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淮安漕幫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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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淮安漕幫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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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運總督楊一鵬的官階是正三品,而如今陳操的南鎮撫司指揮使的官階也是正三品,兩人品級相同,但礙於文武區分,在這個年代,文武見麵品級不是一個層次,當然,這是官場的規矩,人為形成的,並不是法定。
所以,陳操見了楊一鵬後,也拿出了官威:“久聞楊大人高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楊一鵬覺得陳操是不是不懂禮數,不懂官場規矩,但現在別人先開了口,自己這邊又不好拿架子,於是禮節性的朝著左側麵拱了拱手:“陳大人幸會了...”
楊一鵬的動作陳操是清楚的,往左側位拱手那是代表敬的是天子,而往右側位則是赤露露的鄙視,楊一鵬與陳操第一次見麵,肯定不會右側位,但又看不起陳操,所以左側位拱了手。
陳操心中暗自不爽,兩人主賓落座之後,陳操便搶先開口道:“楊大人,陳某今日來此,有公事也有私事,不知道楊大人想先談哪一樁”
你問我
楊一鵬感覺陳操是不是搞錯了身份,弄得自己好像是客人一般:“陳大人是不是弄錯了”
“並沒有錯,”陳操搖頭:“我是軍伍之人,文官曆來看不上咱們,最主要的就是咱們說話直來直去,不懂得婉轉,有些話說透了不好,但陳某曆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說一半,剩下一半讓人去猜。”
“陳大人別忘了自己也是儒家學徒...”楊一鵬插話道。
陳操故作恍然大悟狀:“還真給忘了,不過還是直說的好,楊大人,咱們還是先談私事吧。”
楊一鵬搞不清陳操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一上來就公私兩個事情,便道:“我與陳大人素未謀麵,何來的私事可談”
“有...”陳操拉長著語調:“待會說到李養衝李大人那裏不就是熟絡了嘛...”
楊一鵬的眼皮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絲絲的不善,陳操最善於察言觀色,於是哈哈笑了兩聲:“我就說嘛,咱們肯定有私事可以談的嘛。”
楊一鵬心底也不想和陳操拿捏,便道:“那就請教陳大人了。”
陳操拱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楊大人,漕幫兗州府的翁家小姐翁美芯與陳某有舊,今日前來,特地向楊大人討一個人情,放翁家小姐一馬。”
陳操的話說完,兩人就保持了沉默,良久都沒說完,堂中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楊一鵬盯著陳操那麵帶笑意的表情,脫口道:“陳大人可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結案了,翁美芯勾結響馬盜證據確鑿,山東巡撫衙門都親自上了公文,與按察使司的公文一同去了刑部,陳大人,你要知道這裏麵的幹係重大,不是你一句人情世故就可以完善的。”
楊一鵬說話的時候陳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盯著楊一鵬,他也學楊一鵬,良久不說話,然後才道:“相信以楊大人的能力,定然能夠將公文追回,然後刑部發還重審。”
楊一鵬有些惱火陳操的說話方式:“本官憑什麽幫你”
陳操根本沒有接他這句話:“其實事情很簡單,隻要楊大人將翁家小姐交給陳某,陳某自然給楊大人辦的妥妥當當的,不會讓楊大人有一絲為難的地方。”
楊一鵬神色不善道:“你有什麽資格讓本官幫你陳大人別忘了,本官與你壓根不熟悉。”
“你這家夥好不識趣...”站在一旁的趙信當下就火了。
“放肆...”楊一鵬嗬斥了趙信:“你個區區武夫,如何敢對本官呼來喝去當真以為本官好欺負”
陳操擺了擺手,示意趙信閉嘴,然後哈哈哈笑了兩聲,依然帶著笑容道:“楊大人不要與我手下一般見識,陳某還是那句話,事情很簡單,隻要楊大人把翁家小姐交給陳某,陳某一定不會讓楊大人為難,而且還有好處奉上。”
楊一鵬坐直身體,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若是為此事,本官還勸陳大人莫要插手,這個忙本官不會幫,也幫不上。”
“既然楊大人執意要撕破臉皮,那陳某也就隻能公事公辦了,”陳操當下就將笑臉換成了嚴肅的表情:“楊大人,據山東緹騎匯報,翁美芯涉嫌勾結響馬盜一案另有隱情,本官已經下令錦衣衛前往刑部調去卷宗,案子不日發還重審。”
楊一鵬心中一驚,他忘了陳操的身份。
“響馬盜在武宗朝時就霍亂不絕,為保朝廷安寧,本官身為南鎮撫司指揮使,有責任處理這件事情,今日前來,就是要提調當事人翁美芯,她人在哪裏”
楊一鵬完全忘了陳操錦衣衛的身份以及他們辦事的手段,但眼下也不能失了自己漕運總督的麵子,便硬氣道:“她的案子已經判了,再說,她是重要犯人,若是落入你們錦衣衛手中,指不定要幹些什麽事情,要是死了怎麽辦”
“楊大人你是沒有搞清楚錦衣衛的權力”陳操皺眉:“本官好心好意提點你你不領情,非得撕破臉皮,告訴你,錦衣衛為天子親軍,辦事隻向天子負責,你若是執意不將翁美芯交給本官,本官不由得要懷疑勾結響馬盜的是不是不止她一人,還是你們這些人都有份到時候我錦衣衛下了駕帖,別說是你個總督,就是部院尚書,我錦衣衛也照抓不誤。”
...
“小妹,”翁林誌很是感激,當看到翁美芯的那一刻,當下就激動的給陳操跪了下去:“大人恩情,草民無以為報,請大人受我一拜...”
咚...
陳操沒能攔住,翁林誌就在房間的地板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翁美芯哭的很傷心,他的三個哥哥全部死了,父親也被關押,現在能出來,全靠了陳操。
陳操發現翁美芯盯著自己哭,便道:“我知道你沒有讓你兄長來找我,玉佩還在你手裏,不過上一次你救我一命,我說過,定然回報,美芯,你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陳操的事情,定然給你安排妥當了。”
翁美芯擦了眼角的淚水,然後朝著陳操行禮:“謝大人,民女請大人幫忙,救救我父親。”
“令尊的事情不小,”陳操一臉的嚴肅,坐到了椅子上:“你知道山東巡撫衙門那邊如何給你父親定的罪嗎”
翁美芯搖頭:“濟南事發之後我便被任城衛抓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
包括翁林誌,他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的父親是為何會被帶到淮安來的:“濟南事發之時,我正在北直隸送貨,所以逃了一劫,剛到兗州府,那邊的人便追來了。”
陳操一臉正色道:“翁時階勾結響馬盜,以黑吃黑,意圖禍亂漕運。”
兄妹二人齊齊皺眉。
陳操又道:“漕運關乎整個大明朝的命脈,誰敢動漕運,那就是與皇帝為敵,曆代漕運總督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巡漕禦史與這幫人都是一路人,隻要兩廂公文一交上去,你們父親...必死無疑...”
“而且兩位的三個兄弟在濟南拘捕,還發動了大量漕幫的漢子持械與巡檢司打鬥,雖然最後被官軍剿滅,但這就是你們翁家造反的由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趙信插話道。
翁美芯聰明無比,哪裏不知道這個罪名的嚴重性,現在看來,隻要對方一出手,自己一家子就都是反賊。
陳操點點頭:“我陳操隻能暫時保你們,還好我是錦衣衛,可以查謀反大案,若是換了其他人來,你們都脫不了幹係,現在你們還安然無恙,恐怕是因為你們父親還未答應潘友榮的要求,或者是朝廷那些人的要求,不然的話。”
陳操話沒有說完,然後歎氣搖了搖頭。
翁美芯緊咬嘴唇,然後怒道:“三哥,既然這幫人不仁,也別怪咱們無義,不如直接反了這個窩囊朝廷,多殺一個狗賊還能賺回去。”
謔...
趙信不禁訕笑:“翁姑娘真是好膽識,當真咱們錦衣衛的麵也敢說造反的話。”
陳操也不知道翁美芯哪裏來的勇氣,便開口阻止道:“切莫衝動,就你們那些個人馬,不是和你吹牛皮,怕是連這淮安府的大河衛都打不過。”
翁美芯已經掩去了先前那哭啼的小女人模樣,換來了是一個巾幗英雄般的氣勢:“陳大人也不要往他們臉上貼金了,大明衛所如今已經破爛不堪,就大河衛這幫子油子兵,不是我吹大話,隻要有心腹兄弟三百人,就可以打的他們潰不成軍。”
陳操的左眼顫抖了一下,心想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此乃南直隸境內,雖然淮安府的衛所糜爛,你卻別忘了南直隸的守備部隊,光是人數都能壓死你們。”
“我知道,”翁美芯絲毫不在乎:“當年劉六劉七他們不也是三百人發的家最後白衣軍發展到了十幾萬人,整個山東都是他們的天下,那個時候的大明朝還沒有如今現在的內憂外患吧兗州府境內,響馬盜至少一兩千人,沒有任何衛所部隊能追的上,朝廷維護漕運還得靠我們漕幫。”
“喲,”陳操打趣道:“感情翁小姐你還真認識響馬盜。”
“不僅我認識,”翁美芯氣憤道:“漕幫高層那些人都認識。”
“難怪啊...”陳操恍然大悟:“隨隨便便就扣了你一個勾結響馬盜的罪名,現在看來也不冤枉啊。”
翁林誌可不想造反,他若是想造反當時就在濟南和自己其他三個兄弟一起動手了:“陳大人,現在我翁家全靠大人幫忙了。”
“三哥...”翁美芯有些不爭氣的看著翁林誌:“咱們這些年被欺負的還不夠嗎”
“閉嘴,”翁林誌確實生氣了:“眼下要緊的是救父親。”
“趙信,給翁林誌拿一套咱們錦衣衛的官服,咱們一起去一趟總督大牢,先去看一看翁堂主。”
...
楊一鵬很生氣,但他沒辦法,陳操是錦衣衛,隻要涉及到謀反,不管南北兩司,皆可介入調查。
所以陳操要見翁時階,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錦衣衛問話,閑雜人等回避。”趙信一把就擋在了牢門大門口,將想要跟著進去的楊一鵬攔在了外麵。
“你...”楊一鵬被噎的說不出話,拂袖而去:“斯文掃地...”
“爹...”翁林誌一進去就看見了遍體鱗傷的翁時階。
翁時階睜開眼睛,看著翁林誌,一個勁的點頭,眼中還包著眼淚:“好啊,好啊,我翁家沒絕後啊...”
“爹,這位是錦衣衛指揮使陳大人,他是來搭救咱們翁家的。”翁林誌指著身後的陳操。
翁時階轉頭看著陳操,很是恭敬的抱拳行禮:“在下翁時階,見過陳大人。”
陳操朝著翁時階回禮:“翁堂主客氣了,今日前來,主要是想問一些事情。”
“陳大人請講。”
陳操四下看了看無人,才開口道:“潘友榮是不是想吞並漕幫”
一說到潘友榮,翁時階就火冒三丈,當下就問候了潘家的列祖列宗:“那狗賊與楊一鵬沆瀣一氣,逼迫老夫將仁堂交出去,然後好獨霸漕幫,朝中官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夫隻恨當年沒有殺了潘友榮那狗賊。”
陳年往事陳操不願意去聽,便問道:“他們這麽久不殺你,隻對你用刑,除卻翁兄弟和令嬡還沒有落在他們手裏之外,陳某想問一句翁堂主,還有什麽理由”
翁時階眼睛有些渾濁,良久才道:“我漕幫創立開始乃祖上的功績,蒙元時那錢家與潘家來投,三家共建漕幫為朝廷辦事,我翁家根基最盛,在山東運河境內有近百萬漕幫家眷,濟南事發之時,被抓的不過千餘人,那些投靠過去的也都是南直隸境內的仁堂幫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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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操點點頭:“難怪令嬡先前敢大言不慚的說造反一事,原來是有這麽多的人在手裏,陳某大概知道了,他們之所以不敢殺你,那是因為一旦你死了,他們害怕翁兄弟和令嬡發動那百萬漕幫幫眾起義造反,所以一直不敢動你。”
翁時階點頭:“此乃我翁家秘密。”
“我知道,”陳操神色凜然:“翁堂主之所以敢告訴我,那是因為你自己也清楚即便不將仁堂交出去,也能以意圖造反的正當由頭讓朝廷殺了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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