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石田貴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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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島對小翠有著同情,但絕不會為了救她放棄任務。
    小翠眼睛一直盯著飯島藏身之處,她不明白為什麽日本人還不出來救她?
    這麽大動靜,日本人不可能沒有察覺,很清楚她現在情況。
    意識有點恍惚的時候,她終於明白,日本人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要救他,就是要用她的命來威脅萬晉文。
    很可惜,她知道的太晚。
    她用力伸出手,想告訴萬晉文飯島的藏身之地,結果被萬晉文她在掙紮,猛然用力。
    小翠眼神越來越渙散,窒息感不斷侵蝕她的身體。
    很快,小翠胳膊耷拉了下來,再沒了任何動靜。
    萬晉文殺過人,他有經驗,此時並沒有鬆手。
    又過了幾分鍾,他才鬆開皮帶,將小翠的屍體直接踢到床下。
    床上已是濕漉漉一片,伴隨著臭味。
    “掃興。”
    萬晉文是個狠人,直接去衛生間清洗身上,飯島收相機中的膠卷,拿出手槍,從潛伏的櫃子裏爬了出來。
    為了隱藏,他特意在櫃子裏打了個夾層,這樣就算萬晉文打開過這個衣櫃,也不會發現他在裏麵。
    隻是沒想到萬晉文那麽猴急,根本沒有打開過衣櫃。
    另外兩名手下也從隱身之處走了出來,每個人身上都拿著槍。
    兩人悄悄向衛生間靠近,飯島則來到床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翠。
    小翠的眼睛依然睜著,死不瞑目。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如果有來生,她絕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男人。
    正因為她的相信,讓自己凋零在這花季年齡上。
    飯島沒有多看屍體,隨手拿起了萬晉文的衣服,將裏麵的槍找了出來。
    清洗完身子,萬晉文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他需要盡快將小翠屍體處理好。
    砸爛臉,隨便丟個江河裏,用不了多久,沒人知道屍體是誰。
    就算被人發現,警察也不會多管。
    亂世之中,河裏冒出個屍體多正常,沒有油水的事,警察根本不會多問,直接會讓人送到亂墳崗。
    剛出門,萬晉文猛然一怔,本能的摸腰。
    摸到身上浴巾之後他才想起,槍在衣服裏,此時他根本沒穿衣服。
    “你們是誰,什麽時候來的?”
    見兩人拿槍指著自己,萬晉文沉聲問道,馬上他又看到了臥室走出來的飯島。
    注意到飯島相貌,萬晉文眼睛再次一緊。
    大內擔任上海特高課課長已有一年多,作為直接對手,上海站對上海特高課進行了很多調查。
    情報部門對自己保護都很嚴,包括照片,能不泄露就不會泄露。
    不過他們還是問出了飯島的樣子。
    注意到飯島衣著和摸樣,萬晉文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該死的婊子,竟然將日本人藏在了家裏?
    “萬組長,坐下來聊會。”
    飯島走出臥室,萬晉文給小翠住的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帶有獨立衛生間,環境不錯。
    此時小翠屍體就在主臥,而且床上有一片臭東西,飯島可不想在臥室內和萬晉文聊天。
    低頭沉思了下,萬晉文對飯島問道:“能不能先讓我穿好衣服?”
    “一會再穿不遲。”
    飯島輕笑搖頭,萬晉文的槍已被他收走,他不怕對方耍花招,但不穿衣服更好。
    就他這個樣子,跑都不好跑。
    “好。”
    萬晉文來到沙發那坐下,剛才小翠就說了,日本人想讓他做事。
    他已經做了預防,可沒想到,日本人就藏在房間內。
    他剛剛殺人沒了動靜,日本人便出現子啊房間內,不會那麽巧在他殺死小翠後剛好進來,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幾人之前就在,一直在暗中。
    想到這裏他對小翠越發憎恨。
    “對待自己女人這麽狠可不好。”
    飯島拿出小相機,膠卷已被他取出放好,相機哪怕被搶走毀掉都沒事。
    看到相機,萬晉文再次一緊。
    他明白自己上了當,日本人故意讓小翠策反自己,而且知道不能成功,他們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殺死小翠,拿到他殺人的證據。
    殺人償命。
    曆朝曆代都是如此,先不提是否管那麽嚴,至少明麵上如此。
    日本人既然拍下證據,如果他不答應為其服務,肯定會用這份證據將自己搞的身敗名裂,甚至關入大牢。
    就算站長保他也很難。
    日本人有很多辦法,或者借助輿論等等,弄不好會讓他為小翠陪葬。
    “有什麽條件直接說。”
    萬晉文知道他們不會殺自己,自己對他們還有用,此時他腦袋轉的飛快。
    他很清楚,今天必須要答應對方條件,不答應的話,自己馬上要完蛋。
    他想的是用什麽辦法將自己摘出去。
    直接向站長坦白?
    這個方法可行,但日本人有他殺人照片,隻怕是站長不一定保得住他,日本人的能量他同樣清楚,不說別的,利用小翠家人鬧的世人皆知,到時候上麵想不處理他都不行。
    他親手殺的人,連找替身機會都沒有。
    坦白不行,至少他要有功才可以這麽做。
    有功則不同,他可以說小翠就是日本人策反的漢奸,這樣他殺小翠不會說什麽,功勞可以幫助他平息輿論。
    “你是聰明人,知道我想要什麽?”
    “五百兩黃金呢?”
    萬晉文突然問道,飯島笑了,隨即說道:“隻要你答應,明天這些錢就會送到伱手中。”
    現在他有萬晉文把柄,不用直接給錢。
    先讓他寫下效忠書,並且錄下他交代情報的錄音,幾份鐵證加在一起,萬晉文便逃不出他們手掌心。
    “好,我答應。”
    萬晉文已經有了主意,況且他不想死,想要活命隻有答應一條路。
    竊聽器飯島早就布置好,隻是之前萬晉文在小翠這從不說站內的事,沒有錄下過任何有用的東西。
    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萬晉文按照飯島要求,寫下效忠書,按下手印。
    飯島特意站在萬晉文身邊,讓他拿著效忠書和自己合影,合影的時候飯島笑的很開心,萬晉文表情則很僵硬。
    任何人被威脅都不可能有銷量,拍照的時候一樣有槍指著他。
    “說吧,把你知道的事情全說出來。”
    拍好照片,飯島依然沒有把衣服給萬晉文,遲疑了下,萬晉文慢慢開口。
    不說不行,不說日本人不會相信,必須說出一部分東西,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飯島聽的極為仔細。
    他要確定萬晉文說的是不是實話,好在上海特高課在軍事情報處上海站一直都有名眼線,這名眼線並沒有丟掉。
    眼線級別不高,但他發回過很多重要情報。
    哪怕情報過了時效性一樣有用,至少現在能幫飯島驗證萬晉文話中的真偽。
    萬晉文說了不少,並沒有說謊。
    他知道謊言一旦被識破,他會死的很慘,剛才他便想好了對策,不管他做過什麽,隻要能抓到飯島,他便可以將功贖罪。
    他的目標就是飯島。
    “武漢那邊你知道多少?”
    等他說完,飯島突然問道,萬晉文稍稍一怔,搖頭道:“知道的不多。”
    “知道多少說多少。”
    飯島再次問道,萬晉文沒有猶豫,說起了武漢的事。
    武漢保密意識強,哪怕是破獲的案子,也不允許隨便外泄,萬晉文知道的確實很少。
    不過他在軍事情報處,又是情報組長這麽重要位置,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多出不少。
    首先就是北澤案子。
    許青雲早就盯住了人,故意布置陷阱讓北澤上鉤,最終抓到北澤,重創武漢特高課。
    其次是陸軍情報部的案子,最初原因,是情報科得到了陸軍情報處的機密情報,原武漢站副站長餘文毅把案子辦砸,讓陸軍情報處知道了這名眼線存在,給眼線帶去了危險。
    所以戴雨濃才會發那麽大火,將餘文毅處死。
    這件事處座確實生氣,大阪自從上次提供情報後,至今沒有再給過他們一份情報。
    他們讓威廉主動聯係大阪都不行,每次情報交易,都是大阪來找威廉,威廉並沒有大阪聯係方式。
    餘文毅死的不冤。
    “還有嗎?”
    飯島繼續問道,陸軍情報部的事他知道,但沒有那麽詳細。
    萬晉文能知道這些,是站長餘洪宇告訴的他。
    餘洪宇畢竟是站長,知道的事情很多,事情過去了那麽久,有次吃飯提起餘文毅的死,感慨之下,他說出了這件事。
    但他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至於威廉,本來就是情報商人,軍事情報處找他買情報完全屬於正常。
    “還有嗎?”飯島再問。
    “沒有了。”
    萬晉文搖頭,武漢事情他知道的確實不多。
    “說說許青雲情況。”
    “許青雲,為什麽問他?”萬晉文詫異問道。
    “讓你說就說,沒讓你問。”
    飯島臉色一沉,許青雲是總課長心腹大患,若是他們得到更多情報,有機會除掉這個人,總課長肯定會滿意。
    到時候他和課長都會安全。
    作為課長絕對心腹,一旦課長下台,他下場好不到哪去。
    這次損失,他同樣有很大責任。
    想要自救,就要從許青雲身上下手。
    “我對他了解不多,最初他在天津,抓了日諜……你們的人後被許占傑收為學生,他的資料屬於機密,我隻知道他和南洋陳先生關係不錯,另外他還有個哥哥,在南京做分局局長。”
    萬晉文說的這些,知道的人很多,不算機密。
    “他身邊的人呢,比如那個燕鳴。”
    萬晉文依然在問,萬晉文再次搖頭:“我沒關注過他們,對燕鳴沒什麽了解。”
    別看燕鳴和他級別一樣,都是大站情報組長,軍銜也都是少校。
    但在他的眼裏,真的從沒把燕鳴當回事過。
    他和燕鳴出身不同。
    他是軍校畢業,燕鳴隻是普通士兵轉入的軍事情報處,他接受的是專業訓練,進入軍事情報處多年,是很早之前的培訓生,進入軍事情報處後便做了隊長。
    上海站成立之後,他先是副組長,之後晉升為組長。
    燕鳴則是普通訓練,從一般隊員起步。
    論資曆,他甩燕鳴幾條街。
    論能力,他自認燕鳴拍馬也比不過他。
    “現在說說餘洪宇,他的所有情況,包括不限於家庭,性格,愛好等等。”
    飯島沒有打算放過萬晉文,對方不是普通人,是一名情報組長。
    對方說的越多,他的控製力便越強。
    “為什麽問他?”萬晉文心裏一緊,反問道。
    飯島沒有回答,緩緩舉起了手槍,他的意思很明顯,你不老實,就怪我不客氣。
    “好,我說。”
    萬晉文無奈,這是他最擔心的事,他說別的情報都沒事,可他若是把站長給賣的幹幹淨淨,以後站長不會再保護他。
    哪怕他立下功勞能夠保命,站長不可能再對他有任何信任。
    日本人可惡,可惜現在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必須按照日本人所說的去做。
    “餘洪宇老家浙省寧城,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萬晉文說的是餘洪宇基本情況,其實有不少上海特高課早已打聽到,這些都不是什麽重要機密,果黨有點身份的人都能知道,他們之前在南京可是獲得過不少情報。
    連軍事情報處總部都有他們的人。
    想獲得這些不難。
    飯島要的是萬晉文自己說出來,而且他是餘洪宇身邊最近的人,肯定知道餘洪宇不少機密。
    “他收過誰的錢,在你們上海站,他又為自己撈過多少好處?”
    飯島看著萬晉文,再次問道,這些情況萬晉文肯定知道,但他剛才隻字未提。
    看來這個人還沒有絕對老實。
    萬晉文轉頭看向飯島,三人的手槍都對著他的腦袋。
    “我知道的不多……”
    沒有辦法,萬晉文隻能交代出一些事情,飯島沒興趣幫軍事情報處反腐,更不會針對餘洪宇下手。
    餘洪宇若是倒了,萬晉文價值將大大降低。
    他要的是萬晉文親口說出這些,讓他再沒有任何回頭路。
    萬晉文之前想法還是有點簡單,他在情報組是發展過不少眼線,但真正策反的人不多,日本人不同,他們在策反方麵經驗很豐富。
    你越是怕什麽,他們越讓你說什麽。
    有沒有用不重要,關鍵是你說了後,無法回頭。
    “再說說你們那位戴處長,我要知道他所有事情。”
    說完餘洪宇,飯島並沒有停。
    “處座的事我知道的很少。”
    萬晉文心裏一驚,他們處座可不是心眼多大的人,若是被處座知道在日本人麵前出賣了他的情報,有功也不行。
    以處座性子,他必死無疑。
    “他老家在哪?”
    飯島沒給萬晉文機會,一點點問,處座老家,別說他們,日本人恐怕都知道,此時他已經明白日本人險惡用心。
    就是製造他出賣了處座的假象。
    其實算不得假象,他隻要說了,就是真正出賣。
    被槍指著,萬晉文又說了那麽多,沒有任何辦法,按照飯島問題一一回答。
    隨著問題深入,萬晉文心中一片哇涼。
    飯島不僅問了處座基本情況,還問了處座平時收餘洪宇多少禮,這點他剛才根本沒有提過。
    他說沒有根本不可能,這種公開的秘密,說沒有就是欺騙。
    說不知道也不行,他是餘洪宇第一心腹,每次過,餘洪宇都是帶著他去南京,他幫著提東西的次數都不少,一點不知道,怎麽可能?
    硬著頭皮,他說出了一些數字。
    這些數字並不是真的,他希望處座和站長真知道,能體諒他的苦衷。
    可惜這種拙劣謊言,他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處座和站長根本不在乎他說出的數字是否為真,兩人不可能承認,隻要他說了就是背叛。
    處座對叛徒,向來不留任何情麵。
    該死的日本人,他們太可惡了。
    “你做的很好,屍體我們會幫你處理,槍我會和黃金一起給你送來。”
    飯島起身,讓手下搬出還沒涼透的屍體,三人快速離開。
    天色已經很晚,他們要盡快回去。
    至於屍體,帶回去又是對萬晉文一個威脅。
    隻要把屍體留住,又有照片在,這就是死證。
    飯島三人離開後,萬晉文坐在那裏發呆。
    槍被拿走,他連衣服都沒穿,就算想過去殺死三人,奪回他們手中證據也沒有任何可能。
    貿然衝出去,死的人肯定是他。
    萬晉文不想死,否則不會想著之前假裝投降,欺騙他們信任後,反抓飯島。
    但日本人的歹毒讓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這個希望。
    說了處座和站長那麽多壞話,別說飯島,他就是把上海特高課課長大內抓來也沒任何作用。
    那兩位的性格他可是非常了解。
    完了,他已經被日本人所控製。
    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萬晉文才起身,進入臥室穿好衣服。
    這裏他已經不想留下,既然屍體被帶走,這邊暫時不會有事,但到了樓下,他又愣了下。
    他開來的汽車,四個車胎氣全部被放掉。
    這一定是飯島所為,避免他跟在身後,對他們產生威脅。
    飯島如此小心,對他沒有完全信任,他最初的想法不可能實現。
    他沒有機會抓到飯島。
    憤憤罵了幾句,萬晉文轉身離開。
    他沒有回剛才房子,直接到附近旅館開了房間,準備在這邊湊合一晚上。
    飯島隻拿走了他的槍,證件,錢,鑰匙等物全部沒動。
    “課長,成功了。”
    回到日租界,飯島徹底放心,立刻來到大內住處匯報。
    “好,東西給我看看。”
    達內早已躺下,飯島來了後急忙起床,把飯島帶來的效忠書,以及錄音帶仔細聽了一遍。
    聽到裏麵萬晉文說出那麽多事,大內露出濃濃笑意。
    “這小子沒那麽老實,有了這些,他暫時不敢有什麽動作,明天我派人給他送錢和槍,再拍下一次照片。”
    飯島笑嗬嗬說道,明天的行動他不會出麵,槍會還給萬晉文,雖然丟槍在現在不是特別嚴重,但他手中這些比槍更重要。
    沒必要給萬晉文惹這個麻煩。
    “可以,給他布置個任務,讓他拍下餘洪宇一些秘密事情。”
    大內同意了,又幫飯島出了個點子,隻要萬晉文主動拍下餘洪宇的任何照片,他這輩子都將無法回頭。
    “課長英明。”
    飯島猛低頭,大內心情瞬間變好,策反了萬晉文絕對屬於大功,可惜之前的損失還是太大。
    就算上報之後,他也僅僅是戴罪立功。
    想要嘉獎,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好在大內目的早已不是立功,而是保住自己位置,這份大功有很大的希望。
    下午下班,萬晉文準時來到飯島昨天說的地方。
    這裏是法租界。
    在租界內他沒有動手的機會,飯島太狡猾了,氣的萬晉文牙癢癢。
    他正坐在咖啡館內,一人走了進來。
    看了他一眼,那人直接讓他跟著出去。
    萬晉文跟著他一起上了車,他認出了來人,昨天飯島的手下。
    該死的飯島,他沒有過來。
    其實萬晉文並沒有做任何準備,他現在不敢帶自己心腹過來,生怕被人知道。
    來人直接將他帶去了一處旅館,進入其中一個房間,裏麵早已放著個箱子。
    來人當著萬晉文的麵打開箱子。
    首先映入眼睛的便是一排排擺放整齊的金條,五十根十兩大金條。
    日本人在這方麵確實守信,說給他五百兩,就給了他五百兩。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手槍以及相機。
    正是昨天飯島用的那種微型相機。
    這種相機價格不低,一部就要十根金條,不過五十根都送了,日本人不在乎這一點。
    況且用完之後,萬晉文需要還回來。
    “站好。”
    來人對萬晉文說道,摟著他,讓萬晉文拿著金條拍了照。
    又是一份證據。
    “你的首要任務,是拍下餘洪宇一些照片,包括他在辦公室以及家中。”
    來人傳達命令,萬晉文再次一愣,之前他是被迫說出不少事情,但要是拍照的話,那屬於絕對主動。
    “好。”
    沉默了會,萬晉文沒有拒絕,他沒有拒絕的資本,不這麽做,馬上就要完蛋。
    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回頭。
    “給你三天時間,務必做好。”
    日本人安排好任務直接離開,萬晉文看著箱子中的相機和金條,最後歎了口氣。
    箱子很重,五十根金條就是三十多斤。
    萬晉文帶著箱子離開。
    雖說已經背叛,至少他收到了好處,這些黃金用好了,或許能給他留條退路。
    做情報工作的人很清楚,叛徒一旦被發現,最終的結局都會無比悲慘。
    武漢,船上下來了幾個人。
    兩輛車接上他們,車子快速駛向日租界。
    武漢特高課突然接到電話,他們的新課長到了,讓他們全部去會議室集合。
    穀川反應最快,最先來到會議室。
    很快其他人陸續趕到,不少人很是奇怪,新課長什麽時候到的,又為什麽讓他們在會議室集合,而不是去迎接。
    半個小時後,幾個人進入會議室。
    走在最前麵的看起來很年輕,不到三十的樣子。
    他穿的是軍裝,佩戴中佐軍銜。
    此人是中佐,是他們新課長?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石田貴太郎,來就任武漢特高課課長。”
    中佐來到首位處,輕聲說道,穀川他們一凜,來的人果然是他們新課長。
    他昨天就接到電報,說總課長給他們派了新課長過來,沒想到今天就到了。
    速度這麽快,除了坐飛機,就是故意等新課長快到的時候才通知他們。
    穀川傾向於後者。
    總部飛到武漢,他們無法乘坐帝國的飛機,最大可能還是走的水路。
    故意快到的時候通知他們,就是不讓他們知道新課長什麽時間到。
    “歡迎課長。”
    穀川沒有多想,第一個做出表率,除了他,鈴木,今井等人也都在。
    石田貴太郎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你是穀川直人?”
    “正是屬下。”穀川立刻站直腿,低頭應道。
    “你做的很不好。”
    石田貴太郎淡淡說道,穀川微微一怔,這段時間他雖然沒對武漢特高課做多少布置,但他自認,這裏也沒出任何亂子。
    不明白新課長為什麽到這便批評他,是要拿他開刀,樹立自己威嚴嗎?
    “您說的對,是屬下沒有做好。”
    對方是課長,他不過是前前課長的人,穀川很聰明,沒有任何解釋。
    “你說說看,哪裏做的不對?”
    很可惜,石田貴太郎沒打算放過他,又問了一句,穀川再次一愣,哪裏做的不好,他是真不知道。
    “我不該什麽都不做,在課長您來之前,應該先做點事,對中國人展開重點調查。”
    穀川違心說道,他根本不知道犯了什麽錯,此時隻能用這個理由來回答新課長問題。
    “廢物。”
    石田突然罵道,穀川再次一愣。
    “說你廢物都是輕的,愚蠢的家夥。”
    石田毫不客氣,一點麵子沒給穀川留,一旁的今井則是幸災樂禍,穀川不願意幫他,現在看到穀川吃癟,他心裏別提有多高興。
    “課長教訓的是。”
    穀川再次低頭,他的樣子,讓石田不斷搖頭。
    “你最大的錯誤,是當初不該支持北澤那麽愚蠢的決定,那麽簡單去策反,中了陷阱卻絲毫不知,北澤死的不冤,但他卻辜負了總課長對他信任,並且葬送了更多帝國勇士。”
    石田快速說道,穀川很是驚訝,新課長怪罪的是這件事?
    “是不是覺得委屈?”
    石田卻沒打算放過他,繼續問道。
    “沒有,屬下一點不委屈。”
    他當然委屈,隻是不敢承認而已,北澤當時是情報組長,特高課就他和今井是外來人,他不答應,北澤有的是辦法整他。
    可惜北澤沒能成事,被中國人抓走,現在上麵怪不到北澤,就把氣撒在了他身上,能不委屈嗎?
    “身為帝國特工,你應該清楚,有些事急不得,急功近利,隻會有相反的結果,你對北澤沒有絲毫勸說,還直接幫助他,最終給我們帶來了這麽大損失。”
    石田繼續責怪,穀川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新課長典型站著說話不腰疼,當時他沒有多少選擇,更何況北澤成功後,總課長可是對他嘉獎過,甚至還讓他做了代理課長。
    新課長這麽說,豈不是總課長一樣沒想到這些?
    “總課長不在武漢,他對這邊情況不了解,所以被北澤蒙騙,但你不該如此,這就是你的最大錯誤。”
    石田繼續說道,穀川現在沒有任何爭辯的心思,什麽都被新課長說了,他還怎麽爭辯?
    “現在我宣讀總部任命。”
    罵完穀川,石田貴太郎拿出文件,宣讀了總部對他任命。
    他是課長,不是代理課長。
    石田貴太郎畢業於陸軍大學,是他們那一屆的高材生。
    畢業後分配到日本參謀總部,主要從事情報分析等工作,在情報領域他展現了過人天賦。
    石田貴太郎今年隻有二十八歲,就已經是中佐軍銜。
    他的軍銜是靠自己功勞得來的。
    在參謀總部,他確實破壞了幾個很重要的案子,土原在特高課內部沒有找到合適人選後,眼睛放在了外麵。
    他必須找一個能和許青雲打擂台的人來武漢,爭取把許青雲打下去。
    石田貴太郎便進入了他的眼睛。
    詳細了解石田之後,土原眼睛頓時一亮,石田足夠聰明,又年輕,軍銜為中佐,是最合適的武漢特高課課長人選。
    雖然他不是專業訓練過的特工,但他從事情報工作多年,經驗豐富。
    其次,課長又不需要潛伏在一線,他要做的是打擊許青雲,讓許青雲犯錯,最好能除掉這個人。
    在土原看來,石田絕對有這個能力。
    通過運作,土原將石田調入特高課。
    人家原本在參謀總部,去特高課相當於貶黜,自然不會樂意,最終土原答應,隻讓他在特高課一年時間,一年之後便可以將他調離。
    到時候土原會幫他晉升為大佐。
    有了這些條件,石田最終答應加入特高課。
    一年時間,換個大佐軍銜似乎不差,最重要一點,在特高課的工作經曆,並不影響他在參謀總部的晉升。
    石田貴太郎不是普通人,背後有關係。
    這種調動對他來說相當於鍍金,最終在土原努力勸說下,他終於來到中國,答應接任武漢特高課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