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講一次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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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維清的莊園裏。
    景佩瑤還在忙活灶台上的事情,這期間先是袁青山過來稟告宇文君在威遠將軍府的所作所為,隨後又是大長老來此。
    今天好像格外熱鬧,卻非那種喜慶的熱鬧。
    蒲維清坐在茶桌上慢慢品茶,大長老站在一旁,臉色難堪道“對不起,我應該早些說清楚趙冰為何而死,還望院長責罰。”
    教出一個好徒弟,關鍵時刻有些興奮,知情不報亂了分寸,也是人之常情,蒲維清雖說並非鐵血之人,卻也並非平庸之輩。
    蒲維清緩緩放下茶杯,柔和說道“顧雍是什麽人我很清楚,這些年來我和顧雍井水不犯河水,大體上,我還是欣賞這個人的。”
    “若不是為了避免一些閑言蜚語,我挺願意和顧雍推心置腹的。”
    “陛下不喜歡顧雍,也將這份不喜歡轉嫁到了宇文君身上,這些我都可以理解。”
    “可我不能理解,你為了許還山來到我這裏走後門,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力壓宇文君一頭。”
    “嚴格說起來,顧雍的確不在書院的體係之中,可大體上他仍舊是書院的三長老。”
    “你這可是同室操戈的傾向。”
    “知錯否?”
    大長老羞愧的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他著實看到了許還山成為八顧之一的可能,一時亂了分寸忘了本心。
    深鞠一躬道“我先告辭了。”
    待得大長老走遠後,蒲維清才歎息了一聲道“亂了,全部亂了。”
    這會兒景佩瑤端來了飯菜,三菜一湯,主食白米飯。
    師徒兩人同桌而坐,本以為食無言,蒲維清卻說道“你又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景佩瑤微微一怔,她以為師尊不會詢問自己這些。
    想了想說道“宇文君是任性了一些,其餘的事還能說得過去,可張本初的事的確說不過去,這也不像是他的作風。”
    蒲維清笑道“或許這本就是他的作風。”
    “這一次許還山是真的凶多吉少,就算不是死在宇文君之手,也是間接死在宇文君之手。”
    當那少年和謝一鳴一同出現在威遠將軍府時,他就徹底站在了人皇對立麵,隻是不知目前他到底想要幹些什麽而已。
    蒲維清是白鹿書院院長,宇文君也好,許還山也罷,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私下告知宇文君,若非萬不得已,盡量保住許還山一命,若許還山真有能力憑借自己的本事成為八顧之一,那就隨緣。”
    “這一頁如果可以翻過去,別在心裏記仇。”
    景佩瑤嗯了一聲,有些人講情分,有些人不講情分,宇文君應該會是一個講情分的人。
    飯後,袁青山和胡博再度來到了蒲維清的莊園裏。
    兩人臉色複雜,額頭滲出了汗珠。
    袁青山低頭沉聲道“威遠將軍已經入宮稟告陛下實情了,陛下是何態度暫且不知,朝中不少文武彈劾宇文君,彈劾張本初,按律,張本初要淩遲,若是下場好一點的話,宮裏可能會看在顧雍長老的麵上,賜來一杯鴆酒,將過程走的體麵些。”
    隨後,胡博遞給蒲維清一封書信,輕聲道“丞相大人的親筆信。”
    事關白鹿書院風氣,事關正統禮法,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有就事論事的,有渾水摸魚的。
    總之都要張本初死,都要宇文君下不來台。
    蒲維清也沒打開書信看,他很了解秋清是怎樣的人,秋清自然也是想要按律處置張本初,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
    白鹿書院代表絕對公平公正,一介寒門偷師成功,就在朝夕之間一步登天,這簡直是戳碎了無數學子的心。
    須知,無數學子窮極一生都無法進入白鹿書院。
    而張本初一介寒門進入書院,還敢偷師?
    這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可謂是白鹿書院天大的醜聞。
    其餘書院發生了這種事,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唯獨白鹿書院不行,因為它代表著人族正統。
    蒲維清沉思道“知曉了,你們先下去吧,近些日子可能要辛苦各位了。”
    胡博心直口快道“我們要麽要拿下張本初?表明我們捍衛正統的態度。”
    蒲維清瞥了一眼胡博,袁青山連忙拉著胡博行了一禮退下了。
    這位院長轉頭對景佩瑤交待道“碗筷回頭再洗,你先去三長老那裏傳話,就說讓他過來一敘。”
    “隨後,你和宇文君返回白鹿閣。”
    景佩瑤聞聲後立即出發了,蒲維清則去了庫房取了一把鋤頭,閑來無事時,這位院長親自挖地種地,莊稼活雖說沒老百姓那麽熟練,卻也比大多數清貴強的多。
    如今已經是冬季,土壤早已凍硬,他當然不可能在當下這個季節種植作物,一鋤頭下去,就在地邊挖出了一個大坑,身為院長,一身修為登峰造極,這點氣力還是有的。
    大坑裏有一朱紅色的木箱,蒲維清蹲下身子,打開木箱,裏麵是幾壇老酒,撣去壇子上的細微灰塵,提了兩壇老酒走進了屋子。
    自己又去廚房裏找了一碗熟牛肉和一疊花生米。
    頗為認真的擺放好桌椅,輕手輕腳將下酒菜放在桌子上,一道清風湧入屋內,回頭一看,顧雍已然走進了屋子。
    “來的剛好,我也剛準備好。”蒲維清柔和道。
    他是院長,不可能親自拜訪一位長老,這不是尊卑貴賤之別,隻是禮法規矩,他特意在顧雍麵前講究了一回。
    這麽多年,是頭一次對顧雍講究,大概也是最後一次講究。
    蒲維清親自倒了兩大碗酒,微笑道“是簡陋了一些,但也是一番心意。”
    顧雍灑脫道“心意到了就好,是我自己失算了,本以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結果還鬧大了。”
    “給你添麻煩了,對不住啊。”
    蒲維清坦率道“八顧之宴也變質了,世人終究沒能改變對你的偏見,那位陛下也是如此,這個冬天有點冷。”
    兩人都是不怎麽喝酒的人,也是頭一次坐在一起喝酒,舉起大碗碰了一下,酒花瞬間四濺,兩人一飲而盡,豪氣幹雲,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
    顧雍說道“我馬上宣告卸任白鹿書院三長老職位,給那小子保駕護航一次,畢竟我到了這個年紀,也該萌蔭下後輩了。”
    蒲維清暢然笑道“恐怕是你自己的熱血被那少年激起,也想要跟著任性一次,重現當年風采,告訴世人,你仍舊是當年的顧雍。”
    顧雍隨手抓起一片牛肉扔進嘴裏大口咀嚼,甚是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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