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走近神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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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十個名字終於唱完。
    聽著聽著,許多人也失了興趣,散了不少。
    柳笙本來也沒什麽興趣了,忽然之間聽到自己的名字冷不丁地綴在最後,眼睛微微瞪大,有些訝異。
    【我們這等小魚小蝦,也有人關注?】
    【這位豬兄還是猴兄說這個名單是什麽觀察備選,誰觀察?什麽備選?】
    【語焉不詳。】
    【我們這麽低調的小人物,怎麽會有人觀察?】
    同樣的問題出現在大家的腦海中。
    “這柳笙,是何人?”
    “其他人還有帶上書院,怎麽她沒有?難道沒上過書院?”
    柳笙也好奇怎麽解釋,默不作聲。
    “她早已畢業離開書院,所以才沒有掛上書院之名。”朱兄說道,“我聽說,是因為她有兩篇《修行理論》文章在手……”
    院裏一片嘩然。
    “嘶,兩篇……”
    “恐怖如斯!”
    “剛被拒稿的我不如就地找地方埋了算了……”
    “可惜這裏都是青石板,挖不動,沒法埋。”另一人涼涼提醒。
    這麽一來,大家也能理解“柳笙”此人憑什麽出現在名單中。
    進國書院之前,許多人根本沒有做學術發刊的想法,也沒有機會,故而出了兩篇的柳笙已算得上異類。
    柳笙打量了一圈,看到剛剛還一臉自傲的淩玉珂神色複雜,不再看她。
    高一盛還有她的師兄師姐們早已知道此事,沒有什麽特別反應,隻是紛紛對她點頭一笑。
    王冬冬倒是氣鼓鼓:“你怎麽沒告訴我,又多了一篇!”
    “忘了……”
    忽然,一隻手從後頭伸來,曲起食指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柳師妹,你到得可早。”仲由之的聲音響起。
    柳笙揉了揉腦袋,沒好氣地說:“仲師兄,是你到得太晚了。”
    “還好吧?反正沒開考。”
    仲由之一臉蕩漾地笑著,還是穿著一身金碧輝煌,手一抖,想抖開折扇,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麽都沒帶。
    不遠處,盧慎師兄和他的師兄章懷義也出現在院中。
    盧師兄還沒說話,章懷義倒是一眼看到柳笙,高喊道:“柳笙師妹!”
    大家被這一喊,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名字,有些耳熟。
    “這不是剛剛第十名……”
    “猴哥哦不朱兄,你一開始是不是說她什麽阿貓阿狗?還說熱門奪魁名單你連相貌都了如指掌?”有人提醒朱兄。
    朱兄尷尬地咳了一聲,找了個牽強的理由:“許是買到了翻印版,畫像印得有些歪……”
    “哦……”
    眾人失望散去,還以為這是什麽有內部消息的靈通人士,結果原來隻是買了八卦小報而已。
    “不過,我經常逛書屋看各種報刊,怎麽沒見過這種小報?咦?猴兄不豬兄,人呢?”高一盛質疑道,結果扭頭一看,剛剛那位尖嘴猴腮的青年已經不見了。
    柳笙本來正在和師兄師姐們聚在一起,避開眾人視線,順勢將好友王冬冬介紹給他們。
    然而,就在那人消失的那一刻,所有的她都注意到了,瞬間心有所悟,目光如電射向龍門之內。
    ……
    龍門之後,偌大的考場,前方珠簾遮蔽的考官專座之上,已坐定了兩人。
    “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挺敏銳的。”居中的老者捋著灰白長須看著窗外說道,胡須之下蘊著笑意,正將一個小紙人收入袖中。
    “梅院正……何必親自下場逗他們呢?”
    老者便是國書院梅院正,他旁邊坐著的中年女官正滿臉無奈地問道。
    “顏學士,你不覺得,看看他們什麽反應,很有意思嗎?”梅院正嗬嗬一笑,“而且,告訴某些人,有人盯著他們,或許會更有意思。”
    “院正是想看熱鬧?”顏學士好奇地問道。
    “或許……”
    梅院正忽然感覺到什麽,嗬嗬冷笑:“他們終於來了。”
    這時,考場另一側的門開了,三位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入珠簾之後。
    “梅院正。”居中之人當先拱手行禮。
    “李尚書。”梅院正一臉和氣地回應。
    隻是兩人的眼神撞在一處,擦起了激烈的火花。
    其他人也紛紛相互見禮。
    雖然暗流湧動,但畢竟是暗流罷了,麵上的禮節少不了。
    居中的正是禮部李尚書,此時手捧一個散發著瑩瑩神光的玉匣子,小心翼翼地,顯然此物非同尋常。
    他身旁的兩人,一人白衣翩翩氣度不凡,乃大名鼎鼎的內閣大學士君寒山,隻是大家都喜歡稱呼他為“寒山君”。
    而另一人,滿臉疲憊的瘦弱中年,一看臉上的眼袋和黑眼圈,就像是熬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夜,這便是工部尚書淩複。
    隻見淩尚書一來便目光定定地看著院中考生,神色認真得像他平時鑽研煉器之道一樣。
    “淩尚書正看著女兒呢!幾日沒見,想來出了名愛女如命的淩尚書也是想念得緊了。”
    一臉笑意地說著,李尚書將玉匣子端放在梅院正麵前的案上,施施然地落座於梅院正身旁同樣居於上首的座位上。
    對於這樣史無前例的座位編排,其他人都不敢說什麽,隻能當做尋常現象。
    寒山君笑著說道:“還好淩尚書向來剛正不阿,否則陛下也不會讓他不避嫌地出現在此。”
    淩複不可置否地隨意嗯嗯兩聲,從某個身影上收回了目光,安靜地坐著,並不參與對話。
    大家也是習慣了淩複的性子,不太在意。
    梅院正冷冷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文首輔就不是剛正不阿?所以才沒讓兒子也要考試的他來?”
    李尚書被嗆了句,臉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文首輔是因為政事繁忙,陛下心疼他,故而沒有安排他來此監考。”
    “所以你們都是閑得慌?”
    梅院正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嗆得李尚書和寒山君咳嗽連連。
    其他正魚貫而入的官吏也趕緊咳嗽的咳嗽,望天的望天,假裝聽不見。
    隻剩下淩尚書不知道在想什麽,發著呆。
    還有他旁邊的國書院大學士顏來,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聽不見。
    “既然大人們都到齊了,神物也賜下了,是否可以讓眾考生入內了?”顏學士不愛聽這些東扯西扯,皺著眉頭直截了當地問道。
    “可……”
    李尚書還未說完,梅院正毫不客氣地問道。
    “等等,這神賜之物,你們會用了?”
    “自然是會的,方才正在宮裏由陛下親自教習了一番。”李尚書溫聲道,隻在“陛下”二字上稍稍加重了。
    梅院正聽出了言外之意,沒再說話,隻麵色沉沉地點了點頭。
    於是,李尚書對著玉磬旁的官吏也略一點頭,官吏接收到指令,忙不迭地敲響玉磬。
    磬聲清越,一聲又一聲,響徹貢院。
    “龍門”牌匾之下,厚重的大門終於敞開。
    柳笙看著門內幽深的考場,心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