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爹要成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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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萬頃波光,積水潭裏盛開的十萬朵白蓮隨之搖曳,各色輕舟從水麵上劃過。
    肩高十數丈的皇室巨象河中蹚行,長鼻探水,汲出龍卷,噴濺向棧橋上的遊人,好似一場漫天大雨,惹得嬉鬧嘈雜。
    雨落。
    淡淡虹橋浮現,摩肩接踵的遊人驚嘩不停。
    啪!
    脫開的凳腳砸進板凳,小販放回桌旁,坐上去搖晃兩下,聽得街上傳來怒罵。
    “幹!爺的花呢?帝都大街上你敢騎馬?長不長……”
    錦繡華服的富家公子腦袋濕熱,伸手摸頭,驚覺發髻上的插花消失不見,轉身大罵。
    然等看清來者,公子哥猛力後仰,止住話語。
    他背後是一匹雄駿黑馬,披著銀色鏈甲,張合馬齒,三兩口把花咀嚼下肚,吃完,還故意吐了口熱氣。
    嗤。
    淡淡的,飄著花香。
    馬背上的高大武士仿佛沒有聽到話語,默默地眺望遠方,目光裏是肉眼可見的感慨。
    “好些年沒來帝都了。”
    半晌。
    武士低頭,順摸黑馬脖頸毛發,麵露歉意。
    “抱歉,自河源府一路疾馳,少有停歇,臨近帝都,心潮愈發澎湃,已有三千裏未曾喂食。”
    “無事,無事。”富家公子指向遠處,“花是白蓮潭附近采的,大人的馬兒若是喜歡,可以去那吃些墊墊肚子。”
    “多謝。”
    沒有太多交談。
    人群悄悄地避開,黑馬踏著小步走過,身後沉默的黑甲六騎靜靜相隨。
    “呼。”
    待得人群重新彌合,富家公子猛鬆一口氣。
    長街乘馬,攜帶甲士,想必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
    河源府?
    難不成北塞來的?
    邊關有急事?
    悠哉悠哉,不像啊。
    “大乾以前,積水潭水域為永定河故道,後因河水改道,留下了一些積水,之後高梁河注入故道,形成了積水潭的雛形。
    大順滅乾後,為滿足娛樂休閑之需,朝廷下令疏浚積水潭,在潭的東岸興建兩個島嶼和太寧宮,作為皇室郊遊的離宮。
    至此,皇城外稱積水潭,皇城內為太液池。
    而為承接物資,使得南來北往的漕船可以直抵帝都的心髒。除糧食以外,大順各地的物資皆運抵於此,是整個帝都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
    看到池子裏的大象了麽,積水潭是皇家的洗象池。
    南疆部族裏進貢的大象,被作為運輸工具和宮廷儀仗使用,有時皇帝的乘輿就會用南象拉乘。
    不過我見過一回,速度不如馬快,就是威勢大。”
    左右兩側甲士策馬並排,不由詢問:“大人故鄉在淮陰府,從軍在河源府,一南一北,緣何對中間的帝都如數家珍?”
    “我父未曾退隱之際,每年總會帶我到帝都拜謁徐將軍。徐夫人淑德,總要留我到府上小住一段時日。
    雖說那時歲數小,記憶到底是有的,隻是再後來我十一二歲,漸漸長大就留宿得少了,不方便。”
    六位甲士麵麵相覷,浮現笑意。
    “如此說來,大人對帝都裏的好酒樓,想必也是相當熟悉了吧?”
    “哈哈哈!就知道你們心思,必然如此!”楊許大笑,揮鞭策馬,“走,先去徐府,拜謁過徐將軍,我請諸位上最好的酒樓吃酒!”
    “好!”
    “大人闊氣!”
    駿馬有靈,七騎穿梭人群,快速趕往徐府。
    遞上腰牌,拜帖。
    片刻功夫。
    徐府家宰秦宏衛親自出門迎接,遣派數位小廝牽馬,惹得行人側目。
    冠英伯徐文燭家的管家,那地位也是相當不凡,居然親自相迎,暗暗猜測起楊許是何許人也。
    “秦叔!”
    “楊侄!快快進門,夫人已經在廳堂了,將軍我也派人去喊,真是,一晃眼都這麽大了?咱倆幾年不見了?”
    秦宏衛安頓好其餘六騎,拉著楊許的手就是進府,遊廊下邊走邊敘舊,言辭中滿是懷念。
    “有五年了吧?我五年未曾告假探親,自然有五年不曾南下到帝都。”
    “五年,白駒過隙啊,入了軍伍,真是難得有閑空。”
    “將軍,夫人可還安好?”
    “好,都好,偶有吵架,不過過日子嘛,來來回回就是這麽些花樣。”
    秦宏衛領楊許入廳堂。
    徐夫人端坐上首,二人許久未見,又是好一通寒暄。
    楊東雄同徐文燭年輕時就相識,過命之交,雙方早有幾十年的交情,縱使五年不見,亦無半分疏遠。
    “楊侄怎麽想到今日來拜訪?邊關有無要事?”
    楊許放下茶盞,正經神色:“我外祖父今年要辦九十大壽,正好許久未曾歸家,想念得緊,加之邊關去年同威寧侯攜手做過一場,今年北庭偃旗息鼓,無甚要事,方向寇大宗師請了個探親長假。”
    “老爺!”
    門外下人傳出問候。
    “大順最大江淮澤,北庭最大流金海,多好的一塊膏腴地,讓咱們給占了,北庭是無時無刻不想奪它回來。”
    頎長的黑衣人影跨門而入,腰係一條白帶。
    “徐叔!”楊許起身問好。
    “坐!”徐文燭按住楊許肩膀下壓,轉身坐到上首位,輕轉茶蓋,撇去浮沫,“五年不見,武道進展如何?”
    “狩虎中境,一年內,或入上境。”
    “尚可,假若未出差池,再過五年,說不得比你父親更強。”
    “假若?”楊許覺察蹊蹺。
    “你不知曉?”
    楊許遲疑:“我久居河源府,上回收到家書,是八月,算算時日,應當為六月中或六月初寄送,除小師弟再立大功外,並未提及其它要事。”
    “難怪,我收到書信不算太久,你今日到此,八月就該出發,故未曾給你再寫信。”
    徐文燭合上茶蓋,“是伱爹收的那位小徒弟,成了威寧侯,也就是當今越王世孫的師父,拜師時特意送出一塊玄黃牌。
    信上還說,熔煉百經,他已煉成,剩下十個大功亦有著落,兩步俱成。
    換言之,宗師之路僅差一步洞開玄光便水到渠成,寫信是來向我尋求幫助,我挑了些好物給你父親,應該快送到平陽府了。”
    楊許瞠目結舌。
    不是。
    長居河源府數年,年年有四五封書信往來,家中消息不算閉塞。
    怎麽一轉眼,兩三個月不到,自己老爹要成宗師了?
    徐文燭觀察楊許臉色:“你對你的小師弟,了解多少?”
    “了解……甚少。”楊許有些尷尬,“家父前年收的徒,此後再未收其他弟子,隻曉得是天生武骨,修行進展神速,得過聖皇口諭,前途無量。
    但我五年未歸家,同小師弟的麵都未曾見過,單信上有說長得相貌堂堂,不亞於我四師弟。”
    “你爹收了個了不得的徒弟啊,越王廣發求賢貼,獲封後,從帝都一路南下,金、銀、銅三塊牌子發出去不知道凡幾。
    那麽多青年才俊,唯獨相中了你的小師弟,專門給塊玉牌,還把自己的親孫安排當弟子。
    若非我抽不開身,真想去平陽府親眼看看,能教武聖看中的才俊長什麽樣。”
    楊許思忖道:“嶽龍不是在平陽府河泊所任職麽?我遠在河源府,亦曾聽聞都淮運河修通,乘坐寶船,順流南下,往來應當方便許多。”
    徐文燭沒有多少反應,徐夫人倒是頗為心動。
    娘想兒,淮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