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一章 溫姓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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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坍塌的建築與翻湧的煙塵之中,渾身鱗甲的百丈巨狼仿若山嶽,從其口中擴散而出的音波持續摧毀著府衙四周尚且完好的街區。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
    在牧糯一戰中,府衙眾人都已然到了油盡燈枯,許元蘇醒引走牧糯後,他們才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替傷者療傷,為死者斂屍,而也就這時,麟狼驟然在他們身後暴走。
    仰望著麵前巨狼嚎月的模樣,司子鏡想要起身,但卻發現自己虛弱得連動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他太虛弱了。
    不過在發現這一點後,司子鏡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在這場聖人之戰中,他已經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便是生死有命的時間。
    不過考慮到場上雙方的實力差距,他這次大概率是要死了。
    思緒至此,有些埋怨難以自抑自心間升起。
    對那位三公子的埋怨。
    他從一開始就覺對方不應該打這種以卵擊石的戰爭。
    不過埋怨歸埋怨,但司子鏡並不恨對方的選擇。
    一將功成萬骨枯。
    他能身居高位,便是這麽一路過來的。
    此時成為更上位者腳下的枯骨,自然亦是理所應當之事
    望著那肆虐的巨狼,司子鏡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一點遺言,就像那些以死明誌而在史書上留下痕跡之人一樣。
    但想了半天,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好說的,也確實沒這方麵的追求。
    就這麽作為相國的影子,在陰暗中死去也挺好
    話雖這麽說,但司子鏡發現心間的一絲遺憾怎麽也甩不掉。
    爬到如今這種相府核心的位置,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親眼去看看相國大人口中的世界。
    結果,
    最終他還是先一步死了.
    意識逐漸朦朧,司子鏡依稀聽到了那位郡主的聲音。
    有些沙啞,有些聲嘶力竭。
    “你對付不了這畜生,別管我,去救人!”
    郡主沒死麽?
    方才麟狼突然暴起的攻擊可是直直衝著她去的。
    是那牧興塵麽?
    這位牧家大少確實有幾分本事,但以他那狀態,替郡主接下那記偷襲估計也已凶多吉少了
    心中正想著,司子鏡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拖動了一下。
    似乎有人試圖在這煙塵四起的廢墟中救他。
    費力的垂眸看了一眼,
    司子鏡見到了一根馬尾辮在麵前晃蕩.
    抓起司子鏡衣襟,許夢溪瞥了身後一眼那本已死在路上的師兄,強忍著心間的混亂複雜,衝著半空傳音道:
    “郡主,人已找齊,我先將他們送去城北的唐家宅邸安置!”
    “.”
    話落,比起李君武的回答先一步到來的,是那頭巨狼猛然拍下的巨爪。
    很快。
    快到許夢溪方才察覺,爪子便已經抵臨了麵前!
    “轟隆————”
    於那四濺的塵土之下,
    李君武口溢著鮮血,單手托舉著那巨大的狼爪,秀眸瞥著身後愣神的許夢溪,幾乎是從貝齒間擠出了一個字:
    “走。”
    “.”許夢溪。
    手掌略微攥緊,同時將三名蛻凡的身體以源炁托住,許夢溪瞬息之間便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絲絲縷縷鮮血從李君武皮膚之下滲出,沙啞的利喝響起:
    “迦憶.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麟狼這是在發什麽瘋?!”
    話落,軍陣的偉力在她周身顯化,指尖嵌入麟狼足底,掌心凝聚出的陣兵劍刃瞬間洞穿了麟狼拍下的爪子!
    吃痛之下,麟狼下意識的抬起了爪子。
    李君武借機騰空而起,但她方才的攻擊似乎讓喪失理智的麟狼變得更加瘋狂了。
    狂暴的聖源不斷的從麟狼周身湧出,形成的聖源罡風,幾乎一瞬之間便在她那名貴的甲胄之上鐫刻下了無數利痕。
    李君武再度以秘法強行匯聚軍陣偉力。
    但在下一刻,
    李君武便感覺一股巨力沒有任何征兆的擊中了她。
    什麽情況?
    在軍陣偉力的加持下,她能清晰看到麟狼的一舉一動。
    明明
    明明這頭蠢狼沒有抬起爪。
    也沒有任何術法波動。
    是什麽擊中了她?
    思緒剛一閃過,她的身形便直接被這巨力拍飛了出去!
    纖細的身形於空中劃出一竄殘影,砸落在數裏外的一片廢墟之中,騰起漫天煙塵。
    “嗷唔!!!!”
    一聲狼嚎響徹全城,巨狼疾馳,地動山搖,奔向李君武的落點。
    但在它抵臨之前,一陣氣浪便猛然吹散了那廢墟中騰起的煙塵。
    一道手持長戟的倩影於那坑洞正中顯露。
    在軍陣偉力的加持下,李君武並沒有因為麟狼的攻擊受傷,但卻還是不受控製的咯出了一大口鮮血。
    強行操縱兩萬人軍陣的反噬在逐步顯現。
    抬手擦拭去唇角的鮮血,李君武心中暗自倒數著時間,發現所剩無幾後,一雙美眸閃過落寞,無奈的盯著那即將到來的麟狼。
    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但底牌用來誅殺這蠢狼未免有些浪費.
    輕輕呼出一口氣,李君武半眯著眸子,將視線定格在了西城之外的那名溫婉女子身上。
    而對方此刻也正好整以暇的注視著她。
    二女的目光於空中交織。
    李君武帶著殺意。
    溫姓女子卻直接將她的決心無視,目光若有所思。
    她仿佛知曉著她的底牌,並且絲毫不以為意。
    李君武沒有因此生氣,因為她已經沒有時間。
    下意識的,
    她望向了城東的方向,想要再看他一眼。
    隻是不過所視結果,讓她感到一抹失落。
    她的目光被東城那高聳入雲的城牆遮擋,以前引以為豪的巨城在此刻顯得是那樣礙眼。
    輕輕的搖了搖頭,李君武望著那愈來愈近的猙獰巨狼,抿唇劃過一抹笑意,喃喃道:
    “明明先前說好了那是最後一次依賴你,結果每次都要靠你救場,不過現在你終於過不來了吧”
    說話間,
    快速運轉的逆命血療讓她齊耳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
    體內猛然一變的軍陣功法,也讓那鏈接軍陣的兩萬軍人收到了某種信號,陣陣玻璃碎裂之聲瞬時在校場之中響起,絲縷的藥香瞬時彌漫開去。
    望著那僅有百餘丈的山嶽巨獸,李君武下意識握緊了長戟,紅唇輕顫,聲音擴散:
    “鎮西軍,服勁炁丹.”
    “服尼馬勒戈壁!”
    最簡單的怒罵炸響在天際,
    隨著他聲音而來的還有陣陣破空爆鳴。
    那是一枚血球。
    在仿佛靜止的時間中,
    血球仿佛超越了時間與空間。
    越過城牆,越過府衙,瞬息十數裏。
    也在這時,
    疾馳著的麟狼似是有所感應,下意識回眸瞥了一眼血球射來的方向。
    但它卻已然來不及躲閃,
    抵臨了它上空的血球沒有任何遲滯,驟然炸開綻放了一片絢爛的血海荊棘。
    猶如暴雨墜落,從天而降的無數的血刺便貫穿了麟狼身體,瞬間便止住了其身體受慣性而攜帶的龐大動能,將其牢牢的釘死在了地麵!
    “嗷吼!!!!”
    受此重擊,麟狼非但未顯萎靡,反而不顧傷勢,嘶吼著便要掙紮起身。
    在它周身那龐大的聖源威壓下,僅僅隻是一息,其身上插著的荊棘血海便開始崩碎鬆動。
    麟狼一點點支撐著站起了身,正欲抬起頭顱仰天嘯月.
    “轟隆!!!”
    一道從天而降身影便先一步砸在了它的麵門之上,將其頭顱踩入了地底。
    絲絲縷縷血氣在頭頂匯聚成三柄血晶巨劍,許元與腳下麟狼那巨大狼眸對視一瞬,低聲罵道:
    “你這蠢狼能黑化強三倍是吧?”
    話落,
    三柄血劍直接貫穿麟狼的脖頸、心髒、頭顱,劍鏜嵌入肉中,死亡道蘊逐漸滲入,徹底封死了麟狼一切行動。
    做完這些,許元抬眸瞥了一眼那持戟而立的白癡,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李君武,你他媽藏得很深呐,之前在軍樞堂裏聞到的藥味原來是勁炁丹啊。”
    李君武眨巴下眸子,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不等她開口,許元便瞬身來到其身後,直接一腳踹在她的臀線上,罵道:
    “我是說上邊聖人為什麽一直不打府衙的主意,原來是因為府衙裏藏著你這麽一個自爆小子。”
    “.”
    李君武吃痛揉了揉了屁股,隨即便感受到一股暖流從其上傳遞入了她的體內,治愈著那些因逆命血療而衰竭的器官,眼眸略微睜大:
    “長天.這是?”
    “別多想。”
    許元歎了口氣,語重心長:
    “這是我的道蘊,應急可以,但它對於你而言終究是是外物,量一大便會產生極惡的斥異反應”
    話音未落,
    一道溫婉的女聲悄然自許元身後傳來,帶著讚許的笑意:
    “以蛻凡之軀,鏖戰雙聖,這便是血元心隕訣麽?”
    “.”
    瞳孔猛然一縮,許元拽著李君武瞬間暴退百丈,回眸凝視著那突然出現的溫姓女人。
    在他感知中,這女人明明依舊佇立在西城的方向,為何能突然出現在這裏?
    下意識瞥了一眼西方,
    隨即一縷涼意便自腳心竄到了後腦。
    溫姓女人依舊佇立在那片虛空之上。
    但許元卻能感知到眼前之人也擁有者實體,氣息也是聖人
    而且,
    剛才這女人說了什麽?
    血元心隕訣?
    為什麽她會知道他功法的名字?
    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疑惑,許元便見溫姓女子已然緩步前移,閑庭信步帶著笑意。
    見狀,許元將身側的李君武一把推出數百丈,咧嘴笑道:
    “你便是那儒生吧,我倒是沒想到你是個女人。”
    溫姓女人清眸勝水,莞爾笑道:
    “從出生時來看,我確實是一個女人,但現在性別對於我而已,沒有任何價值。”
    說著,
    溫姓女人盯著許元,忽地很是認真的說道:
    “許長天,你真的很不錯。”
    許元悄然將道域布置在四周,笑著回道:
    “這事,我比閣下更清楚。”
    “不,你不清楚。”
    溫姓女人搖了搖頭,抬起纖長的食指,虛空一點,道:
    “自我從出生之後,經曆了這麽多年,算上你一共也就隻有三個人讓我有此評價。”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閣下麵容,也不過二九之年。”
    看到對方舉動,許元心中已然警惕到了極限,輕聲笑道:
    “就是不知,閣下口中的另外兩人分別是誰呢?”
    溫姓女人於許元十丈外站定,低聲道:
    “一個是你的父親許殷鶴,他真的很不錯,無論實力還是手段,都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至於另一個人”
    說到這,
    她半眯著眼眸認真思索了少許,歎息道:
    “我忘了。”
    “.”許元。
    溫姓女子彎眸一笑,似水傾城,聲音顯得不疾不徐:
    “畢竟時間已經過得太久了,久到我都已經把他的名字忘記了,不過既然你修行著血元心隕訣,那他流傳於世的稱呼你便應該聽說過。”
    “什麽?”許元問。
    “世人總喚他為”
    溫姓女子眉若遠山,美眸流露一抹追憶,隨即忽地盯向許元,細聲低語:
    “.天門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