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風吹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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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局說:“我還能不知道你的意思,這錢你是肯定不會要的,但是也用不著補償給華欣他們幾個家裏,害死他們的就不是你,跟你壓根就沒關係,你從來都不欠誰的,這錢既然你肯定不會要,幹脆等以後拿到手,就直接撥給陶勇吧,就劃進他那張卡裏,等到他將來出來,如數全交到他手裏。”
王祈亮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分配決定很滿意。
王局看著他,忍不住勸道:“亮子,陶勇當年能得到減刑,全是你的功勞,你就不欠他什麽,當年他到底是把人給捅死了,甭管出發點是什麽,刑罰就輕不了,要不是有你幫著他證明身份,這人這輩子就甭想從裏麵出來,這個道理,你必須想明白。”
王祈亮半天沒說話,安靜的沉默著,過了半晌,才說道:“陶勇當年傷人是在九爺遠郊那套別墅裏犯的事,他要不是為了去救華欣,根本不可能犯下這麽大的案子。他是為了華欣,為了我,才會這麽去幹的,我欠他的,我這一輩子都欠他的。”
“要不是他豁出命去冒這個險,救出康康。。。。。。華欣的兒子早就不可能在這個世上了,我也就不會有康康這個兒子。”
王祈亮閉上眼,似乎陷入一段久遠的回憶,不知被觸碰到哪一段湮滅塵封的往事,就在此刻浸入一種難以自控和自拔的悲傷情緒中。
鋪天蓋地的悲傷卻又因為這人極其強大穩定的心智而遭遇全力壓製,沒有爆發出任何強烈情緒,隻在喉間和胸口隱隱透出一聲長長的痛苦的情緒波動。
王局在此時十分體貼的保持了沉默,等待那些唏噓最終歸於平靜無痕。
王祈亮所說的,所經曆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全部都清楚,所以比其他人更能理解王祈亮此時這種悲痛的心情。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事,夥伴,最好的搭檔,最親密的戰友,身陷絕境,卻因為要圓滿完成任務,而隻能壓抑按捺下自己全部的衝動情緒,繼續隱藏住身份。
這種痛苦是不曾設身處地親自體會過的人,所無法理解的,那種切膚之痛,深入骨血的自責,所帶給人的愧疚,是根本沒有辦法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化解掉的,它隻會隨著一年一年情感負擔的加重,而變得越來越讓人無法承受,加劇痛苦的存在。
王局沒有再繼續開口試圖去安慰王祈亮,他知道無論說什麽都沒有實質上的作用,他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盡快把漏網之魚盡數逮捕歸案,才能真正讓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從火鍋店出來,兩人分道揚鑣,王局沿著人群奔向前麵寬敞馬路,王祈亮則拎著打包盒,溜溜達達沿著市場一邊閑逛,一邊認真挑選新鮮蔬菜水果,買完東西付錢時,他這才想起來剛才王局硬塞給他的一遝錢,掏出來仔細數了一下,好麽,三千來塊。
王祈亮樂了,把錢重新揣好,放眼四處打量一圈,扭頭去前麵的海鮮攤子稱了二斤大蝦,隨後開始在市場裏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過去,打算今天晚上好好給陶安寧和陶康康改善一下夥食。
下午,王祈亮拎著東西回去,剛拐進樓前的甬道,就看見陶安寧家樓下站著位標杆溜直的警帽。
“易向榮?”
王祈亮心頭一緊,陶安寧這邊有點風吹草動的,特讓人操心,王祈亮總惦記著,生怕她被易向榮拐騙了去。
王祈亮當時想都沒想的停下了腳步,沒躲沒藏,就站在樹蔭下麵,遠遠的看著易向榮手裏拎著什麽東西,正站在陶安寧家樓下,仰著腦袋跟站在陽台上麵的陶安寧說話。
王祈亮眯著眼睛,看著陶安寧穿著早上那件米白色的圓領T恤,從陽台上探出腦袋,倒是看不清楚表情,隨後就見易向榮又說了句什麽,陶安寧招了招手,隨後易向榮就一路小跑著進了樓道,目標明顯是奔著陶安寧家去的。
王祈亮盯著易向榮撒歡的兔子似的背影,又看了眼空蕩蕩的陽台,心裏這個恨啊。
王祈亮暗暗叫苦,明明早上陶安寧催著他把髒衣服換下來要幫著洗了,他怕耽誤時間,楞是沒換,這下好了,連個給易向榮添堵的幌子都沒留下來。
多好的一個機會啊!這要是剛才他的衣服在陽台上隨風招展,他到要看看易向榮還有沒有這個臉勾搭已經“有主”了的陶安寧。
王祈亮拎著菜袋子放輕腳步上了樓,臉貼在陶安寧家大門上麵,豎著耳朵聽了半天,隔著大門,裏麵隱約著傳來電視的聲音,他猶豫了半晌,到底沒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就怕自己突然闖進去,控製不住擺出一副抓(奸)的嘴臉,破壞了自己在陶安寧心目中的偉岸形象。
感情這種事情,往往欲速則不達,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他現在地利占了,人和有了,就差個天時了,可萬萬不能一時衝動,導致最後功虧於潰。
王祈亮咬牙切齒的想,安寧是個自重的好姑娘,更何況還有康康這個電燈泡在裏麵嚴防死守著呢,易向榮就算厚著臉皮糾纏,也頂多就是跟著陶安寧獻獻殷勤,別的事他想都別想。
王祈亮眼刀子一下下刮著大門,在心裏頭自我寬慰,想要收拾易向榮這個吃著碗裏惦記著鍋裏的陳世美,不在這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
想通了這一點,王祈亮也沒下樓離開,而是轉身敲開了對門老趙太太家的大門。
老趙太太乍一看到王祈亮,還挺樂嗬,這人一上了歲數,就容易寂寞,特希望自己身邊熱熱鬧鬧有人陪伴著。
老趙太太自己有個兒子跟沒有一樣,從早到晚,一個人在家裏呆著,熬不住了,就出去到樓下找班對班的老頭老太太們聊聊天,說說話。
大體上能夠閑來無事在樓下晃悠有家不呆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兒女忙於工作,同樣孤單的空巢老人。
大夥湊一塊聊不上兩句,就開始各自埋怨自家不肖子孫,罵著罵著,反而心裏頭越發空落落的開始懷念年輕那會兒合家團聚的時光,迫切渴望同小輩們湊一塊聚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