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回頭看了眼，黎小月臉燒得通紅，他說道：“先不說這些，她發燒了，怎麽辦？”

    “怎麽辦？看你嘍！”雯兒嘴角翹起，笑著說道。

    風雲搖頭說道：“你們治好了她的傷，一定有醫療手段，說吧！怎樣才肯幫她治療。”

    “這麽說，你也怕死嗎？”雯兒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道。

    “我不怕死，我怕虧心。”風雲說道。

    “哦？”雯兒放下了腳，坐起了身子，胳膊肘撐在麵前的桌子上，扶著下巴說道：“有段日子沒見了，你還是那麽牙尖嘴利，不過，有一點你可能沒有搞清楚，你死不死，跟我有關係嗎？”

    風雲看了她一眼，說道：“既然沒關係，你為什麽來見我？”

    雯兒捏著耳畔的長發卷著玩，笑道：“見見老朋友，不行麽？起碼你還叫過我一聲嫂子，不是嗎？”

    風雲垂下眼簾，問道：“霍猛呢？”

    “死大頭忙著呢！如今計劃到了最後階段，他肯定要親自盯著，不然我怎麽有機會偷偷跑來看你？”雯兒咯咯笑著說道。

    閉上了嘴巴，風雲沉思半晌，抬頭問道：“我還有機會上車麽？”

    雯兒輕輕挑了挑眉毛，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但還是笑道：“我給過你機會，那次如果你答應幫我，我們絕對不會這樣見麵。”

    “現在也不晚，不是麽？”風雲笑道。

    雯兒收起了笑容，靜靜的看著他，風雲隻是淡然的看著她，片刻，笑容重新綻放，雯兒輕輕的鼓著掌，說道：“恭喜你，你終於開竅了。”

    風雲不置可否，他朝黎小月看了看，說道：“為表誠意，你是不是先把眼前的麻煩事處理一下？”

    “當然！”雯兒笑著打了個響指，噗噗響動間，一個布包從通風口掉了下來，裏麵確是一枚黑色藥丸。

    “退燒的，中成藥。”雯兒笑道。

    風雲並沒有遲疑，取出藥丸後，便朝黎小月走去，俯身捏開她的嘴巴，將藥丸放了進去。

    然而，燒得迷迷糊糊的黎小月隻是皺著眉頭，牙關緊咬，並沒有吞咽的意識。

    回頭看去，雯兒聳了聳肩膀，搖頭道：“這個我可幫不了你。”

    風雲低頭想了想，說道：“放水吧！”說罷，他走到牆邊站定，一股清水注下，他張開嘴巴，含了一口水，走了回來，俯身捏起黎小月的嘴巴，緩緩將水送入了她的口中。

    雯兒原本饒有興致的看著，但笑容卻漸漸隱去了，因為她發現，風雲的麵上十分平靜，就如同是吃飯喝水一般，並不摻雜半點情欲。

    清涼的水稍稍緩解了黎小月身體的熱度，她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將清水和藥一起吞入了腹中。眉頭略微舒展，她終於沉沉睡去。

    風雲抹了下嘴巴，將身上打濕的衣服取了下來，疊好放在了黎小月的額頭，幫她降溫。

    回過身來，赤裸著上身，風雲說道：“咱們繼續吧！”

    雯兒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而是先說道：“我很好奇，死大頭讓你做的事，你並不吃虧，對嗎？為什麽你不答應他？”

    風雲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人，可她是人，而且，我很討厭這種圈養的感覺。”

    “誰告訴你你不是人的？”雯兒忽然說道：“你的記憶恢複了嗎？”

    風雲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雯兒眯起了眼睛，輕輕搖頭說道：“老版係統果然不夠安全。”

    “什麽意思？”風雲問道。

    “既然你恢複了記憶，那麽就好辦多了。”雯兒坐直了身子，正色說道：“首先，你記住一點，克隆人也是人，以後別再說這種自己不是人的屁話！”

    她忽然歎了口氣，說道：“要是他能恢複自己的記憶該多好？”

    風雲知道，她說的是龍套，他問道：“為什麽你說克隆人也是人？這不符合聯邦主流意識形態。”

    “聯邦主流意識形態？哼！你還在乎那種東西麽？”雯兒冷笑了聲。

    風雲說道：“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我誕生在聯邦，那麽我隻有得到聯邦的承認，才算是合法的人，否則就永遠是個流亡的克隆人，這也是我要回去的原因之一。”

    這句話風雲說得有些違心，雯兒顯然也沒有相信，她笑道：“你還是對我不放心啊？我雖然是係統產物，但我並不在乎那一套，咱們是同一類人，這種話你還是留給霍猛去說吧！他是自然人。”

    對她的話風雲依舊存疑，但隨後雯兒卻拋出了一句讓風雲瞬間愣住的話：“如果我告訴你，聯邦已經不存在了呢？”

    “不存在？什麽意思？”風雲遲疑半晌，才問道。

    雯兒繼續說道：“不存在，就是消失嘍！不光是聯邦不存在，人族也已經滅亡了，驚訝嗎？”

    “什麽？！”

    轟！如同被雷震一般，風雲腦子裏嗡嗡一片，隻回響著兩個字：滅亡……滅亡……滅亡……

    “這……這不可能！”風雲腦中紛亂如麻，一時間竟說不出個完整的語句來。

    雯兒攤了攤手，說道：“我沒必要騙你，其實，你誕生的那會，人族就已經快消亡幹淨了，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麽會被製造出來？”

    “可是，如果人族滅亡了，那你我算什麽？霍猛又算什麽？黎小月她們又算什麽？”風雲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雯兒笑了笑，說道：“這就要從頭說起了。”

    風雲焦急等待著，雯兒想了想，說道：“公元10026年11月7日21時4分，聯邦邊防軍第157軍區在南十字座十字架一處捕捉到一顆無視引力逃逸的流星體，並從中發現一塊青銅板，上麵有一串無人能識的古老符號。那裏是暗物質壁障的邊界處，事關重大，軍區負責人便將青銅板送回了聯邦研究院。經過同位素衰變測試，證實那青銅板鑄造的年代是公元前10100年左右。而那些符號，經過密碼學家三年的研究，最終從古華夏賈湖契刻符號中獲得靈感，將其破譯，那卻是一段來自兩萬年前的文字記錄，它記載著一個可怕的故事。”

    “在那個故事中，我們身處的世界原本漂浮在一條無序流淌的大河當中，因為我們觸怒了神，神便將河流的上下遊截斷了，將大河變成了一個環形的湖泊。我們所有的人都在湖泊中生老病死，再孕育新生。時間不再流向無盡的遠方，而是在循環的過程中，重新回到起點。所有的苦難都會重蹈覆轍，而所有的快樂在一遍遍的重複中也會變成痛苦，人間變成了地獄，這就是神對我們的懲罰。”

    “公元10030年5月24日起，聯邦星域內，以行星為單位，大批人族消失，人造物消失，殖民星重回荒蕪，文明開始衰退，因果律武器失效。在短短十個月的時間裏，人族數量銳減99%以上。10031年3月25日，人族幸存者逃亡回母星，同日，研究院院長姬長青院士宣布，最後一組探測器傳回信息，暗物質壁障消失，虛空族消失。同時，原生太陽係區域內力場改變，引力塌縮，時間流速增加360倍。10031年4月5日，聯邦政府發布公告，據證實，虛空族已通過因果律武器反入侵，成功侵入原生太陽係人族文明時間線，發動高緯度打擊，凍結時空，逆轉了時間流向，太陽係人族文明進入逆發展狀態。人族無法找到虛空族的蹤跡，而隻需區區數百日的時間，人族文明將會倒退至文明誕生初期，人族將徹底消失。”

    “聯邦政府開啟人族逃亡計劃，由聯邦研究院負責建造高效能飛行器，曲率引擎由於技術倒退，已經無法實現，但由於地球周邊時間流速增加360倍，因此核能飛行器隻需加速到光速的三百六十分之一，就可以實現時空靜止，更高速度下甚至逆向穿越。根據姬長青院士研究後推測，虛空族之所以能夠通過因果律武器反入侵，是因為它已經成功升維，恢複了原有的生命形態。而那種生命形態下的它，攻擊手段已經超越了人族掌握的常規武器。而唯一能對其造成傷害的因果律武器也被其先發製人毀壞了，但是，這也證明了因果律武器是它的弱點所在。然而，在它的封鎖之下，因果律武器已經無非再被製造出來了。”

    “人族之所以會大麵積敗退，原因是因為虛空族侵入了人族文明發展的時間線當中，至於它是如何入侵的，還無從得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它一定藏身在人族文明發展過程中的某個時間點內。因此，研究院開啟了時空線維護計劃，準備投放一批克隆探測者去往各個時間節點尋找虛空族的蹤跡，而你，原本是那一批探測者中的一個，k-18-9527。”

    風雲雙眼木然，已經被這一連串的重磅消息轟傻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過神來。

    吞咽了下口水，他聲音有些許的顫抖：“然後呢？”

    雯兒滿不在乎的說道：“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了，這些是我從死大頭那裏弄到的……”

    話沒說完，一個聲音就插了進來：“然後，你就出現了，把一切都毀了。”

    畫麵波動了下，從中間分開了，霍猛的大頭擠進了畫麵。

    雯兒麵色一變，但旋即嗬嗬笑著說道：“你早就到了吧？也不吭一聲，真是的，浪費我半天口水。”

    霍猛冷哼了聲，沒有搭理她，而是盯著風雲繼續說道：“希望號是人族最後一艘逃生飛船，搭載著人族所有的技術和科研力量。探測虛空族是希望號最重要的項目，你便是誕生在其中。在原本的計劃中，投放完探測者後，希望號會立即加速，帶著人族最後的有生力量躲進光速飛行當中，全力攻關因果律武器，等待給予虛空族致命一擊的機會。可是，在最後一次技術測驗的時候，你叛變了，跳入了衝洞口，引發了蟲洞波動，吸入了一大批尚未升級係統的探測者。而虛空族察覺到了蟲洞波動，因而找尋到了希望號的坐標。希望號開始消失，人族最後的希望，沒了。”

    “所以，你才這麽恨我。”風雲控製不住自己聲音的顫抖，艱難說道：“因為我導致了整個人族的滅亡？”

    “沒錯。”霍猛死死的盯著他，說道：“你就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