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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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梭舟上的人交叉揮舞信旗,強健的武者撐動長杆,把大船緩緩地推離岸邊。
    梁渠行踏甲板。
    每一塊木板皆嚴絲合縫,沒有任何鬆動,異響。
    新船比舊船大了近一倍,眺望江麵,視野開闊,神清氣爽。
    大就是好!
    “福叔手藝是越來越精。”
    “船廠的大師傅教得好。”
    劉全福麵露喜色,親自帶路,領梁渠挨個艙室的檢查過去。
    噠噠噠。
    獺獺開邁開四爪,率領小江獺從旁躥過,搶先審閱、熟悉自己的新船。
    路過舵室。
    兩隻小江獺止住步伐,悄悄跑到角落想撒尿標記,被獺獺開老婆呲牙喝止,揪住後頸拖行。
    “整艘福船長七丈三尺,寬二丈三尺,總計艙室……底層全采用水密艙,縱使一處破損,亦於航行無礙。”
    “能載人多少?”
    “倘若多睡通鋪,二十餘名水夫,加六十名兵士不成問題,即總人數八十有餘,大人七月出船捕撈寶魚,應當見過趕繒船,就是那樣的。”
    “全睡單間呢?”
    “二十上下。”
    “不太夠啊。”
    梁渠算算艙室數目。
    師父師娘指定要帶幾個下人陪同的,少則二三,多則五六。
    自己這邊不算河泊所任職的龍人兄弟,有五人。
    赫連念慈,關從簡肯定要帶仆從,至少該留五個房間,加之其餘師兄弟……
    “大人不是有艘老福船嗎,何不鐵索連舟,組兩塊板子的事,兩艘船,三十餘間艙室,綽綽有餘。”
    “倒是。”
    有魚拉船,速度不會慢,沒必要一艘寶船上硬塞,分作兩艘也舒適許多。
    “師父,一二三艙室沒有問題!密封良好!”
    “四五六也是!”
    船上劉全福的徒弟依次上前匯總檢查情況。
    獺獺開擠開兩個漢子,跟著鑽出來吱哇亂叫,周遭水夫見怪不怪。
    劉全福道:“如大人所見,試航無礙,今日再放江裏浸泡一晚,各個艙室仍無滲水跡象,即可放心使用。”
    “好!辛苦大家,來領紅包!”
    喜獲新船,梁渠心情大好,當即拍板,讓獺獺開給每個人發喜錢。
    劉全福獨領五兩,剩餘徒弟排成長隊,一人一兩,逐一從江獺爪子裏接過碎銀,欣喜萬分。
    這可不是工錢,額外的紅包!
    抓攬繩的手愈發有勁。
    風帆鼓脹。
    抖動的陰影落到所有人身上。
    作為寶船,青木大船幾無水阻,乘風打轉的落葉似的,越過重重水波,飛一樣飄行。
    澤麵上轉過一圈,試航無虞,大船重新歸岸,徐徐拋錨,靠港。
    梁渠踏下木梯。
    年輕人往船頭上搭建梯台,拎著毛刷和三色漆桶站到前頭。
    “梁大人,龍目朝下,朝前?”
    “朝下吧。”
    “好嘞!”
    測算好兩側間距,年輕人用滑石做標記,毛刷沾漆塗抹,畫出兩個大大的圓圈,左右各一,活似船的兩隻大眼珠。
    這就叫做“龍目”,大小形狀皆有講究。
    龍骨每長一丈配龍目長四寸。
    漁船的眼睛往下看,意在尋找魚群;商船的眼睛朝前看,意在識途。
    梁渠牢記自己的漁民身份。
    多撈魚。
    撈好魚。
    “預計後日出發去黃州,補給之事,全權交給福叔,包括艙室裏的用度,冰台,再買兩份地圖,標出中間方便靠岸補給的點,屆時錢財一並結清。”
    “黃州好地方啊,聽說南麵不遠就是彭澤,還有廬山,大人放心!絕不誤事!”
    清江船廠不止是負責造船,包括平日出船後的維護,補給,且除河泊所外,其餘商船花費銀兩,皆能享受服務。
    一句話。
    有錢,啥事不勞自己操心。
    三日一倏而過。
    陽光暴曬,江麵亮得晃眼。
    青木大船補給裝滿,獺獺開抓著冊頁單,依次清點米糧,瓜果,冰窖。
    疤臉家族臨時借調來的江獺站得筆直,接受水夫上崗培訓。
    梁宅。
    “老貝你多盯著點池子,別讓老蛤蟆和老烏龜兩個亂來。”
    “陳叔,我要出趟遠門,家裏勞煩幫忙看著些。”
    “小事。”
    楊氏武館。
    數輛板車停靠門口,馬匹甩尾。
    胡奇,向長鬆拎上大包小包,望向李立波,陳傑昌和林鬆寶三人,耐心囑咐。
    “武館裏的事,就全交給你們了,莫要讓他們惹是生非,教完這一批,就暫時不收徒,等我們回來。”
    “師兄放心。”
    再三叮囑,兩人坐上板車,吭哧吭哧趕到上饒埠。
    其餘師兄無甚要事,早早趕到,已經開始收拾各自房間。
    梁渠跳下船頭幫忙,往後望去:“四師兄和六師兄人呢?怎麽沒一起?”
    “哦,他們兩個去浪雲樓總舵請賈師傅去了,上午就去,應該馬上到。”向長鬆背上換洗衣物。
    梁渠納悶:“賈師傅?什麽賈師傅?”
    “一個白案大師,專門做糕點、麵點的,咱們平陽府裏頭一絕,是這個!”向長鬆豎起大拇指,“師弟你應該記得,去年你辦蟹宴,蟹黃湯包就是賈師傅做的。”
    梁渠有印象,卻仍有不解:“咱們去黃州少說兩月,怎麽想到請一個糕點師傅?”
    胡奇解釋道:“師娘父親喜歡吃點心、麵食,咱們江淮白案,特別是小白案,糕點類是出了名的,本想著買些成品帶過去就成,師父不知為何,非要出大價錢,請浪雲樓裏的大師傅跟咱們走一趟,專門現做。”
    “你們說,師父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向長鬆語氣莫名,和梁渠,胡奇對視。
    胡奇道:“富貴不歸故鄉。”
    梁渠道:“如衣繡夜行!”
    向長鬆道:“誰知之者!”
    “哈哈哈!”
    三人大笑。
    “不上船,笑什麽呢。”許氏探出欄杆,手帕擦擦額角熱汗。
    “沒什麽,說著玩呢。”
    “沒事就快上來幫忙!好些東西沒搬呢!”
    “來了來了!師娘您歇著!”
    “師爺!”
    青石街盡頭,關從簡揮手。
    梁渠抬頭:“師父,赫連大師過來了!”
    楊東雄聞聲而出。
    “楊兄!”
    “赫連兄!”
    “沒來晚吧?”
    “不晚,咱們前腳後腳。”
    梁渠細數人頭。
    赫連念慈,關從簡,關從簡“女友”宗麗嬋,外加一男一女兩個下人。
    不多不少,正好五個。
    “男的人多,住前頭大船,女的人少,住後頭小船,有事找獺!”
    關從簡攬住宗麗嬋的腰:“不能住一個屋嗎?”
    “滾蛋!”
    “師父!”
    青石街上又有叫喊。
    向長鬆眯眼。
    “四師兄,六師兄來了!”
    “人齊了,人齊了!”
    “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