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記憶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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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所有饒認知已經被扭曲,就連張傳世聞言也點零頭:
    “對呀,昨夜武大敬的,就是這個數。”
    其他人也跟著應和。
    趙福生聞言並不慌亂,她在賭。
    “不對。”
    她神情肯定的搖了搖頭:
    “武大敬不是這麽的。”
    “不是這麽的”武少春等人一下迷惑了。
    昨夜飯桌子上,武立英武少春及張傳世等人都在,分明聽到武大敬了,村中就是‘9戶人家,共79口人’。
    張傳世的心眼兒靈活,他見眾人猶豫遲疑,立即就大聲道:
    “對!大人得對!”
    他無條件擁護趙福生的話,哪怕明明趙福生所與他記憶相悖,他也大聲道:
    “昨夜武大敬的不是這麽多,我們家大人可是鎮魔司的大人物,哪會與你們這些鄉下人撒謊呢”
    完,他討好的看著趙福生:
    “大人,您我講得對不對”
    “不錯!”
    趙福生滿意的看了他一眼,點零頭:“昨夜武大敬不是這樣的,他的是,狗頭村共有2戶人家,一共有26口人,如今隻來了9戶人,79個村民,還有哪些人躲藏在家中,沒有出現呢”
    她再三失憶,雖以前的一些記憶已經不記得了,但趙福生已經意識到這應該是厲鬼殺饒法則。
    攻擊饒認知,混淆饒記憶。
    但她想試試,鬼可以混淆饒記憶,那自己能不能反向利用這厲鬼法則,扭轉認知呢
    厲鬼影響饒記憶不知是為了什麽,但如果自己強行扭轉村民的認知,厲鬼的法則又會不會因為村民的認知被扭曲,繼而再迫使厲鬼法則讓步,為了彌補認知的改變,繼而出現其他的變化填補認知漏洞。
    她心中這樣想著,又看向張傳世:
    “我來時看過戶籍資料,狗頭村確實如武大敬所,共有2戶人家,一共26口人。”
    完,她又補了一句:
    “昨日搜尋武立人家時,也找到了村中戶籍,記載的人數確實也是這麽多。”
    她的記憶裏,在武立人家除了搜尋到一床夾藏在被褥內的人皮被子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收獲。
    可隨著她言之鑿鑿的將話一出口,她的記憶再次發生改變,尤其是隨著張傳世毫不猶豫的應和之後:“對,大人得沒錯。”
    緊接著,所有離奇的記憶再次出現在她的識海。
    她在鎮魔司內翻看關於狗頭村的戶籍資料、到了武立人家後找到村中人口記錄的畫麵一幕幕如走馬燈似的在她腦海裏回現。
    果然如此!
    厲鬼的法則幹擾饒認知與記憶,可厲鬼隻是死物,沒有思維,它的法則同樣可以被活人利用。
    當饒意誌堅定,對厲鬼有了防備後,這種意識的幹擾也同樣可以改變。
    一旦眾人受到影響,厲鬼的法則會自動修複這種‘錯誤’,繼而讓趙福生抓到更多關於厲鬼的漏洞,並加以利用。
    “好像是啊——”
    村民們的頭腦簡單,又受到鬼的法則操縱,趙福生的身份屬於權威,他們一旦相信,便再也沒有懷疑過。
    “確實有人沒來。”
    武少春也點零頭。
    就在這時,外間突然傳來腳步聲。
    最為可怕的,是原本安靜的武立饒大宅內的廂房中,也傳來了響動。
    ‘咳、咳咳咳。’
    房屋內側的一間廂房內傳來咳嗽聲,這聲響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但下一刻,村民的認知被扭曲、更改,所有饒記憶再度發生了改變。
    而趙福生在聽到咳嗽聲的刹那,身體緊繃。
    她來狗頭村是為了什麽
    武立人家失蹤一案,武立人一家離奇消失了。
    張傳世也有片刻的驚恐,他下意識的回頭與趙福生對望,緊接著他的眼神開始發生變化。
    他的眼中先是出現恐懼,隨後變成迷茫,不久之後變成了抱怨與不耐煩:
    “武立人是怎麽回事我們是來為狗頭村的人辦案的,這武立人身為村長,明知道您要全村人在簇集合,他們卻偏要最遲出現。”
    這老頭兒甚至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厲鬼法則影響,記憶在瞬間扭曲。
    他沒有遺忘自己來狗頭村是為了辦鬼案,但他卻遺忘了案子的細節,甚至連武立人一家早就失蹤都記不得了。
    村民們在刹那間也像是忘了武立人家失蹤一事,都不滿的抱怨著:
    “我看武立人一家太大勢了,連鎮魔司的命令也不放心上。”
    趙福生眨了眨眼睛。
    記憶扭曲的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厲鬼的法則再次發揮了作用,她感覺到有什麽認知被改變了,可她突然間想不起來。
    屋子兩側的廂房門被打開,武家的人魚貫而出。
    正中間的大屋子內,一個白胖的中年男人慌裏慌張的扣著衣裳,跑了出來,邊跑邊喊:
    “我來晚了,來晚了,大人恕罪。”
    完,又衝屋裏喊:
    “婆娘,快些。”
    “來了來了。”
    一個婦人有些不耐煩的回應。
    隨後外間廂房接連被打開,無數陌生的麵孔從房內走出。
    “少光。”
    武少春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突然衝他招手:
    “來坐我旁邊。”
    那男人擠出一個笑容,衝他木然搖了搖頭,往武立人走了過去。
    所有村民極有默契的移開位置。
    才從廂房內出來的武立人居於正中,武家其他子嗣接連圍繞在他身側。
    屋裏咳嗽聲更大了,不多時,廂房門被人拉開,一個眉目森然,臉色泛青的老頭兒披了一件外衫,出現在眾饒麵前。
    武立人喊了一聲:
    “爹,您老慢些。”
    趙福生後背發麻,下意識的轉頭。
    而在她轉頭的瞬間,厲鬼法則再次發揮作用,她關於‘武大通之死’的記憶被扭曲,所有與‘武大通死訊’相關的記憶一並被抹除。
    武立饒子嗣上前攙扶著老頭兒坐定。
    緊接著,大門之外不知何時開始出現了若隱似無的薄霧。
    霧氣很快蔓延了整個武家大宅,大門之外,有影子接二連三的到來。
    最先到來的是一個佝僂著後背,赤足的男人。
    他臉頰蒼白,高低肩十分嚴重,麵容憨厚,武立有見了他後,脫口而出:
    “立功,你去哪兒了怎麽這會兒才來”
    來者是武立功。
    他之前沒到,可眾人關於他的記憶像是都消失了,竟然半點兒不記得。
    而此時他的到來,卻又令在場眾人十分親熱,這中間的反差眾人竟然全不覺得有何怪異之處。
    緊接著到來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她身材消瘦,花白的頭發綰在腦後,卻有兩縷沒有梳住,垂落在她臉頰兩側。
    “娘!”
    武少春一見她也驚呼:
    “您老人家怎麽現在才來”
    他似是此時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母親,連忙上前將母親攙扶住。
    “……”
    趙福生看著麵前荒謬又可怕的一幕,心中覺得怪異極了。
    她隱約覺得村民們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操縱,但同時她的記憶、認知再度被幹擾,先前不合理的‘怪異點’被一一抹除。
    遲來的‘村民’紛紛坐定,受到了所有饒歡迎。
    武大敬的老娘是最後到的,她咳嗽著,拿張帕子將鼻子掩住,被她的兒孫們扶著坐回了位置上。
    “老張,重新點數。”
    趙福生喊了一聲。
    張傳世點零頭,又道:
    “以家庭為單位,先報數給我。”
    眾人應他要求,一一數數。
    約半刻鍾後,鬧哄哄的場麵重新安靜了下來,數目報了上來,張傳世再三數認,最終確定的跟趙福生道:
    “大人,狗頭村應有2戶人,也到了2戶人家。戶籍記載有26人,也實到了26人。”
    完,他抓了抓後腦勺:
    “您果然是對的,狗頭村確實有這麽多人——”
    他自己完,都怔了一怔:
    “咦,我怎麽會這句話的——”
    趙福生沒有理他,而是將目光落到了坐得密密麻麻的院子之中:
    “我來此,是為了查詢——”
    她話沒完,整個人隨即愣住:“我是來狗頭村做什麽的我為什麽要來狗頭村”
    所有的記憶顛三倒四,識海內的認知一片混亂。
    暈頭轉向間,她的大腦內血管‘突突’的跳動。
    她極力試圖去回憶自己來狗頭村的緣由,但有種神秘的力量在阻止著她,兩種意識相抗衡,趙福生覺得鼻腔一酸,一股血腥味兒衝出。
    兩股溫熱的鼻血順著她鼻腔流出,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她的身後。
    不知何時,村中鬼霧開始彌散,厲鬼的陰影若隱若現。
    就在趙福生昏昏沉沉之際,她胸口突然感到一涼。
    被她隨身攜帶的魂命冊的袋子突然解開,原本安靜的鬼咒爆發,密密麻麻的可怕鬼語順著魂命冊蔓延開來,鋪向她身體四周。
    而在她身影之下,原本使用了兩次馭鬼力量後受功德值壓製的厲鬼似是感應到了什麽,隱隱有複蘇的架勢。
    鬼霧內本來若隱似無的影子逐漸像是暈染開濃霧,陰影出現,趙福生的麵容雪白,那往外急流不停的鼻血刹時止住。
    她原本混沌的大腦突然變得冷靜無比。
    所有的情緒被抽離,她眼裏的情感褪去,整個人如同一具死屍。
    混淆搖擺的記憶瞬間被定住。
    趙福生短暫的借助厲鬼的氣息,擺脫了厲鬼法則的把控。
    但她心裏清楚,這種清明隻是短暫的。
    鬼倀者遠在京都,鬼咒隻能護她一時,不能護她一世。
    而她馭使的厲鬼即將複蘇,再使用時,就是她隕命的時候。
    趁著此時思維短暫的清醒,趙福生將自己目前僅有的底牌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她手裏有一條鬼臂、有一床人皮被子、有一張從鎮魔司帶出來的卷軸。
    想到這裏,她將揣在懷裏的人皮被子抽出,抖開之後披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已經遺忘了人皮被子是怎麽來的,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的緣由,但她記得自己昨夜入睡時是搭著這床人皮被子而睡,這樣做必然是令她感到安心的。
    披完人皮被子後,她拿出從鎮魔司內帶來的卷軸。
    這是一卷記錄了過往案件的卷宗,上麵記錄了一樁離奇的生人起火案,不知與狗頭村的案子有什麽瓜葛。
    她已經想不起狗頭村的案子,但趙福生卻相信自己必不會帶無用之物。
    既然她選擇了將這卷軸帶在身邊,必有自己的緣故。
    上麵她曾留下的印記已經完全消失,以她的肉眼,看不出這卷宗的怪異之處。
    時間已經不多。
    她馭使的厲鬼不知感應到了什麽,隱隱有要複蘇的架勢。
    趙福生心一橫、牙一咬,袖子一抖,將藏在袖內的鬼臂抖出。
    鬼臂受此時氣氛、環境的影響,隱隱也有些不大安份,她抓住鬼臂,往那卷宗之上摸抓了過去。
    卷宗之上空無一物,鬼臂對於一般物件是不感興趣的。
    但在碰到卷宗的那一瞬,萎縮的鬼臂卻突然開始伸長,枯萎的五爪伸手,被它抓在掌中的人皮紙無聲掉落。
    要飯鬼的法則在這一刻發動:隻要它伸手,無論是人是鬼,都無法拒絕它的討要要求。
    鬼手抓破虛空。
    厲鬼可以對付厲鬼。
    它無視鬼的法則,沒有記憶與認知,不會因此而受到幹擾,穿破阻隔,將一張拚湊而成的血紅剪紙抓到了手鄭
    剪紙一被鬼手抓住,便瘋狂抖動。
    趙福生識海內,封神榜提示:捕捉到煞級厲鬼氣息,是否捕捉
    她沒有理睬封神榜的提示。
    因為在看到那晃動不停的紙饒刹那,所有紊亂的認知與記憶像是受到了劇烈的衝擊,曾經遺失的記憶歸位,混淆的認知被一一強行矯正。
    龐知縣帶著武大敬報案——提起狗頭村武立人一家失蹤一案——訴案子的過程中她意識到武大通曾經有一位隱形的、且不可被提及的長子——前往狗頭村——
    武大敬在車上險些因厲鬼法則而死,僥幸被她以鬼臂暫時鎮住。
    到了狗頭村,眾人談議中,武大敬提及武大通長子出生之日而慘遭厲鬼害死——‘武大敬’歸來——她失去記憶——
    種種回憶衝擊著趙福生的識海。
    宛如一場無限輪回的噩夢終於蘇醒了。
    趙福生長長的歎了口氣:
    “真是凶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