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出了聲。
    “哈哈——”
    “好吧，我承認，這件事確實是我讓人去做的，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有證據嗎？”
    梁源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挑眉看著站在他麵前，眼神冷漠的看著他的墨澤宸。
    明明這樣的對立姿態，梁源應該是被壓製的一方。
    但從梁源身上，完全看不出被人壓製的感覺。
    “沒有證據的話，就算你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梁源身子往後仰，嘴角噙著一抹放肆挑釁的笑，臉上不見半分被人發現自己做的“好事”的恐慌，渾身洋溢著淡定和自信。
    墨澤宸能猜到是他動的手，無非是他之前提醒過墨澤宸。
    但——
    墨澤宸此刻要是想找到證據來證明是他做的，那還是別妄想了。
    他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證這件事不會讓人查到他身上，他此刻也不可能這麽淡定的坐在這裏和墨澤宸說話。
    想到這裏，梁源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了。
    他眼神挑釁十足的看著墨澤宸，語氣裏是藏不住的得意，“難不成你能憑借你的猜測來定我的罪？”
    墨澤宸劍眉微皺，淡聲道，“蘇宏赫是蘇淺曦的生父，你覺得蘇淺曦要是知道你這麽做，會認同你的做法？”
    “那樣的父親有和沒有，有什麽區別？還不如沒有呢！！”
    梁源不屑輕嗤，毫不掩飾他對蘇宏赫這個人的厭惡。
    “況且我出手有分寸，我早就提前另外安排了一個人，確保他在這一場刺殺之中，絕對死不了。”
    “淺曦就算是知道我做的事情，也不會生我的氣，說不準還會很高興蘇宏赫遭報應了。”
    梁源嘴角微勾，臉上滿是想要看好戲的期待。
    “不過嘛——雖然人現在是死不了，但那一箭畢竟是衝著他的心髒去的。”
    “即便關鍵時刻被我特意安排的人給救了，箭頭偏離了些，可中箭的位置也距離心髒不遠。”
    “好生靜養幾年，說不準能養好，可一國丞相，怕是閑不下來吧？”
    閑不下來，這就意味著他壓根就沒有時間靜養。
    “唉，真可憐。”
    梁源假惺惺的歎息一聲，甩了甩也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帕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同情道。
    “這蘇丞相以後怕是個病秧子的命，也不知道這一次受的傷，會不會對他以後的壽命有礙？”
    “貓哭耗子。”
    墨澤宸漠然的看著梁源惺惺作態，冷哼一聲。
    “你最好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至於這件事，我會處理好尾巴，不會讓任何人查到你身上。”
    墨澤宸壓低聲音，帶著警告，“隻要你不要再自作聰明，蘇宏赫遇刺這件事，一定和你無關。”
    留下這句話，墨澤宸轉身欲走。
    梁源詫異的看著墨澤宸的背影，“你要替我掃尾，我沒聽錯吧？”
    “你做這件事，是為了給蘇淺曦出氣，除非你們之後絕對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否則這件事一旦被人查到你身上，你能保證別人不會順勢查到蘇淺曦的頭上。”
    墨澤宸的眼神銳利如刀，“你想死不要緊，但別想把蘇淺曦拖下水。”
    墨澤宸自然不可能好心幫一個覬覦自己妻子的人收拾殘局。
    可——偏偏梁源做的這件事，若是被人查到他身上，稍有不慎就會牽連到蘇淺曦頭上，他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你要是真有那麽在乎蘇淺曦，早點替蘇淺曦報仇，也不至於讓我有機會出手。”
    聽到墨澤宸說他會出手幫忙是為了蘇淺曦，梁源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隻覺得墨澤宸實在是虛偽至極！！
    墨澤宸斜睨了梁源一眼，“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自以為是的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可太多了！”
    也不知道墨澤宸哪句話戳中了梁源敏感的神經，梁源瞬間變臉，冷笑著看著墨澤宸。
    “讓我來猜猜看，你不對蘇宏赫出手，究竟是你覺得蘇淺曦有能力自己報仇，所以放手讓蘇淺曦自己去做，你隻需要在蘇淺曦背後做她的靠山就好，還是你有其他顧慮？”
    梁源看著麵無表情的墨澤宸，隻覺得心中有一股無名的火焰在燃燒。
    “也是，從大局觀來講，你和蘇宏赫屬於同一陣營，蘇宏赫一家對蘇淺曦隻是冷漠和苛刻而已，並沒有要了蘇淺曦的命。”
    “這件事在攝政王看來，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至少這件事的嚴重性，還不至於到了要你出手取人性命的地步。”
    見墨澤宸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梁源也沒有一個人唱獨角戲的尷尬，換了一個舒服點的坐姿，自顧自的往下說。
    “我聽說你們雲朝的陛下最是多疑，可奇怪的是，你們這位多疑的陛下，對你可謂是寵信到了極致。”
    “攝政王——那可是比太子的身份還要更高的存在，地位僅次於皇帝，畢竟太子在皇帝還活著的時候，基本都不可能真正掌握實權攝政。”
    梁源歪著腦袋，似乎有些好奇的詢問。
    “雲朝的皇帝，是真的信任你，對你完全沒有任何疑心嗎？”
    “在外人看來，你大權在握，有兵權，有地位，有實權，還有皇帝的信任，做臣子做到你這地步，已經是進無可進。”
    梁源從椅子上起來，一步步走到墨澤宸的身邊，毫無畏懼的對上墨澤宸深邃冷厲的眼神。
    “可我很好奇，大權在握又得到皇帝信任的你，為何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是你性格冷漠的緣故，還是你不能和他人有過多的交集？”
    “這雲朝的朝堂之上，那麽多的大臣，其中——有你的附庸者嗎？”
    梁源的臉上滿是看透真相的了然和譏諷。
    “你們雲朝皇帝的多疑，可是出了名的，連我這個安國來的人都有所耳聞，可想而知他多疑到了什麽地步。”
    “他或許是信任你的，所以將你捧上高位，在他能做到的範圍內，給你最好的一切——權利，地位，榮耀！！”
    “但他在信任的你的同時，並不妨礙他提前做好準備提防你。”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這朝堂之上再也沒有比他更適合用來作防備你的棋子。”
    墨澤宸眼神冷漠的看著梁源，並沒有要搭話的意思，漠然的看著梁源在那唱獨角戲。
    似乎梁源說什麽他都不感興趣，更別提動搖他的情緒。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當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存在？”
    墨澤宸那冷漠得仿佛看跳梁小醜的眼神，看得梁源額頭青筋暴起，跳動了幾下，心中一陣惱火，說話的語速都快了幾分。
    “醒醒吧！”
    “當初蘇淺曦替嫁的事情的真相，連我都能在這段時間內查到蛛絲馬跡，連猜帶蒙的猜到替嫁的事情是蘇若微搞的鬼，你們能查到的肯定比我更加詳細。”
    “如果你們雲朝的皇帝真的是毫無保留的寵信你，那他在得知你在婚事上，因為蘇若微的緣故受了那麽大的屈辱，他怎麽可能不生氣，不嚴厲的懲罰罪魁禍首？”
    梁源輕嗤一聲，“是，他當時替你周全了替嫁的事情，讓蘇淺曦成為你名正言順的王妃，不被流言蜚語傷到。”
    “可真正闖禍的人，他有降下什麽懲罰嗎？蘇若微付出什麽代價了嗎？沒有吧！”
    “你們的皇帝信任你又防備你，那他的信任到底有幾分？”
    梁源滿臉譏諷的看著墨澤宸。
    “你是察覺到你們皇帝的心思，所以才一直沒有對蘇宏赫出手，我說的沒錯吧？”
    墨澤宸看梁源用嘲諷的眼神看著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認梁源確實很聰明。
    在外人眼中，陛下對他寵信到了極致，似乎隻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隻要不危害到江山社稷，陛下從來都是無不應允。
    無論是朝中大臣，還是陛下的兒子，都無比羨慕他擁有的一切，尤其是他能得到陛下的信任。
    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陛下對他是信任的，也是防備的！
    哪怕是陛下的生母，如今的太後，以及曾經為了救陛下，為陛下擋下了致命一擊，如今身體孱弱，一點風吹草動就臥床不起的皇後，隻怕都不曾得到過陛下完全的信任。
    陛下的多疑，是刻在骨子裏的！
    這世上，怕是誰也無法得到陛下完全的信任。
    可外人看不到陛下對他的防備，所有人都堅定的相信，陛下對他的是信任有加。
    他有時候也會在心裏想，陛下將他捧上了攝政王的位置，允許他擁有實權和無人能及的地位，這一切究竟是陛下對他有所虧欠的彌補，還是想將他變成一塊磨刀石，用來磨煉下一任皇帝？！
    “本王與陛下的關係如何，輪不到你來胡亂猜測。”
    墨澤宸微微垂眸，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悲涼和自嘲，再抬眸時，眼中依舊是一片冷漠。
    “至於本王為何不對蘇宏赫出手，本王可以告訴你，因為蘇淺曦說，她想自己報仇，所以本王隻需要在背後把控局麵，確保局麵不會失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