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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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積水潭。
    漣漪一圈一圈地蕩開。
    百丈血柱衝天而起,驚飛雲中鷹隼,徹底宣告梁渠的到來!
    炊煙嫋嫋,飯香火燎。
    家家戶戶夾兩筷子菜,手捧飯碗跨到門外,頂著冷風眺望夕陽下的紅柱,不知發生何事。
    其勢之高,其威之廣,其狀之大,僅次皇城望月樓!
    巍峨兮。
    望月樓頂,人影斜立。
    單憑一句高高壯壯的良家子,總管太監知曉聖皇心中究竟有何等歡喜,絕不亞於親族長輩對小輩道一句生得虎頭虎腦!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叱起文武業,可以豁洪溟。陛下文德武功,卓冠無伍矣!”
    “哈哈哈,好一個可以豁洪溟!”聖皇不住撫欄,“閑時讀了不少書?”
    “多為雜書詩詞,無半分真才實學。”
    “且去問問,多久晏食?”
    “內臣先前問過,莫約三刻。”總管太監聽出言外之意,緊接道,“梁水使適才破境,恐要好些時辰調理。”
    “無妨,傳我口諭,梁卿家能顯擺多久,就顯擺多久,教萬國使臣看看,教天下人看看。此外,告訴禦膳房,推遲晏食,朕要同梁卿家共宴!”
    “喏!”
    ……
    夜幕降臨,萬船相會。
    畫舫燈籠高掛,熾烈的火光照得滿江橘紅。
    今夜二十二日,天空月亮尚圓,血柱不消,依舊清晰的顯耀人前,轟動京城。
    赤紅的末端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如煙似霧,沒入水一樣的銀雲裏。
    梁渠入定未醒。
    百丈血柱猶有增長,隻是不再如砌牆時猛漲高升。
    雄渾至駭人的蓬勃精氣氤氳裹挾,令梁渠沉醉於豁然洞開的修行奧妙之中。
    神魄與血氣相融匯聚的真氣蔓延體外,直好似生出五感之外的第六種感知。
    狩虎,來自生命層次的蛻變!
    天地大有不同啊!
    劈啪!
    火星紛揚。
    周遭船隻圍而不散,烤火抱團,礙於先前金葉船之霸道,他們不敢打攪,再見無人下船,隻得各自猜測船上之人身份。
    宗室子弟?
    武聖之子?
    藍繼才懶得理會庸人,叫來人去訂上一桌好酒菜,送到樓船甲板,同船上將士們大快朵頤。
    “藍先生,咱們不入宮嗎?”徐子帥問。
    “皇城外為積水潭,皇城內為太液池,兩者本為一湖,寶船入了積水潭,聖皇焉能不知?”藍繼才饅頭沾汁,大口吃菜,“咱們老實候著就行,要不了多久,聖皇指定會派人來給賞。”
    “許久未見,藍先生一如既往的豁達啊。”
    小舟飄晃,輕輕靠近。
    數道人影輕躍上船,為首者麵白無須,持搭拂塵。
    “呦!李公公!”藍繼才拍下筷子,拉開板凳,“錦繡園的好酒好菜,坐下喝兩口?”
    李公公擺手“不及藍先生灑脫,更不敢耽誤正事,今夜某特來傳聖皇口諭。”
    聖皇口諭?
    眾人緊忙起身,作揖下拜。
    “恭聽聖皇口諭。”
    天壇之上,梁渠耳朵微顫,正欲睜眼。
    李公公率先搶斷“梁水使莫動!千萬莫動,天大地大,修行最大,誤了修行,某擔待不起,您坐壇上聽著便是。”
    梁水使?
    圍觀的公子哥們捕捉到關鍵詞,苦思冥想。
    姓梁。
    非為宗室子弟,豪族大戶。
    水使……
    衡水使?
    河泊所內任職?
    無奈信息太少,大家單憑如此兩項,實在分辨不出何方神聖,隻好豎起耳朵,仔細辨聽口諭內容。
    萬籟俱靜,李公公清清嗓子“梁卿家能顯擺多久,就顯擺多久,教萬國使臣看看,教天下人看看。”
    嘶~
    這般親切?
    不待大家驚詫。
    李公公繼續道“此外,聖皇教禦膳房推遲了晏食,邀請梁大人調理完畢,入宮共宴。”
    幹!
    人群直接炸鍋。
    不是,你小子宗室私生子啊?
    狼煙入個狩虎,怎麽就能夠同聖皇共宴?
    獺獺開聽得周圍人的驚呼,挺胸抬頭。
    “不合理啊。”
    宋季立摩挲下巴,匪夷所思。
    放到外省,除開幾個特殊地界,狩虎大武師非同小可,足領一軍,把持一縣。
    稍偏遠些,當個土皇帝亦無不可,相當不凡。
    但不好意思,這裏是京城!
    滿城的武功勳貴,一青磚砸下去能砸到一大片狩虎大武師。
    莫說大武師,伯爵、侯爵的,誰家往上數,沒個宗師爺爺,太爺爺?
    有口諭,已經夠離奇,更沒見有能和聖皇共宴的啊!
    金葉船甲板上,李公公揭開紅布,分發賞銀,上至藍先生,下至水夫、江獺,人手一個大元寶。
    獺獺開捏住元寶狠咬一口,留下兩個尖牙洞。
    柳喬生目視梁渠相貌,靈光忽閃。
    “莫非這小子周歲不滿二十?甚至沒滿十九?”
    “沒滿二十?”
    宋季立皺眉。
    “世上真有不滿二十的大武師?十四五始修行,三四年自四關衝到狩虎?天下聞名的柏宗師亦要二十後到的大武師吧?”
    “怎麽沒有,十幾年前就一位,姓袁名遇文,十九歲五個月破的大武師。”柳喬生印象深刻。
    “袁遇文?”餘下幾人麵麵相覷,“我等怎麽沒聽過?”
    “莫來誆騙我等,如此年輕的大武師,怎會籍籍無名?”
    “因為袁遇文死了。”
    “怎麽死的?”
    “幹女人幹死的。”
    “?”
    場內的公子哥咽口唾沫,不約而同地鬆開手中腰肢。
    “大武師還會馬上風?”
    “不是馬上風。”
    柳喬生簡單說一下南疆聖女和袁遇文的“愛恨情仇”。
    豐腴女子不禁捂嘴“好丟人的死法。”
    “……”
    “等會。”宋季立抬頭,“按柳兄所言,不無可能。”
    非宗室子弟,非豪族大姓,結合此情此景,套入進去,整個事件逐漸合理,開創狩虎紀錄,背後的意義就不單單是大武師那麽簡單。
    “難道此番為奉旨進京破境?”
    “能與聖皇共宴,此子大抵比袁遇文的十九歲五個月更短。”
    眾人猜個**不離十,對視之間皆有震撼。
    真要不到二十,眼前的小子絕對是個牛逼轟轟的奇才,橫壓天下同輩,日後史官著書列傳,少不得單開一篇章節!
    場內聰明人不止一個,尤其知曉天壇作用者,消息當即插上翅膀,飛一樣傳遍整個帝都,醞釀發酵。
    “不滿二十的大武師?”
    畫舫內,使臣咋舌。
    先前血柱之高,足夠駭人,未曾想突破者居然如此年輕。
    眾人不自覺地抬手抹汗。
    大冷天的,竟會覺得潮悶,定是火爐燒得太熱!
    挨近火爐的使臣握住鐵鉤,夾出兩塊炭火。
    “此前聽聞北庭有部族出了個少年英雄,年僅十九又八月,成就狩虎大武師,如今看來,弗如大順遠矣。”
    “哦?十九又八?”
    “不知大人所謂何人,好教小女子開開眼界。”
    女子斟滿酒杯,依偎靠上。
    “好好好……”
    “呼。”
    不好教聖皇久等,半個時辰後,梁渠消化所得,收斂氣息,積水潭上方的紅柱徐徐潰散。
    奇觀消失。
    湊熱鬧的百姓搬上小板凳,各回各家。
    積水譚內。
    樓船隊伍分作兩路。
    楊許領上自己的師弟師妹,去到徐府拜訪徐文燭徐將軍。
    梁渠、藍繼才攜上戶籍文書,坐上小船隨李公公入宮。
    月光無聲流淌。
    數十丈高的城樓夜色下高聳而立,紅旗筆直,劍指向天盡頭的浮雲,威嚴之感撲麵而來。
    臨近宮門。
    梁渠從袖中抽出銀票,趁左右無人注意,塞到李公公袖中。
    禮多人不怪。
    “李公公,不怕您笑話,小子打漁出身,單上過一年書院,大道理懂一些,細枝末節的知道不多,頭回入宮有沒有要注意的地方,您多指點指點。”
    “梁大人說笑,您尚且讀過一年,我們打小入宮,那可是一年書不曾讀過,且於旁人而言,某定要叮囑兩句,您的話,某建議該如何如何。”
    “何意?”
    “禮弊則偽,樸散在華。”李公公攏梳拂塵輕笑,“梁大人歲數小,自幼鄉野長大,凡此種種,陛下盡皆知曉,且陛下本就歡喜,便有失禮,亦為率真,故坦易其心胸,真率其笑語,疏野其禮數即可。”
    梁渠若有所思。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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