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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年前,那場著名的崖海會盟讓盛極一時的大周國四分五裂,原本作為天下共主的大周被一口氣瓜分為十三個國家,若不是當時走過文武群臣齊心協力,為難之時不舍不離,扶助周皇度過難關,隻怕大周二字早已如前朝的商、漢兩國,成為了過眼雲煙。

    因為感動於文武群臣的忠誠表現,那位被後世史書稱作明皇的周皇林行策親口許下了“林與臣,共天下”的允諾,從此之後,周國大臣皆可見皇不跪,更漸漸由此衍生出了“非莫逆大罪,不可誅殺朝臣”的默契約定。

    接近千年的時間裏,曆任周皇都極度自覺地遵守著這條皇室和群臣之間不可宣諸於口的潛規則,從未踏越規約,直到最近才因為三位太史令被接連誅殺才打破了這條潛規則。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今周皇公然的越線引起了整個朝臣集團的悍然反擊,在那些尋常百姓不能看見的幽暗角落,來自於朝臣集團的強烈反擊早已經讓周皇疲憊不堪,禦史冼碑的上書隻是將這種矛盾公然顯露出來。

    這些彎彎繞繞,黎民百姓不清楚,曾經身居大周朝廷最頂端高位的楚河卻是再清楚不過。

    他走在回往太傅府的路上,還在琢磨著這個突然冒出的冼碑會不會是得了周皇的授意,主動站出來上書,表麵看是在責難質問皇帝,實際上卻是給正在和朝臣集團角力鬥氣,放不下麵子的周皇一個台階下去。

    畢竟周國立國之初,就由太祖定下了禦史言官諍諫無罪的法條。

    楚河叩開太傅府的大門,孫管家已經聞訊從裏間趕來,看到楚河的精神身體狀態都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不由微微愕然。

    “刀,我已經丟到了該扔的地方。”楚河這樣說道。

    孫管家認真注視著楚河的雙眼,在他深邃如星海的眼眸裏有某種說不出的東西,那是種能夠讓人打心眼裏生出信任的東西。

    “那就好,你吃過早飯了麽?”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孫管家頷首說道:“我已經吩咐人把那間柴房給收拾了出來,加上了墊絮褥被,你大概也沒休息好,今天就先放給假吧,明天你來找我。”

    楚河點點頭,跟著旁邊領路的家仆走了。

    望著楚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見了無數人、看了無數事的孫管家砸吧砸吧嘴,尋思了好一陣,還是覺得有些驚異,不明白這個長相普普通通的小子怎麽就能讓自己生出信任的感覺來。

    孫管家搖搖頭,自顧自地說了句:“這可真是奇怪到姥姥家了。”

    ……

    ……

    楚河隨家仆來到柴房,推門進去才發現,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柴房裏的布置已經煥然一新,房裏的生活用具一應俱全,就連隻有小康富裕人家才能夠用的起的火盆也擺了一隻,裏麵已經裝滿了新碳,除了還掛著一個柴房的名字,其他方麵完全就是居室的布置。

    對於身外物並不在意的楚河隻是輕輕點頭,旋即盤腿坐在床鋪上,雙目合閉,屏氣凝神,開始內視體內丹田氣海。

    那位簪花中年男子,如果楚河所料不錯,應該是天元山上那位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花聖人。

    舉凡聖人,一舉一動,皆有因果緣法,民間有所謂“聖人口出即天憲”的說法,雖然未免過於誇大,然而聖人之尊,由此可見一斑。

    楚河篤定中年男子的怪異行為絕不會是毫無意義的舉動,然而任憑他將靈識擴展,將體內仔仔細細掃過一遍又一遍,丹田氣海凝滯依舊,毫無發現。

    感覺口舌幹燥的楚河站起身倒了一碗燒開的涼白開,端起水碗,倏然從碗底倒影中發現自己眉角的那一抹瘢痕竟然消失不見。

    回想起中年男子的舉動,楚河確定這一定是那人所為。

    隻是原因為何,楚河皺眉思忖良久,依舊難得其解。

    求解不得,一宿未眠的楚河乏意上來,隻得脫去衣衫,沉沉睡去。

    第二日,休息好的楚河精神飽滿地出現在孫管家麵前,孫管家看著一副英武氣息的楚河筆直如鬆地站著,不由笑眯眯地滿意點頭。

    已經確認了錢中石死訊的孫管家和顏悅色地對楚河說道:“老爺已經交代過了,你先在我們府上幹著,我們孫府是不會虧待你的,等找到合適的時機,他會想辦法給你脫去奴籍。”

    楚河默然不語,他明白這算是對他去刺殺錢中石的回報。

    “趙牧,你過來一下。”

    孫管家叫過來一人,那人身材高大魁梧,除開略顯得陰鶩的鷹鉤鼻,也算是個眼闊唇薄的帥氣男子。

    “這是趙牧,和你一樣,都是咱們府上的奴人,以後你就和他一齊在巾幗堂做事吧。”孫管家介紹道。

    巾幗堂這個名字,楚河並不陌生,乃是孫朗女兒孫鳳秋按照軍營布局布置出的一個議事堂,專供孫鳳秋和她的閨蜜們研究軍事,當時還是定北王的他還笑話過孫朗,說這位老太傅是要替大周國培養出一支女兒軍來。

    名叫趙牧的帥氣男子非常客氣地和楚河打了一個招呼,微笑說道:“我現在要去流雲館取一批小姐定製的書籍,楚兄弟和我一起去麽?”

    楚河同樣客氣說道:“當然要去,趙兄正好在路上給我說說平日裏都需要做些什麽工作。”

    等楚河和趙牧走後,孫朗從走廊盡頭負手走出,望見露出思索神色的孫管家,問道:“我不是讓你安排一下楚河的事情麽,看你這一臉苦惱的表情,怎麽?可是他對老夫的安排不滿意?又或是出了什麽意想不到的紕漏?”

    回過神來的孫管家趕忙彎腰施了一禮,緩緩搖頭,困惑說道:“他沒有對安排不滿意,也沒有出什麽紕漏,老仆隻是覺得很奇怪。”

    “哪裏奇怪?”

    “從昨天開始,就感覺楚小子身上起了些變化。”孫管家恭恭敬敬答道。

    這下輪到孫朗好奇了:“什麽變化?”

    “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和第一次見麵時不太一樣了。”孫管家冥思苦想,忽地一拍手掌,驚呼道:“是了,我知道了,他眼角的瘢痕不見了。”

    孫朗聞言一怔,瞳孔猛地收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