月的樣子嗎?我們都是被同族拋棄的人,隻求一口活命的口糧,大巫奶奶,您行行好,讓國主多放些糧,救我們一命吧!”

    “求求大巫,給我母子一口飯吃吧!”一聲哭嚎從人群中響起,頓時哭聲一片。玄三一臉苦相的瞧著黎貪和薑菘,眼中卻閃著狡黠的光芒。

    他是在賭,拿命在賭,誰都不傻,黎貪自然看得出來,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糧,但是,如果糧食夠吃,又怎麽會弄出現在這種狀況?

    黎貪環視了一圈,看向玄三說道:“我最多再給你一百斛雜糧。”

    “不夠。”玄三搖頭說道:“我們有三萬人,這點根本不夠。”

    “那就一斛都沒有。”人群外響起一個聲音,眾人驚訝回頭看去,卻見一個人坐在個奇怪的東西上,被另一個人推著向這裏過來。

    “玄三是吧?”風雲看向那老頭,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組織所有能動的夷族人,全都給我出來幹活。男的下地耕種,除草澆水,黎族人怎麽幹你們就怎麽幹,一天,得半升雜糧。女的在城中和黎麻學編麻繩,十丈得半升雜糧。”

    玄三等了半天沒有下文,開口問道:“那第二呢?”

    “第二就聽你的!”

    聽我的?玄三驚疑,卻聽風雲說道:“你帶夷族人出城,自生自滅。”

    玄三想都沒想,張口就說道:“我選第一種!”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勞作一天能得半升糧,雖然還是不夠吃,但比現在還是要強得多。鬧到國主這裏,無非就是為了一口飯食麽?難不成還動手麽?他很知趣的賠笑作了一揖,說道:“那小老兒就去吩咐了。”說罷,便帶著一眾夷族孤兒寡母散了。

    “你怎麽來了?”黎貪看著風雲問道,眼神有些複雜。

    風雲笑了笑,說道:“我是九黎國中官,出了這麽多問題,我自然要過來了。”

    黎貪嘴角浮現一絲笑意,隨後嚴肅說道:“每人半升,除去八千幼童,那我們每日都要出110斛雜糧,哪來這麽多糧食?”

    風雲笑道:“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讓那麽多人都去編麻繩?”

    黎貪愣了下,轉瞬反應了過來,一拍腦袋說道:“我怎麽忘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