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縱死俠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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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按住額頭,都說女人難纏,這種親戚就更加難纏。
    我大明的勳貴手下就沒有清白的。
    清清白白?
    鬼才信這種話。
    乾清宮裏滿滿當當的坐了一屋子。
    從成國公朱希忠,定國公徐文璧,英國公張溶。
    以及內閣三輔臣,高拱,張居正,高儀。
    再加上都察院總憲葛守禮,以及現在有官無職的海瑞。
    真是人才濟濟,朱翊鈞抬起頭來,有了主意“元輔、張先生、海先生、成國公、緹帥、大伴,你們一同處理此事。”
    “臣等遵旨!”
    上萬的靈能者牽涉其中,這種程度的民變,已經有失去控製的趨勢。
    朱翊鈞指向內閣的三人“先生們去穩定朝堂,草擬聖旨,徹查此事始末。”
    文官嘛就不要隨便摻合到這裏麵了。
    張居正和高拱對視一眼,不複多言。
    這是皇帝的家務事。
    朱翊鈞又看向成國公“勞駕成國公,去安撫勳貴。”
    成國公慢吞吞的起身表態道“此事交給老臣,絕不使陛下為難。”
    當資曆足夠老,就是這麽豪橫。
    朱翊鈞看向守在一旁的朱希孝,想了想吩咐道“緹帥,不要讓其他人靠近西山煤廠。”
    朱希孝欣然領命,最近修為大進,正愁無處發泄。
    最後,則是海瑞和馮保。
    “大伴,你隨海先生一同去。”朱翊鈞又說道“海先生,朕許你便宜從事。隻誅首惡,餘者不論。”
    海瑞為如此優渥的條件驚訝不已“臣當盡力而為。”
    最後,朱翊鈞麵向所有人“朕希望今日之內徹底解決此事,明白了嗎?”
    眾臣起身下拜,高呼道“遵陛下口諭。”
    涉及到皇親國戚和民變,事情隻能由皇帝來處理。
    哪怕隻是皇帝隨口一句話。
    不然光是這裏麵要推諉扯皮就要耗費半日光景。
    現在,朱翊鈞需要的是效率。
    待他們一同離去。
    朱翊鈞身邊瞬間冷清不少,他回望左右。
    隻有陶文龍、焦竑、殷太監,以及最近提拔到司禮監的田義。
    陶文龍老神老在的打坐參禪。
    殷太監嘴巴嚴實。
    至於焦竑,這個人現在最為識時務。
    好奇心已經把他害死一次了。
    隻有田義最為機敏,其人心思活絡,當即湊上前問道“皇爺?”
    朱翊鈞微微點頭,示意他附耳過來。
    “你去看著。”
    “若是那領頭的畏罪潛逃,便取了他的性命。”
    “若是甘願伏法,從容赴死,就饒他一命。”
    田義舔了舔嘴唇,神情興奮“臣遵旨!”
    朱翊鈞揮揮手,示意他離去。
    最後,朱翊鈞盤膝懸坐在白玉壇上,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
    這邊。
    海瑞出了宮門,直接奔赴現場。
    馮保連忙跟上,畢竟能扛事兒的,就指望這尊大佛了。
    在大明朝,海瑞是可以直接刷臉的。
    可以沒有人認識皇帝,但是一定有人認識海瑞。
    這就是海剛峰。
    朱希孝和馮保領著禦馬監的騰驤四衛,打著皇帝的龍旗大纛,一路離開了京城。
    當他們趕至現場時,裏裏外外的一堆人,都是當地的窯哥。
    他們將主事者和駙馬都尉許從誠包在人群中間。
    人過一萬,接天蔽日。
    近萬人把這座煤山都填滿了,漫山遍野,占據了這座煤山。
    許從誠被麻繩吊起,粗糙的鐵鉤貫穿鎖骨,口中喘著粗氣,口不能言,傷勢已經十分嚴重。
    窯哥們就像是瞻仰遺容一般,一個接一個去看。
    不解氣的,還朝著他的傷口踢了一腳,吐口唾沫。
    外圍依靠手無寸鐵的靈能者們,他們手挽著手站在隊伍最前方。
    後排則拿著簡陋的鐵鍬和木棒,還有石頭。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
    被逼到這一步,他們必然已經用盡了力氣。
    海瑞甚至可以看到他們微微顫抖的身軀。
    最先趕到現場的,是來自駙馬都尉家的管家和奴仆。
    他們試圖衝進去搶人,但數次無功而返,正喘著粗氣。
    雙方陷入了僵持。
    沒有足夠的鐵甲和火器,他們無法突破這些靈能者組成的防禦陣線。
    白蠟杆的長槍戳在窯哥們身上,泛起層層漣漪。
    朱希孝看到後雙眼一亮“都是人才啊。”
    居然能發生靈能共振,將充斥著個人色彩的靈能協調到同一個頻率。
    於是,奇跡上演。
    一個人的靈能是微弱而有限的。
    但當他們結成軍陣,眾誌成城,團結一心。
    便能如修士一般,刀槍不入。
    用凡胎**和鋼鐵火藥對衝。
    海瑞當機立斷,對著朱希孝說道“將他們控製住。”
    朱希孝順著海瑞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嘛。
    原來是許從誠府上的人啊。
    “海大人放心!”朱希孝說罷,欺身而上。
    一堆烏合之眾被朱希孝領著幾匹人馬衝爛了陣型。
    外圍的騰驤四衛騎兵則縱馬將他們驅趕到另一側。
    兩撥人總算被分開。
    對麵的窯哥們看著這一幕爭論不已。
    海瑞心下稍安,撇開馮保,一個人走上前去大聲說道“我是海瑞,海剛峰。”
    馮保遲疑了一番,跟了上去。
    現場瞬間沉默下來。
    有的人遲疑不決“海青天?”
    旋即,有更多的人認出來。
    曾經有人不遠萬裏,隻為看一看海瑞到底是何模樣。
    為此,海瑞的畫像流傳極廣。
    眼前的紅袍大官兒,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卻更加具有神韻。
    馮保看著他們就好像做錯了事一般,有人羞愧至極,放下武器。
    還有人掩麵而泣。
    還有的則怒聲嗬斥“起來!跪下做什麽!”
    隻是一個名字,便讓這波人分化瓦解。
    海瑞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對轉而對騰驤四衛和禁衛們吩咐道“收起武器。”
    或許是這個人的名號有一種魔力,令人信服,現場咄咄逼人的緊張氣氛逐漸消弭。
    海瑞這才轉身說道“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你們也不想自己的家人被牽涉其中吧?可曾想過家中的妻兒老小?”
    就好像在和朋友們談心一般,眾人沉默寡言,此前用消極的態度來回避這個問題。
    借助一腔血勇,把事兒鬧到這個程度。
    哪裏考慮什麽後路。
    但現在,海瑞直接把這個問題擺在了台麵上。
    “這位,是皇帝身邊的人,陛下已經知道了你們的事情,聽說了你們遭遇的困難,他是代表皇帝來赦免大家的!”海瑞讓他們放下了敵意,但沒有放下武器。
    當海瑞的名聲加上皇帝的號召力,就是免死金牌。
    “真的嗎?”
    “不要信他,朝廷都是一夥的!”
    “閉嘴。”隨即一旁的窯哥一記重肘將說話的那人砸暈過去。
    “海大人,這人說話不長腦子的,莫怪。”
    馮保抱著拂塵,一身綢緞踩在黝黑的煤泥中,和這些人格格不入。
    海瑞卻自然而然的就融入其中。
    馮保不得不走上前去,借助靈能將聲音傳播的極遠“咱是代表陛下來赦免你們的,不會有人追究你們的責任。”
    “請海青天和那位天使進來吧。”人堆裏,一個雄渾的聲音最終一錘定音。
    海瑞和馮保對視一眼,知道這就是主謀了。
    他們在人群的注視下,進入現場。
    被眾人攙扶著方才勉強站立的九尺大漢正捂著腹部。
    許從誠到底是個修士,拚死反擊時,難免有所損傷。
    但現如今許從誠躺在地上呻吟,臉色黝黑,甚至已經發生了形變,渾身上下每一塊好肉。
    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終於,許從誠在看到海瑞和馮保之後,激動的哼哼唧唧。
    “救我!救救我!海青天,馮公公”
    “我想活!”
    許從誠居然還能說話,剛才的那些表現都是偽裝。
    在場的窯哥們當即就臉色大變。
    那位九尺大漢一腳踩到許從誠頭上。
    紅白相間的腦漿和黑色的煤泥融為一體。
    “魁首!不要!”
    眾人來不及阻止。
    茫然無措的看著這一幕。
    海瑞這才好似未曾反應一般收回手。
    被窯哥們稱作魁首的壯漢平複心情,冷靜至極的說道“他要活著,咱們這些人都得死。”
    唯獨馮保悄然瞥了一眼海瑞。
    無知者無畏,這些野路子不知道也就罷了。
    憑借海瑞的修為,居然能眼睜睜的看著駙馬都尉被踩死?
    隨機,壯漢掙脫左右,朝著海瑞和馮保幹脆跪倒“今日之事,罪在某一人,願從義而死,求海青天和天使成全。”
    窯哥們七嘴八舌的爭論不休。
    這種近乎結社性質的團體,全依靠魁首的個人魅力而結成一體。
    “你先起來。”海瑞眉頭一皺,轉頭看向馮保。
    到底是殺了人,但是當著朝廷命官的麵,殺皇親國戚。
    就從官逼民反轉化到,包藏禍心。
    無論這背後有沒有人指示。
    這種挑釁政府權威的行為必須要得到懲治。
    馮保當即低下頭,研究地下的螞蟻,仿佛其中藏著無窮奧秘。
    海瑞心中有了底,站到高處,朗聲道“本官來此之前,駙馬都尉便因傷勢過重而亡。”
    “但奉陛下口諭緝拿首惡,餘者不論,皆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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