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會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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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注意侯爵大人有令,將營中所有拒馬和尖刺木樁搬上馬車,緊隨前線軍隊。快,夥計們,都給我動起來瞧瞧,機會來了,讓那群南方的雜種看看,到底是他們的騎兵厲害,還是我們勃艮第的步兵更勝一籌……”
接到命令的禁衛軍團輜重隊隊長沃克興奮不已。要知道,平日裏,他所在的輜重隊和其他軍團的輜重隊一樣不受待見,除了幹些運送糧草物資和軍械雜料的活兒,就是為大軍安營紮寨打掃戰場,也沒什麽特別的任務。但這次不同以往。輜重隊將作為此次戰役的重要一環,配合前線大軍合圍倫巴第騎兵。鑒於此事重大,弗蘭德下令將輜重隊的老弱病殘全部踢除,留下的全是吃苦耐勞膽大勇猛的青壯。甚至在大軍出發前,還特意為此事演練過多次,以期此戰達到預期目的。
作為輜重隊長,能得到這般重視,沃克很是得意了好幾日。但得意歸得意,上麵派發的任務可是一點兒都不輕。大戰在即,訓練時間又短,再加上輜重隊那些個平日裏隻愛賭豆喝酒找姑娘的屬下,著實讓沃克頭疼。但一想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立大功的好機會,怎麽著也不能就這樣白白丟掉了。若戰事因自己失利,恐怕小命也難保。
但作為禁衛軍團精銳戰兵的他還是有辦法的。禁衛軍團戰兵訓練以狠辣著稱,不同於威爾斯軍團的狠辣略帶人性化,禁衛軍團輕則打罵罰餉餓肚子,重則斷手斷腳送黑牢,以恐怖著稱。這也是禁衛軍團戰力強悍的重要因素。經過老兵們近乎變態的錘煉,禁衛軍團堪稱死侍軍團。
沃克雖訓練狠辣,時常打罵,但不時也會對這群手下聊表心意,好酒好肉一頓招待,許諾此戰若立大功,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手下兄弟。幾番推杯換盞下來,這些即將在接下來的大戰中發揮重要作用的普通輜兵也就鐵了心的跟他幹下去。平日裏這些軍中身份地位不高的家夥總是備受嘲笑和欺負,能有這種搏命換取地位和財富的機會,自然不會白白錯過。
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沃克對這群下屬很是滿意。剛接到命令時,早已準備充分的沃克便將幾個負責領頭的心腹和得力幹將召集起來,吩咐了一番後,各自散去準備召集輜重隊全體人員拔營出發。
作為輜重隊主官,沃克負責已經打開缺口的西門。早在西門接戰之前,沃克早已命人趁著天黑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營寨周邊深坑中所有的尖刺木樁拔出,以此為基礎製作了大量與營門前的拒馬大相徑庭的利器。
與以往拒馬不同的是,新的拒馬主體部分是分別以兩根長約十米和寬約五米的橫木為底框,再以其中一根十米長的橫梁為底,兩根高約兩米的立柱立於兩腳,上方同樣以十米長的橫梁連接,形成一麵立牆。立柱上方兩側與底框另一側兩頭以削尖的木樁連接,以傾斜姿勢朝高處伸出兩米的距離。削尖的兩根木樁之間以一人半的間隔用木樁以同樣的方式朝外伸出。
傾斜向外伸出的木樁中間以橫木連接,以同樣一人半的間距用削尖的木樁和立柱中間的橫梁相連,向外延伸出三米的距離。立柱中間以下的部分以厚實木板遮擋,抵禦對方射來的暗箭和騎兵手中的長矛。
“你,”沃克左手握著劍柄,右手指著一個肩扛尖刺木樁的雜役,“沒錯,就是你。把你手裏的東西放在最前麵那輛馬車上。快快快,夥計們,都TM動作麻利點兒。老爺我還指望早點兒上去砍掉幾個倫巴第人的腦袋拿回家做尿壺呢……”
“哈哈哈……”來回穿梭的輜兵雜役們放聲大笑,絲毫沒有大戰前的緊張情緒,一個個卯足了勁兒,有條不紊地將尖刺木樁和成箱的紮馬釘裝上鑲鐵馬車。
不遠處,一個身披黑袍,內著全套板甲的男子帶著幾個身姿挺拔全副武裝的家夥朝沃克所在的地方走來。
“沃克爵士~”
沃克身旁的隨從附耳低聲細語了幾句,眼睛看著幾人前來的方向。沃克順著那人的目光扭過頭來,幾人已經不到二十步的距離。
借著來回穿梭的火光,沃克看清了來人的麵目。
“伯爵大人,您怎麽來了。”沃克語氣中略帶幾分驚訝,姿態也不像剛才那樣蠻橫,瞬間變得溫和了很多。
“馬上就要和倫巴第人開戰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過來瞧瞧。”黑袍人拉了拉領口,四下打量了一翻。
“伯爵大人請放心,我都是按照中軍指揮營帳的命令安排下去的。我手下的夥計們也都是我親自挑選的,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差錯。”沃克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
“你要切記,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打開口子。之所以讓你負責壓陣西門,正是因為那裏壓力最大。一旦倫巴第人潰逃,首要衝擊的便是西門。當然了,我的意思是,不到萬不得已,你才能放棄西門。”黑袍人將“萬不得已”幾個字說得很沉重。
這讓一向處事圓滑的沃克一時無法理解,眼神遲遲沒從黑袍人身上挪開。或許是意識到有些冒昧,沃克隻得低下頭,默默地回答了一句“是,伯爵大人。”
很明顯,黑袍人看出了沃克的困惑。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這麽說吧,沃克爵士,你覺得一隻兔子被逼急了會咬人嗎”
“呃,我想會的,伯爵大人。在我們那個地方,經常有獵人設置陷阱捕捉兔子。說來也奇怪,那些吃草的畜生被索套困住了兩三天,碰到想要上去抓它們的獵人,就像發了瘋的野豬一樣四處亂躥。您還別說,這小東西凶起來還真讓人有些害怕。今年初春,我一個好兄弟就被這種小畜生咬掉了半截手指。”沃克舉起右手,伸出了食指,隨即又縮了回去。
黑袍人點點頭,又接著說道“那如果陷阱裏套住的是一頭獅子呢一頭凶猛無比的雄獅”
沃克瞬間怔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伯爵大人說的雄獅就是我們南下要獵殺的那頭獅子吧。”
黑袍人滿意地笑了笑,拍了拍沃克的肩膀。“你記住,如果遇到了困在陷阱裏雄獅,你首先應該做的不是衝上去和它決鬥,而是等它無力掙紮的時候再刺穿它的喉嚨這樣,你才有機會活著帶回你的戰利品。”
“多謝伯爵大人提醒,我明白了。”沃克低頭彎腰示意,極為誠懇。
看著朝西門處接連駛去的馬車,又看了看不遠處朝自己緩緩靠近的三架覆蓋著油布的鑲鐵馬車和數十人著裝不同於禁衛軍團的士兵,黑袍人神色有些凝固,輕歎一口氣。
“行了,沃克爵士,出發吧。捕獵雄獅的行動開始了……”
“是伯爵大人。”沃克微微點頭致意後轉身離去。
跟在黑袍人身邊的侍衛看著沃克遠去的身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老爺,您怕不是又看上禁衛軍團的輜重隊長了吧。”
黑袍人撇了一眼這個麵帶刀疤的家夥,揮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就你聰明”
刀疤臉摸了摸頭,一陣傻笑,扭曲的傷痕看上去也不再如往日那般可怕。
“告訴我們的人,按照原定計劃,一旦陣型擺開,立刻尋找合適的節點,務必將敵人分割包圍。但有一點你得注意,絕不可……”黑袍人湊近疤臉屬下低聲吩咐了幾句。
“嗯,我明白,老爺。您就放心吧”說罷,疤臉屬下便朝三架馬車的方向揮手。
在星星點點的火光映襯下,一行身著黑袍的人仿若來自地獄的死侍一般,即將奔赴廝殺慘烈的戰場。三架緩緩而來的馬車將裝入無數人的靈魂,一場數百年一遇的戰爭即將在這片土地上演……
…………
倫巴第公爵營帳中,前來聽候調遣的領兵子爵和騎士一幹人等早已擠滿。對於勃艮第人星夜發起的這場戰役著實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讓原本的作戰計劃不得不做出一些改變。
按照倫巴第指揮營帳的作戰計劃,打算於今日正午時分正式發起對勃艮第禁衛軍團的全麵進攻。但一場小小的戰役使得勃艮第人抓住機會先發製人,已經陸續出營與己方前哨騎兵交戰,大有直插倫巴第騎兵大營腹地之勢……
營帳內眾人閉口不言,倫巴第公爵在幾個宮廷領兵子爵的注視下來回翻看作戰地圖,嘴角不時嘟囔幾句,並未顯出絲毫的慌亂。
半晌,沉默被隨意丟棄在一旁的鵝毛筆發出的聲響打破……
“……你們都看到了,弗蘭德的人馬分別從東、南、西三處出營,出營以後他們並未集結在固定地點,而是分成三股勢力,一步步向我方逼近。目前敵方意圖不明,但既然他們已經出營了,總好過我們再搭上幾條人命去攻堅拔寨。軍情緊急,都說說吧,我們如何一口吃掉弗蘭德”
倫巴第公爵環視了一圈眾人,等待著答複。
片刻後,一位身著米蘭板甲、手持闊劍的領兵子爵開口道“公爵大人,各位,勃艮第人定是營中糧草薪柴不足,想提前與我們進行決戰。但弗蘭德此人膽大心細,再加上他那位陰險狡詐的堂妹夫,恐怕他們此時主動出擊有什麽陰謀,我們還是要謹慎一些。畢竟~”領兵子爵欲言又止。
“都什麽時候了,還像個女人一樣吞吞吐吐。快說”倫巴第公爵頓時火冒三丈。
“是是是,公爵大人。畢竟~畢竟這些兵力是我們抵禦北方人最後的力量了~”領兵子爵的聲音壓得很低。
“是啊,沒錯……”
“對……”
眾人隨聲附和。
這是事實,如果此戰不勝,倫巴第人將會徹底失去對北部領土的控製。要想重新組織兵力奪回來,異常艱難。若是普羅旺斯繼續東進,與勃艮第合兵一處,那倫巴第將麵臨被滅國的風險。
現在擺在倫巴第公爵麵前的隻有一條路,打敗勃艮第人,守住北線,然後揮師向西,將普羅旺斯人驅逐出去。大戰在即,這是決定倫巴第國運的一戰,任誰也不敢妄論。
眾人低聲議論了一陣,無人再次站出來發表意見。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息,倫巴第公爵開口了,慷慨激昂。
“我們才是倫巴第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難道你們的膽量被那群穿著盔甲提著鐮刀骨子裏永遠流淌著賤民血液的農夫和流民乞丐嚇破了嗎”
“不”
“我們,隻有我們,才有資格統治這片土地。這是上帝賦予我們的權力,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高貴血脈永恒的見證,這是永遠不可動搖的事實……”
“對”
眾人情緒高昂。
“我,倫巴第的全境守護者,上帝忠誠的子民,倫巴第的公爵——威托特,以先民和我手中的利劍起誓我將拿起手裏的武器,跨上高大的駿馬,將每一個踏進倫巴第土地上的異族驅逐出去敵人將成為我們利劍下的鬼魂,上帝永遠不會允許他們死後升入天國。勇士們,拿起你們手中的利劍,讓我們衝出去,撕開那群雜種的喉嚨”
“殺”
“殺”
“殺”
營帳內眾人被倫巴第公爵威托特的一番話激起了血湧,個個鬥誌昂揚,拔劍在空中揮舞。一番鼓動之後,倫巴第公爵開始下達作戰任務。
由於勃艮第禁衛軍團分為東、南、西三部各自出營,按照此前的部署,倫巴第軍隊本想將禁衛軍團一舉圍殲,現如今隻得改變戰法,將騎兵一分為三,對禁衛軍團實行分割包圍,各個擊破。
也許是倫巴第公爵過於自信,以為隻憑借千餘騎兵便能一舉殲滅禁衛軍團,然後南下與雇傭軍合圍桑蒂亞城守軍。
殊不知,這場會獵的參與者遠不止禁衛軍團與桑蒂亞城守軍,一場更大規模的圍獵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