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雖千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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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世界的中心處積蓄的恐怖已經消散的差不多,那五個席位並排擺的整齊,上麵好似還覆著一層灰塵,單從外表看上去沒有一點吸引人的地方,但每個人看向那裏的目光都帶著渴望和貪婪。
這種貪婪是好事,因為這是對提升自身,對可能會更好的自己所生出的貪婪。
已經有不少人趕到了這裏,他們全都收到了風正奇的消息,於是在抵達之後便開始相互議論了起來,有人對李子冀充滿忌憚,有人默不作聲。
這些人中也並非是所有人都要參與進來,比如和冰龍族以及虛無長史交好的妖修就選擇了置身事外。
這種感覺令他們有些煎熬。
沒錯,就是煎熬。
因為風正奇和左傾天要殺李子冀是為了妖國的未來著想,而他們同樣身為妖國子民這種時候就應該跟著一起動手,可他們沒有,選擇了旁觀,這種感覺就難免會令人感到煎熬。
就好像自己不願意為這個國家付出什麽,隻想著坐享其成一樣。
彼此之間被迫從一種競爭關係變成了合作關係,令人很不習慣。
可當他們將目光投向林墨和長生天兩個人的時候,二人卻沒有一點表示,這樣的態度很堅決,不參與。
所以他們也不能參與。
林墨和長生天在想什麽?
在場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兩個人的身上,不明白他們到底為什麽不選擇一起圍殺李子冀,若是有林墨出手幫忙,勝算豈非大大增加?
林墨在考慮大局。
妖皇要和聖朝休戰,那麽李子冀現在就不能死在妖國,他考慮的同樣也是未來,和左傾天比起來雙方其實很難去分出對錯。
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林墨能做的就是不參與,不插手。
長生天則很簡單,林墨不做,他也不做,如此而已。
五個席位灰塵仆仆,距離三十六個時辰結束還有十八個時辰,李子冀依然還沒有來,風正奇等人也還沒有到。
十八個時辰,若是放到外麵短暫到了很多人幾乎不會在意的程度,但此時此刻,卻覺得時間流逝的實在太慢。
有人按捺不住邁步上前朝著那五個席位走了過去,在靠近無形屏障之後無法寸進,用了不少手段後確定的確沒辦法提前靠近席位,隻能悻悻作罷。
人越來越多。
數十,數百
隻有數十人的時候嘈雜議論聲不絕於耳,可伴隨著人數越來越多,不僅沒有變得愈發吵鬧,反倒是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目光全都在四下打量著,帶著一種矛盾感,既期待能夠看見李子冀出現,又不希望看見李子冀出現。
在這種激烈的感覺下,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著。
距離三十六個時辰結束還剩下六個時辰的時候,風正奇的身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紛紛站起身子。
然後是元宮蕭其,赤妖族紅涯。
三人相繼抵達,與林墨對視一眼後就轉身背對著那五個席位,目光眺望遙遠方向。
這三人沒有說一句話,彼此之間甚至沒有打一聲招呼,就隻是各自站在那裏,身體挺拔筆直,散發著六宮嫡係血脈的強大氣息,頃刻間便讓沉悶的場中變得沸騰起來。
依然沒有人說話,可每個人都能夠感受到與先前的截然不同,如果說之前的沉默是謹慎,是無措,是忌憚,那麽現在的沉默則是可怕的寧靜。
在場總共八百餘人,最起碼有五百人參與了進來,在如此恐怖的陣容下,李子冀難道還能活著離開?
更別提還有風正奇,蕭其,紅涯,以及即將到來的左傾天等人。
他們輸不掉,也根本找不到失敗的理由。
妖古蓮池本應該是彼此之間的一場競爭,現在,在左傾天等人的帶領下竟然變成了一次合作,一次為了妖國未來而去針對聖朝人的合作。
這種合作令得他們同仇敵愾,似乎還牽動了國與國之間的仇怨情緒,使得這樣的沉默逐漸變得震撼人心,變得肅穆無畏。
這是一種不需要開口去說的情緒,在靜默間以心的方式傳遞著,明明四周沒什麽變化,沉寂的天地依然充斥死氣和炙熱,他們卻已經感受不到這種滾燙。
在這種情緒的渲染下,他們甚至可以立刻去死,為了妖國,為了未來。
風正奇,蕭其,紅涯三人站在所有人的前方,在此等氣勢的烘托下依然不發一言。
好像是有雷霆聲音響起,而且接連不斷,有人不解抬頭,天空之上的雷光早已經散了個幹淨,什麽都沒發生,哪裏來的雷聲?
細細側耳,神情轟然巨震。
因為根本沒有雷聲,甚至根本沒有聲音,是四周的沉默忽然間變得震耳欲聾,那是來自每一個人的內心和氣魄所引發的共鳴。
林墨和長生天二人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們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到這種地步,沒想到所有人竟然能夠變得如此同仇敵愾,不畏生死,這種情緒引發了類似軍陣的功效,在數百人之間誕生了軍魂,將彼此牽連一體。
四周環境惡劣至極,對於李子冀來說,這裏儼然已經成為了真真正正的死地。
這就是大國的不同,這就是情緒的感染。
風正奇靜靜站在那裏,漆黑烙印赤紅紋路的長槍插在他的身側:“來了。”
他的雙眸之中陡然射出兩道精光,蕭其和紅涯也是在同一時間看見了出現在地平線的一道身影。
遠遠看去隻有個輪廓,可每個人都知道,那就是李子冀。
他們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就像是天地所感於己身一樣,所有人陸續站了起來,所有的目光全都在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岩漿似乎停止了流淌,在如此恐怖的壓力下靜止不動。
李子冀的腳步忽然一頓,然後雙腳深陷進入焦土裏,他眉頭微皺抬頭看去,那無數的目光此刻忽然有了重量,壓迫在他的雙肩之上。
可隻是微微停頓,他就繼續朝前走。
這就是最光明正大的陽謀,他不能退,也沒法退。
他要去通幽之地,所以不能退。
他是聖朝縣侯,是三千院弟子,所以更不能退。
無論那些目光多麽沉重,無論那裏到底有多少人等著,他都不能退。
將雙腳從深陷的地麵中抽離出來,李子冀緊了緊胸口的衣襟,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