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到底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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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nf 轟隆!
    電光割裂了烏雲密布的天空。
    天上地下,無處不是雨水,豆大的雨珠子砸在水上,濺起的沫子都能落進船中。
    鯨幫幫眾放下手裏的馬吊牌和銅錢,從防水隔間裏取出蓑衣披在身上。
    四月春暖,可要是被雨淋濕,江風一吹,依舊會打個哆嗦。
    “好大的雨。”
    “有點冷,還有蓑衣沒?給我拿一件。”
    “船上沒有了,你去別船問問?”
    打哆嗦的幫眾站起身來,看向四周,表情變得迷茫。
    十丈外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雨水密集的像是幕布,到處都是碰撞粉碎的水沫,偶爾有電光筆直地砸向水麵。
    站在船上,他根本不知道別船位置,忽然間,一道人影掀開幕布,走了進來。
    幫眾喜上眉梢,正欲借上一件蓑衣,喉嚨卻被卡住。
    不對勁!
    不是其他幫眾。
    那人影沒撐船,腳下隻是一根浮木!
    哪有人能在暴雨下的江麵上隻踩一根浮木?
    幫眾心中駭然,踢了某位壯漢的大腿一腳。
    “別打牌了,人來了!”
    “什麽人?”
    “咱們要等的人!”
    眾人聞言精神一凜,頂著蓑衣走出烏篷。
    其中一位拿起船槳劃著小舟向人影靠去,等離得近些,一位瘦漢子站在船頭喊道。
    “來者可是河泊所的大人?”
    人影一頓。
    “你怎知我是誰?”
    幾位幫眾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瘦漢子拱手下拜“這位大人,某家幫主已等候許久,不知可否賞臉見上一麵,定有好酒好菜招待!”
    “你家幫主是誰?”
    “是劉某!”
    聲雷炸響,雨幕輕搖,洪亮而又清晰的回蕩在江麵上。
    劉節踏著小舟縱躍,船身起伏,幾個閃爍間已然抵至前方,窮極目力,對來者的年輕驚訝不已。
    此般年紀,竟是比他的兒子劉文陽更加年輕!
    劉節眸光凝結,心緒莫名。
    想他蹉跎半生,九竅皆開,以奔馬極境掌管漁民數萬,更是花費銀子甚巨,九品巡檢一職求而不得,仍為一小小縣令拿捏於股掌之間。
    然有人不及弱冠便能榮獲官位,危及於他……
    緣何如此啊!
    真想殺盡天下狗官!
    劉節神色如常,伸手作揖“劉某在此恭候河泊所的大人許久,不料竟是位少年英雄!”
    “本官至豐埠縣乃奉公事,不知劉幫主為何要攔下我?”
    劉節伸手指了指雨幕“今日雨大,大人舟車勞頓,不妨稍作移步,劉某已擺好宴席,隻等大人赴約。”
    說話間,一艘二層樓畫舫自雨幕間駛出,琉璃瓦在雨水的衝刷下璀璨奪目。
    “好說,好說。”
    梁渠笑了笑,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江上被人突然攔下,踏著浮木往畫舫上去。
    劉節緊跟其後,暗歎劉義判斷之精準,不怕對方晚到,就怕對方早到。
    斷木沉浮,梁渠一躍而上。
    掌管一縣之地上萬漁民,每日剝盤,財富何其之巨,光是畫舫上便可見一斑。
    船身皆是紅木製成,雕刻精美,共兩座小亭,亭頂覆瓦,四周懸掛彩紗,乃至有盆景和涼席,花香撲鼻。
    中間的位置更是擺上一張大桌,分坐兩人。
    左邊,鯨幫的二把手劉義,身形瘦削,一身白服。
    右邊,鯨幫三把手鄭天賦,骨架粗大,雙掌比常人大上一圈,滿是筋節。
    更有十數位骨幹幫眾站立兩旁,聲威赫赫。
    好大的陣仗!
    如此一艘畫舫,得多少兩銀子,差派多少工匠?不知道蛤蟆收不收?
    梁渠掃視一圈,目光幽幽。
    好年輕的官員!
    劉義與鄭天賦心中泛起的心思與劉節一般無二。
    他們一早便知河泊所從帝都來,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莫非眼前便是?
    劉義微微皺眉,本以為此次水怪引來一位**品的官員便是了不得,不曾想竟是個官宦子弟。
    想填滿官宦子弟的胃可不容易,隻是事已至此,再難都要迎頭而上。
    不把河泊所的觸手請回去,日後鯨幫在豐埠縣的日子不會好過,萬不能因小失大!
    劉義與鄭天賦撩起下擺,起身行禮。
    “草民劉義,鄭天賦,拜見大人!”
    梁渠恍若未聞,自顧自地來到窗邊賞景。
    邊上作揖的劉義與鄭天賦一時間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胸中騰起一股心火。
    明明是自家地盤,卻上來吃下一個下馬威,當真是好大的官威。
    跟在後麵的劉節道“江淮澤野美景令人流連忘返,大人陶醉其中自是當然,不過來日方長,大人不妨邊吃邊賞。”
    梁渠好似才回過神,他拉過凳子,大馬金刀地坐下。
    一旁侍女上前斟茶,卻被梁渠揮手屏退,他用茶水自己給自己涮了涮鬥彩杯,開口道。
    “如此大的畫舫,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緊跟著落座的劉義與鄭天賦神情一僵。
    “大人說笑……”
    “哎!”梁渠翻起手掌,“多的話不用說,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別搞那麽多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那精怪就是你們找人做的事吧,我一路過來,漁欄遍地開花,幹了有很多年吧?”
    眾人心頭一駭,他們萬萬沒想到,對方剛到豐埠縣,事情居然就全敗露了!
    氣氛陡然凝重,不少骨幹都忍不住握上刀柄,冒出森然殺意。
    鄭天賦看向劉節,發現劉節麵色已然沉下,手跟著探向腰間。
    他們不想殺官,更不想把事情鬧大,可若是逼不得已,也不是不能為之!
    “這就沉不住氣了?”
    梁渠肘在桌上,垂下手掌,三指捏起鬥彩杯口轉圈,觀摩著上麵紋路,樂嗬嗬道。
    “你們把我請到這裏來是什麽心思我還不知道?我為什麽上這艘船伱們不清楚?
    別看我年紀不大,可論及官場上那些事,懂得比你們多,直說吧,你們打算給我多少?我覺得合適,回去打份簡報,馬上就走。”
    原來是個老油條!
    緊張的氣氛再度舒緩。
    “哈哈哈,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大人敞亮,老三!”
    劉節大笑三聲,揮手示意。
    一旁的鄭天賦咳嗽兩聲,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恭敬遞上“三千兩銀票,通寶,通順錢莊可換,不知能不能夠作為大人的潤筆費?”
    “三千兩?”梁渠坐直身子,“有記錄嗎?你們那邊賬本上能不能被查到?”
    鄭天賦嘿然一笑“大人放心,這種事我們心中有數。”
    梁渠一手拿起銀票,當著所有人的麵展開,反複觀摩。
    半晌,他又將銀票拍回桌上,搖了搖頭。
    “不夠!”
    “不夠?”
    劉節皺眉。
    上萬漁民是很多,可官府就要吃掉一半,加之幫中幾百號人,上上下下都要吃飯,三千兩銀票,已經是在出血。
    “幫中開銷甚大,實在沒有多餘錢財,如若大人不棄,緩上一陣,五月初鯨幫能再奉兩千兩!”
    “還不夠。”
    還不夠?
    劉節咬咬牙,索性把對方拉到一條船上來“隻需大人今後多多照拂,鯨幫二成收益都能歸大人所有!”
    水上事水上管,能有河泊所的官員照顧,他們不是太虧。
    梁渠仍是搖頭。
    “這不夠,那不夠,大人未免太貪心,我們鯨幫也不是開錢莊的!”一旁劉義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劉節抬手,製止二弟“不知大人究竟想要多少,說個數,若是能完成,我們鯨幫上下,傾力而為!”
    “我要的其實很簡單,隻是……”
    梁渠三指輕旋,鬥彩翠竹杯在楠木桌上滴溜溜的轉,杯底轉闔,越滾越急。
    “諸位的人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