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川瞬間心虛的低下頭，皇帝見狀冷哼一聲。
    現在才來心虛，早幹什麽去了？
    皇帝故意沒有理會沈錦川，自顧自的處理好手中的事情，等到最後一本奏折，才放下手中的朱筆。
    皇帝的身體向後傾斜，靠著椅背，漫不經心的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緩緩開口道。
    “你是想說你和蘇若微的事情吧。”
    沈錦川聞言瞳孔微縮，果然，父皇是知道宮外的流言蜚語的。
    按照他對父皇以往的了解，父皇此刻應該大發雷霆，狠狠地訓斥他一番才是，可偏偏父皇冷靜得讓他覺得心慌慌。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這，沈錦川垂下眼眸，臉上的表情越發的恭順，帶著些許愧疚和自責，開口請罪，“是，兒臣有錯，兒臣不該因為男女私情壞了皇家顏麵，請父皇責罰。”
    說罷，沈錦川鄭重的行了一禮，頭抵在地板上，靜靜地等待皇帝對他的處罰。
    皇帝又是一陣沉默，許久得不到回應的沈錦川心裏打鼓，卻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強壓住內心的慌亂，自己寬慰自己——
    事情都走到最後一步，此刻慌亂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冷靜應對才有機會渡過眼前這一關！
    等過了這一關，他和若微的感情裏最大的劫難，就過去了。
    沈錦川想著想著，心裏奇跡般的冷靜了許多。
    雖然沈錦川明麵上表現出知錯就改的樣子，但皇帝是什麽人，能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沈錦川要是真心知道錯，就不會悄悄去了蘇家之後，還縱容蘇家傳出他和蘇若微早就有私情的事情來為蘇家解圍。
    沈錦川自己不在意他的名聲無所謂，反正丟人現眼的不是他。
    可沈錦川敗壞了皇室的名聲就是不行！！
    皇帝很清楚，沈錦川此刻的認錯，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他看罷了，他要是當真了，那就太蠢了。
    想到這，皇帝停止了轉動扳指的動作，聲音平淡，不帶一絲感情。
    “你明日就要去兵部了，這個時候朕若是要發作你，明日你如何去兵部？”
    不等沈錦川開口，皇帝接著開口道。
    “可不罰你難以服眾啊。”
    “所以朕已經想好了，你做的事情，就讓你母妃代替你承擔著惡果。”
    在沈錦川困惑的眼神中，皇帝不疾不徐的往下說。
    “是你母妃沒有教好你，才讓你一錯再錯，不知悔改，既如此，朕罰她也不算冤枉了她。”
    “朕已經寫好聖旨了，待到使臣離開，你母妃就當一個嬪吧。”
    “嬪？”
    沈錦川下意識的重複一遍，而後猛地瞪圓了眼睛，錯愕的抬頭張口想要說什麽，卻對上皇帝幽深冷漠的眼神。
    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沈錦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沈錦川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臉色憋得通紅，語氣溫和道，“怎麽，你覺得不滿意？”
    “兒臣不敢。”
    沈錦川垂首，嘴上說著不敢，心裏卻還想為他的母妃爭取一番。
    “隻是兒臣覺得，是兒臣做錯了事情，父皇對兒臣有所不滿，如何處置兒臣都是應當的。”
    “母妃現如今怎麽說都是貴妃，你因為兒臣的過錯遷怒到母妃身上，連貶兩級，這麽對待母妃，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後麵三個字，沈錦川說話的聲音放得很低。
    可他的聲音再低，也耐不住屋內沒有其他人，皇帝不開口，屋內就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沈錦川的聲音再小，皇帝也聽得清清楚楚。
    “過？”
    皇帝重複了一遍，忽然大笑出聲，他眼神嘲諷的看著沈錦川，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雷霆雨露皆君恩，莫說朕降罪於你母妃這件事，是你們有錯在先，即便你們沒有錯，朕若是說你們有錯，難道你要說——朕說錯了？”
    皇帝並沒有暴跳如雷的訓斥沈錦川。
    可皇帝用這淡淡的語氣，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卻讓沈錦川感覺到了無形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的彎下脊椎，隻感到後背發涼，身體不受控製的輕顫。
    沈錦川額頭布滿汗水，顫抖著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道，“兒臣不敢。”
    “你不敢？你這也太謙虛了，你做過比現在更嚴重的事情多得去了。”
    皇帝淡淡一笑，幽幽開口道，“前有吳綺蘭，後有蘇若微，有些事情朕不和你計較，不代表朕什麽都不知道。”
    皇帝停頓了一下，緊接著說出來的話讓沈錦川隻覺得腦子裏有一道驚雷落下。
    “前段時間蘇淺曦替嫁的事情，是你動的手腳吧？”
    沈錦川哪能承認這件事，當下顧不得會冒犯了皇帝，打斷了他的話。
    “父皇，這和兒臣無關，兒臣沒······”
    皇帝語氣平淡的打斷了沈錦川的狡辯。
    “之前沒有人意識到你在這件事裏做了手腳，是因為你和蘇若微明麵上沒有交集，所以蘇淺曦懷疑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懷疑你。”
    “可你今日夥同蘇家，承認了你和蘇若微早就有了私情這件事，不說蘇淺曦這個受害者，旁人會猜到當初替嫁的真相，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蘇淺曦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墨澤宸是個護短的，你說蘇淺曦和墨澤宸會怎麽對付你？”
    “還有蘇宏赫，他作為丞相，在朝堂上的地位僅次於朕和攝政王，因此蘇宏赫隻想做一個純臣，不想摻和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
    皇帝心裏其實很清楚，蘇宏赫不願意在皇子之間站隊，一來是蘇宏赫不想惹來他的猜忌和針對。
    二來蘇宏赫已經是丞相，沈錦川這些皇子們能給出的籌碼，都不足以打動蘇宏赫，讓他壓上整個蘇家冒險。
    蘇宏赫內心是不願意摻和到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裏，其他皇子在向蘇宏赫遞出橄欖枝被拒絕後，就知道蘇宏赫的想法，不再繼續往蘇宏赫身上使勁。
    偏偏沈錦川愛耍小聰明，直接通過蘇若微將蘇宏赫拉下水。
    皇帝冷笑著看著滿頭大汗的沈錦川。
    “你以為和蘇若微私下往來，有了私情，憑借蘇宏赫一家對蘇若微的寵愛，定能拉攏到蘇宏赫助你，所以你不惜陷害蘇淺曦替蘇若微出嫁——你覺得，蘇宏赫最終真的能讓你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