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李萬裏之子李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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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之火,熾烈無比,少年體內的氣血鼓蕩,傷勢在快速恢複,他抬眸,鬢角的發梢微微揚起,黑發之上,暈染了金紅之色,麒麟在他的周邊,猛然咆哮。
    李觀一周身十丈的大地上,忽然出現了如同崩裂般的痕跡。
    但是這裂痕卻呈現出一種赤金色的痕跡,而後,伴隨著麒麟的咆哮,如同火山噴發一般,赤金色的火光熔岩噴湧爆發,隻能見到金色崩裂開的火花散落在地,那些澹台憲明吩咐的禁軍直接氣化。
    空氣因為熾烈的高溫在扭曲著,麒麟圍繞在李觀一身邊,赤金色的眸子如龍,張開口,喉中還有一股金紅色的氣息氤氳著,大地直接融化,鋼鐵化作鐵水在地上流轉。
    李觀一提起劍,他伸出手輕輕按著旁邊的麒麟。
    那種暴烈的火並沒有傷害他,而是環繞在李觀一的身邊,李觀一抬起頭,看著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越千峰,赤龍的鱗甲一層一層的繃斷,神將榜前三十,前十,前五,皆是斷層般的分水嶺。
    李觀一輕聲道“去吧,麒麟。”
    “幫越大哥一把,你不能和我走……”
    少年揉了揉麒麟的頭,道“我知道,讓你在這樣的狀態,去和天下第十五的神將廝殺,有些難為你,但是……”麒麟低聲的咆哮,卻是平靜,李觀一放下劍,麒麟的頭低下,和少年的額頭碰撞。
    然後祂發出一聲高昂的咆哮。
    就仿佛,奔赴十年前那一次遲到了的戰鬥。
    麒麟四足踏在虛空,每一次落下都炸開一層金紅色的火焰。
    麒麟火升騰起來,匯聚入赤龍之上,讓赤龍的鱗甲一次一次的恢複了,而那位頂尖神將終於不得不防守自身,虛空中,越千峰的肩甲已經破碎了,短短兩個月內,兩次重傷,而後惡戰。
    他死死握住了戰戟,看著麒麟出現,幾乎恍惚,他低下頭,對麵的蕭無量也同樣低下頭了,他們幾乎是本能地看向這戰場,似乎還可以看到那身影提著槍踏上戰場。
    但是終究什麽都沒有看到。
    曾經衝在他們這一批神將最前麵,無可匹敵的象征。
    已經隕落了。
    越千峰握著戰戟,他咧開嘴,大笑“還能夠和麒麟並肩作戰,哈哈哈哈,好啊,看起來,這天下還有些所謂的玄妙命數之說……就好像,大帥還活著一樣。”
    蕭無量垂眸。
    越千峰大笑,他沒有對死亡的畏懼,隻是雙手持拿戰戟,心髒搏動,氣血洶湧,大笑著和麒麟一起攻殺向這位神將,蕭無量手中的重錘抬起,一側攔住雙戟,一側壓製麒麟。
    “我也有,不能敗退的理由。”
    越千峰大笑“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雙戟劈下!
    “殺!”
    天上神將爭鋒,李觀一握住寒霜戟,他轉過身,毫不猶豫地衝入了麒麟宮裏,撞入了大陣之中,背後麒麟的咆哮,以麒麟的狀態,此次戰鬥之後恐怕需要休養很久,是麒麟最渴望的一戰。
    也是越千峰唯一的生機。
    是李觀一,是燕玄紀,嶽鵬武,所有人的生機所在。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戰場。
    李觀一忽然感覺到了這天下的大勢波濤。
    斜持寒霜戟,衝入暗宮!
    那些看到了他,又看到麒麟出現的禁衛們神色都有變化,有腦袋利索的,已經想到了這個麒麟之前的主人,麵色變化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音,然後脖子一痛。
    下意識抬起手,摸到了做工粗糙卻又堅硬的三棱形的箭矢。
    箭尾的羽毛是草原上的雄鷹,箭矢短卻筆直,能夠撕裂風。
    這是,突厥鐵浮屠的……
    他還沒能得到判斷。
    下一刻,第二枚箭矢直接貫穿了眉心。
    直到射穿了他的眉心,那尖銳的,如同雄鷹鳴嘯般的破空才傳來。
    就在這一些禁衛們還在被麒麟出現,以及麒麟出現之後代表著的意義震懾失神的時候,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將他們一個一個殺死了,才一炷香的時間,所有看到麒麟出世的禁衛都死在了這裏。
    有突厥武士們起身,為首的人目光冰冷而讚歎
    “破軍先生說的不錯。”
    他用驚訝和歎服的語氣,用突厥人的語言和屬下們說道
    “這裏竟然真的有神的化身,傳說中神靈落在人間,他的精神化作了人間的英雄,豪邁的血肉化作江河,他的血化作了人,而他的武器化作了神獸。”
    “這裏竟然有最強的神獸之一,是對七王的祥瑞。”
    其餘的突厥武士都低下頭,帶著敬畏道
    “噶爾森尼格桌霍布伊博格多爾!”
    這是草原的話語,意思是,踏著火焰行走於人間的神靈。
    麒麟也曾經出現在草原,被記錄於壁畫上,那是在整個天下,無論是中原,西域,還是草原上,都極為尊貴的異獸,那位軍師悄悄告訴他們,這裏有異獸,然後卻又警告他們不要亂來。
    他們懇求軍師,發誓不會牽連他,破軍先生才勉強指點他們,告訴他們異獸要出世,要追逐異獸,可以用酒把禁軍灌醉,然後就潛伏在這裏,等待異獸出世,什麽事情都不管,直到神獸出世。
    而在神獸出世之後。
    如果還有其他人出現了,就把所有見到神獸的人都殺死!
    為七王得到這樣的神獸爭取時間。
    鐵浮屠的校尉道“隻是可惜,那頭一個被神獸保護,無法近身,而其他的,全部都被殺死了啊,破軍先生的計策厲害!”
    他們看向那異獸騰空的方向,把屍體都處理了,道
    “現在,我們去看看可不可以抓回神獸。”
    “南國懦弱的皇帝,不配有這樣的神獸庇佑,隻有草原上的雄鷹,天神一樣的英雄,才有資格陪伴著神的血肉和兵器,遇到了這樣的機會,是一定要爭奪一番的。”
    “若是不行的話,就撤離。”
    “真的追究起來,就自刎謝罪,不能夠牽連七王殿下。”
    這些草原上的勇士們皆齊齊回應“是!”
    所有親眼見到李觀一和麒麟相關的那些禁衛都死在了突厥人的手底下,甚至於連殺人的痕跡都清掃過,李觀一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他衝入地宮,可是幾乎立刻意識到了問題和麻煩。
    這地宮之下,是另外一套陣法。
    這地宮的建造結構,簡直是如同迷宮一般!
    其威能不如鎮壓麒麟,由天下第一狂徒司危創造的【四象封靈陣】,但是在封鎖,幹擾,繁瑣等方麵,似乎更為超過之,李觀一的陣法造詣,大半來自於侯中玉以性命傳授的經驗。
    之後雖有祖老點撥,可是時間短暫,天下豪雄諸多,浸淫於陣法之道上的不知道多少,他們拚盡此生,熬白了頭發創造出的陣法,不是李觀一可以速速破解的。
    他看到金翅大鵬鳥的法相,隻能依靠直覺和判斷。
    以【四象封靈陣】的經驗和判斷,不斷前行。
    可是,當李觀一第三次看到某個路口的時候,他終於更直接地意識到,陣法之道繁瑣,尤其是頂尖級別的陣法,不同的陣法,其表現出的效果類似,但是內裏遵循的規則和法門卻有可能截然相反。
    李觀一抬起頭,青銅鼎鳴嘯,氣機流轉入雙瞳。
    他看到那本應該搏擊蒼穹的金翅大鵬鳥被雙頭毒龍糾纏,金色羽毛飛揚,李觀一感覺到一種,亢龍衝天,盈不可久的感覺,李觀一想要立刻衝過去,可是他越是著急著想要衝破這陣法,就越是被困住。
    少年揮舞出兵器,寒霜戟上攜帶猛虎嘯天戰戟的氣韻。
    一招摧山狠狠的擊在了陣法上。
    竟然沒有絲毫的裂隙。
    摧山這樣神將級別絕殺,竟似乎是毫無作用,攻擊的氣機盡數散開。
    似乎是那一招的霸道力量,全部都被這陣法分散,本來攻擊這個陣法節點的破壞力,擴散到了整個皇宮暗宮的陣法上,就隻剩下了微風拂麵般的漣漪。
    難道,這一戰所有人都盡了全力。
    可最後命數就是,被死死攔在這裏?
    眼睜睜看著嶽鵬武死?
    李觀一握著兵器,心底一股不甘升騰,猛虎嘯天戰戟出世,狠狠的劈斬下去,李觀一的手掌虎口震開,鮮血滴落,但是陣法終於出現了裂隙,他不顧一切地施展招式,轟擊陣法牆壁。
    他知道,就算是強行破壞陣法衝進去,也會極耗費時間,因為此地陣法曲折,他根本不知道正確的方向。
    而皇宮,很大。
    這樣的手段,是澹台憲明的風格。
    狠辣冰冷,絕對不給任何可能翻盤的機會。
    突破了一層計策,還有第二層等待。
    是天下頂尖的手腕。
    但是即便如此,李觀一仍舊拚盡全力不斷朝著那裏走去。
    李觀一拚盡全力了。
    他死死握住了神兵,咬著牙關,不顧一切榨取身體的潛力。
    拚盡全力,掙紮著和那些馳騁天下一甲子的英雄們對局!
    此刻還年少的他感知到了一種濤濤大勢壓下的感覺,無論敵我,正邪,這一次大局之中,馳騁於天下的豪傑們展現出的東西,都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相比起這些抵達自己巔峰的豪雄,他仍舊隻是稚虎。
    澹台憲明是那種決絕冷漠,霸道強硬的人。
    他要殺的人,無論誰都救不了。
    隻是這個時候,李觀一的眉心玄關祖竅忽而微微癢了起來。
    他忽然感覺到一股本能的直覺。
    仿佛有人在告訴他正確的方向。
    這個直覺本能來的直覺,李觀一微怔,忽然想到出發之前,道觀裏麵的老人伸出手指著他的眉心,似乎有流光飛揚,李觀一猛然側身,旁邊可以看到虛幻的老者溫和垂眸,他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頭。
    老道人的神色溫和。
    上一代的英雄們的角逐,總該由上一代的人來處理。
    給年輕的,還沒有成長起來的少年們指點出道路,讓他們奔赴前方,正是年長者的職責。
    老者的身形散開,李觀一持戟,跨越了他,奔赴前方。
    這布置本身天下絕頂,於繁瑣和困陣之上抵達了極限,又有前十大儒謀士澹台憲明親自改變過的陣法,無法再給李觀一造成半點的阻礙,他如同馳騁於平坦的大地之上,速度比起正常的破陣要更快。
    李觀一衝入一座大殿,這裏是暗宮的中心區域,裏麵有一座一座禮器,有大鼎,有斧鉞,有旌旗,其中最中央的是猶如祭祀天地和社稷般的巨大的祭壇。
    上麵擺放著的,是皇帝陳鼎業一係的先祖牌位。
    這是要祭祀這些先祖,在大祭的時候用到的。
    李觀一看到那祭壇的周圍,已經有很粗的長明燈,那是武者獵殺北海的鯨魚,取出了其中油脂所製造的,有異常的芬芳香氣,又可以常年不滅,李觀一腳步不停,一路衝出去。
    前方是緊鎖著的大門。
    上麵的封印卻忽然崩裂開來了,李觀一用肩膀撞開了這大門。
    在金翅大鵬鳥的光芒消失之間,衝了進去。
    大門打開的時候,長明燈的火焰和香味也一並衝了進去,嶽鵬武大口喘息,他的臉上,身上,劇毒侵蝕留下的痕跡已經越來越清晰了,而在他的前麵,另外的方向,澹台憲明亦是極狼狽。
    這位被困住數月,被天下第一奇毒腐蝕,沒有了神兵,甲胄,軍勢和陣法的神將,仍舊在這樣近乎於油盡燈枯的情況下,將澹台憲明這個一國丞相,天下大儒謀算者,打得手段盡出,底牌皆毀。
    越是久經磨礪的意誌,越是豪雄,在放棄生死的情況下,越可以爆發出超越謀士判斷的力量,古往今來,無數青史記錄之中,那些不可思議的戰績,甚至於一人對一軍,把腸子塞入腹中大呼死戰,皆是因此而誕生。
    澹台憲明被超越判斷的嶽鵬武打得幾乎身死,兩人竟都是油盡燈枯,澹台憲明道“嶽鵬武,你就算是可以駕馭劇毒,但是【蜚】的毒,仍舊進入了你的心脈之中,你的心髒,已經開始化作木石一般了吧?”
    嶽鵬武的手死死抓著兵器,他還有最後的一擊之力。
    這一擊,就會耗盡他的一切。
    就在此刻,大門被撞開來,一個穿著金吾衛的校尉甲,甲外還披著緋色戰袍,腰環玉帶,手持過去護國山莊標誌性寒霜戟的少年武官大步衝了進來。
    澹台憲明,嶽鵬武都在瞬間神色微變。
    澹台憲明知道嶽鵬武還剩下最後賭上生機的一招,此刻,他忽然開口,語氣痛恨悲傷,道“開國縣男,不要管我,此人乃是叛徒,速速殺了他!”
    複又對嶽鵬武道
    “此乃是我大陳國,皇帝禦封的開國縣男,從五品之勳。”
    “世襲罔替。”
    “秦武縣男,一定速速殺了此人,咳咳,我知道太子和薛家有皇位的爭鬥,但是此刻卻不是我等之間的矛盾,是家國之事情,秦武縣男,且知,兄弟睨於牆,共禦外侮啊。”
    這老者說的情深意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嶽鵬武看到那穿著緋袍的勳貴少年轉身,提了戰戟就朝著自己衝過來了,他心中悲憤,隻是覺得家國的少年都被利用,不由扼腕痛惜,卻見到那少年衝過來的時候,一隻手握著戰戟,一隻手卻在胸前。
    李觀一背對澹台憲明,幾乎把二十四將的聯絡暗令都施展出來。
    內氣的光焰化作一個個紋路,就仿佛過去那些人還在,本來要打出這一招的嶽鵬武動作凝滯,他微瞪大了眸子,下一刻,李觀一直接撞在了嶽鵬武的身上。
    這位名將身軀被撞起來。
    澹台憲明捂著胸口,大口喘息,看著那薛家的少年直接把油盡燈枯的嶽鵬武撞飛,挑起來,那位名將是真的到了極限,被這個少年人直接挑飛了,飛出了毒血池子,重重落在了那邊的台階上。
    等等?!落在台階上?!
    澹台憲明即便是此刻仍舊很敏銳,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異常,可是下一刻,那少年已轉過身來,抓起來寒霜戟,猛然朝著澹台憲明撲殺過來了。
    李觀一一腳踏前,把嶽鵬武帶出後,猛然轉身出招。
    雙手握著戰戟。
    一切的殺意,恨意,不甘,如同當日那霸主最後的情緒,而後,化作了酣暢淋漓的一招。
    霸王絕式!
    他仿佛真正融入了霸王的心境。
    看著那痛恨的仇敵,重重掃在了澹台憲明的身上,這一股力量將虛弱的澹台憲明挑得不住退讓,他選擇了最聰明的選擇,主動退後進入了毒血池裏,要讓李觀一望而卻步。
    可是,此刻的李觀一不再後退。
    哪怕虎嘯鍛骨決已經大成,沒有第二次洗練根骨逼迫劇毒的機會,亦如此。八百年前的霸王沒有斬到自己的仇敵,而現在,手持戰戟的‘霸王’,終是斬到了自己的仇人。
    戰戟鳴嘯不已,霸王的戰意恣意。
    竟然在霸王絕式之後,蔓延出了第二招變化。
    戰戟在猛然上撩之後,順勢狠狠踏前一步,旋身回轉,握著戰戟,拚盡了全身之力,撞入血水,李觀一的一切都賭入了這戰戟的一刺之上,狠狠地刺在了澹台憲明的心口。
    澹台憲明的氣息爆發,頂住這一口利器。
    但是下一刻,一股黑色煞氣爆發。
    一寸一寸覆蓋了寒霜戟。
    從戰戟的尾端開始了變化,暗金色的流光瞬間掠過,直到最後到了戟首,猛虎的口中吞吐一道寒芒,於是,白虎大宗的咆哮響徹於此。
    撕裂一切不公的力量,馳騁於亂世的天神。
    神兵·猛虎嘯天!
    鋒刃鳴嘯,猛虎的咆哮升騰而起,少年雙手握著戰戟,怒喝聲中大步往前,澹台憲明忽然明白了這少年的身份,他忽然想明白了,麒麟宮,薛家,還有這少年背後的,那個謀士。
    原來如此啊……
    澹台憲明被直接撞入血水,往前推動,狠狠地撞擊在石柱上。
    猛虎嘯天戰戟鋒芒無比,直接刺穿了澹台憲明的護體之氣。
    刺入他的身軀,鋒芒從後背傳出,再把他釘殺入盤龍柱上!
    鮮血噴湧而出。
    李觀一大口喘息。
    那少年身上,慕容世家,江南煙雨的遮掩消失了,眉宇淩厲,眼角一顆美人痣,他握著戰戟,黑發微微揚起,咧嘴一笑
    “初次見麵,丞相。”
    “我叫李觀一。”
    戰戟的一寸寒芒,穿過了澹台憲明的身軀,然後又從盤龍柱的背後捅出,這一寸是森白之色,而後染上了猩紅。
    他道
    “李萬裏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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