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白一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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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太白樓,十八樓。
    柳笙帶著淩小樹回來了,鼻端還留有屬於文微闌的淡淡香粉氣息。
    想不到她們隻是這麽匆匆重逢了了一下,話也沒說幾句,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
    雖然知道是瀟湘樓,但是是哪一塊呢?
    看樣子,她所在的環境十分危險,連災禍級別的詭物都能碰見,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
    【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柳笙被其他柳笙這麽一提醒,猛然抬眼。
    此時,自己已經站在那個背影的後方,僅一步之遙。
    而她的指尖快要觸碰到那個背影,指甲蓋堪堪觸著那人的衣裳。
    “姐姐!”淩小樹驚叫一聲。
    她趕緊放下手,退了一步。
    此時,靠得很近,借著樓外的燈光,她方能看出這人的衣飾十分眼熟,寶藍色的鬆垮錦衣,罩著格外瘦弱的雞仔身材。
    【江才斌?】
    【是他。】
    【可是為什麽他不動?】
    【沒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嗎?】
    柳笙不敢動他的身子,走到他身旁探頭一看,隻見此時他雙目緊閉,顯是已經昏迷過去,腰腹之上有一個極大的血口子,但整個身子是直邦邦地站著。
    柳笙還想走近一些,突然鐺的一聲,腳邊不知道踢到了什麽。
    低頭一看,竟是一把帶血的匕首。
    【看來就是這個捅了這倒黴孩子。】
    【是誰幹的?】
    【雖然他說話很討厭,真的很想捅他。】
    【或許真的是我們呢?】
    柳笙心下一驚。
    她看淩小樹還想蹲下去拿起匕首,趕緊一把撈起淩小樹,退了幾步。
    這種嫌疑是非之地還是莫要靠近才是。
    然而,那股被盯梢的感覺又來了……
    本來柳笙以為那些視線隻是因為文微闌那邊的遭遇,一同心生感應。
    但仔細想來,當然不是,因為當她獨處遠離外界的時候,就不會出現,隻有外界可以接觸到她的時候,這些視線才會再度無孔不入。
    而且雖然同樣視線密密麻麻,但跟那個詭物【別被我看見】不一樣。
    那個詭物的視線是嗜血的,渴望著一擊必殺。
    而這個視線並不一樣,它們隻是好奇,在逼迫,同時也在等待,似乎盤算著什麽。
    它們在盤算著什麽?
    柳笙想起剛剛她的姿勢,還有江才斌的傷口。
    好像有些似曾相識。
    不由得想起某具從天而降把她整整一碗餛飩砸翻在地的屍體。
    她眸子裏冷光一閃,好像猜到了。
    既然已經知道,自然不會中計。
    她一步步往後退去,試著往樓梯口逃去。
    然而,這些視線再度圍蔽而上,那些擾亂她思維的幻象又浮現眼前。
    四麵八方都是錯亂的光線,身旁的小樹也不見了,隻有一個個豎在眼前的江才斌圍繞在四周。
    她隻要選擇錯誤,走錯一步,就會將江才斌推下樓去。
    柳笙冷笑一聲:“你以為你躲得很好嗎?”
    幻象沒有波動,柳笙似乎隻是在對空氣說話。
    “你可以一直窺視我、幹擾我的思維,但是當你真的要推動我去做什麽的時候,你就必須要在我附近了吧?”
    “因為,你身上的味道,太濃了。”
    “而我,不好意思,對於在身邊的詭氣很敏感。”
    說著,包裹在閃電鞭之下的小觸手朝著一個方向探出,在光線之中狠狠地揪住了某物。
    瞬間,所有壓縮成線的光影,還有分裂成無數背影的幻象,如同鏡子一般被打破,碎成無數斑斕的碎片。
    太白樓十八樓的真實景象再度回歸。
    小觸手縮了回來,抓著一隻毛茸茸的褐色小熊玩具,眼珠子是紐扣做成的,看著粗糙中帶著一些憨,但光滑的紐扣表麵在黑暗中反射出詭異的光彩,似乎是活著的。
    重新出現在身旁的淩小樹對小熊甚是喜歡,兩眼發亮:“姐姐,能不能……”
    柳笙:“回去再說,現在這東西不幹淨。”
    說著,她將小熊用詭物收容器存了起來,它本體很弱,所以收容過程非常順暢。
    柳笙還在想江才斌如今這幅模樣要怎麽解決,身後的樓梯間已經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還有說話聲。
    沒辦法了,還是走為上計。
    兩人單獨出現在此處,一人身受重傷,再一調查江才斌和王冬冬的爭執,以她和王冬冬的關係,她是百口莫辯。
    【果然林師姐說得對,科舉前不該出門。】
    她用小觸手抓著屋簷,抱著淩小樹借著小觸手的力量飛到屋簷的瓦麵之上。
    剛喘了口氣,就聽到旁邊一聲蒼老嘶啞的說話聲。
    “身手還不錯。”
    柳笙心中一凜,想到自己剛剛是用小觸手上來的,那人豈不是看到了小觸手的存在?
    “禦詭者?”那人又問了一句。
    柳笙不答,循聲看去。
    隻見瓦麵之上蹲著一個邋裏邋遢、身材矮胖的老者,臉上花白的胡子亂七八糟地纏在一塊兒,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一個發紅顯眼的碩大酒槽鼻。
    老者的背上是一把鐵劍,手裏捧著一個酒壇子,正自顧自地大口喝著,不時有酒水沿著嘴角溢出,又順著胡須滴落在那本已油漬斑斑的粗布衣裳上,使其顯得更是濕漉漉的。
    “不回答也行,小姑娘謹慎點也好。”
    他喝了一口酒,還從衣服中摸出一包油紙,打開來裏麵竟是一隻燒得金黃噴香的燒雞。
    柳笙聞到香氣,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老者見狀,撕下一隻雞腿,遞給柳笙。
    柳笙仔細看了看老者的手,雖然外表邋遢,但指甲縫很幹淨,手上也沒什麽汙垢的樣子,至少表麵上是這樣,這才安心地接過雞腿。
    【不夠謹慎了哈!】
    【可是,真的好香……】
    老者又撕下另一隻雞腿,遞給口水直流的淩小樹。
    “爺爺,你能看見我?”淩小樹毫不猶豫地拿起雞腿,馬上啃了一口,一邊嚼著一邊含含糊糊地說。
    “你長得那麽顯眼,怎麽看不見。”老者樂嗬嗬地說道。
    然後他就捧起剩下的燒雞,就這樣大口大口地撕咬。
    吃幾口還喝一口酒,好不快哉。
    柳笙沒有這等好心情,蹲在屋簷上,看著更為完整的長安夜景,聽著下方發現江才斌的驚呼聲還有議論聲,心裏不是滋味地咬了口雞腿。
    結果一口之下,忍不住挑了挑眉。
    雞皮刷了糖漿燒得酥脆,裏麵的雞肉香嫩多汁,還熱乎乎的,顯然老者是仔細地藏在貼身處才能維持如此溫度。
    【想到這裏有點沒胃口……】
    “好吃吧?這可是燕食居的燒雞,最好的下酒菜!”老者看了柳笙的表情得意地說道,“要喝酒嗎?”
    柳笙這倒是果斷拒絕了。
    “可惜了,不懂享受。”
    屋簷下的聲音漸漸小了,遠了,柳笙終於把心放進肚子裏。
    “那小子沒事的,你該擔心一下你自己。”老者總是一看就知道柳笙在想什麽。
    “爺爺,你知道是誰在害姐姐?”淩小樹主動問道。
    “不知道。”老者往後一仰,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我來到這裏的時候,那小子就這樣了。”
    “爺爺,你才剛來啊?”
    “是啊,爺爺有活要幹。”
    “什麽活?”淩小樹繼續一臉天真地追問。
    老者卻不答,抬頭看了看天色:“時間差不多了。”
    他怕了拍渾圓的肚子,將燒雞放回到油紙裏,用油膩膩的手指掐算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嗯,地點也差不多了。”
    柳笙好奇地看著,不知道這邋裏邋遢的小老頭除了吃吃喝喝還有什麽活要幹。
    錚的一聲,老者抽出背後的長劍。
    長劍品質平平,看起來像是鐵匠鋪子裏,一靈元能買三把的那種粗製鐵劍,一般是給書院裏的初學者用的。
    隻見老者十分隨意地朝著一個方向,將這平平無奇的鐵劍扔了出去。
    柳笙剛想說這不是亂丟垃圾嗎,但鐵劍倏忽之間已經消失在眼前,不知去向。
    然後老者拍了拍手:“收工。”
    “兩位小姑娘,再見。”淩亂的胡子下對柳笙和淩小樹揚起了大大的微笑。
    隨後,便徑自從屋簷跳了下去。
    幾個縱躍,消失在長安的繁華夜市中。
    柳笙眨了眨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姐姐,流星!”淩小樹驚呼一聲。
    柳笙聞言抬起頭。
    一道極其耀眼奪目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焰,自天際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