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主要責任在我，沒能及時發現特高課詭計。”
    許青雲主動認錯，燕鳴愣了下，急忙分辨：“站長，怎麽會是您的責任，若不是您及時提醒，我們損失會更大，是我沒有做好。”
    “我是站長，任何損失我都有責任，這件事我會向總部詳細匯報。”
    許青雲搖頭，出了問題他不會推卸責任，好在及時做出調整，盡管沒能阻止日本人行動，減輕了他們損失。
    因為火力和人數增加，特高課損失更大。
    特高課損失他已經知道，被抓十二人，其中六人負傷，被打死的日本特工更是多達二十六人，負傷逃走的人不清楚有多少，單單死亡人數，特高課就超過了上海站所有損失。
    隻論戰果，這次是上海站勝利，而且是大勝。
    特高課內，石田一樣在會議室，臉色無比難看。
    鈴木已經帶著一些人跑了出來，不過回來的不到二十人。
    包括情報組長千葉在內都沒有回來。
    他已經接到法租界眼線匯報，巡捕在現場清理出來的屍體就是他們二十六個。
    現在還不清楚死去人身份。
    參與行動一共八十多人，戰死率接近三成，若是算上受傷的人，死傷比例達到了恐怖的六成以上。
    被抓的人石田會盡力營救，沒有被抓，又沒能回來者，肯定正在躲避巡捕追查，他也要盡快將這些人帶回來。
    “課長，我們有內奸，中國人準備非常充分，甚至知道我們在哪，提前喊走他們的人。”
    鈴木悲憤喊道，他好不容易逃出來，不過身邊有兩人被打死。
    他運氣不錯，沒有被上海站行動組隊員大規模圍住。
    “你有證據嗎？”
    石田看向他，他同樣懷疑有內奸，否則中國人不可能那麽快打他們反擊。
    “沒有，但在行動之前，我看到他們的人跑過來通知，內奸不知道我們伏擊地點，隻知道今天行動。”
    鈴木搖頭，本來萬無一失的行動，若不是有內奸出賣他們，不可能會被打的那麽慘。
    “內奸的事回頭再說，馬上先把我們的人想辦法接回來。”
    石田淡淡說道，損失太大了，剩下的人絕不能再有任何損失，至於內奸，現在不適合調查。
    不過鈴木說的沒錯，內奸僅僅知道今天的行動和地點，並不清楚整個任務。
    如此一來，可以將範圍鎖定在參與行動的人員身上。
    中國人不會打死他們的眼線，此人一定活著，等把所有人帶回來再進行核查。
    內奸在行動組可能性最大，隻要查明行動之前有誰偷偷出去過，便能將其找出來。
    對內奸，石田不會手軟。
    南京，軍事情報處總部。
    齊秘書帶著電文匆匆來到處座辦公室。
    “處座，上海站急電。”
    “上海站？”
    處座立刻伸手，將電文接了過來，內容不短，許青雲自請處分，他沒能事先察覺日本人陰謀，結果中了圈套，好在事先做足準備，沒有讓日本人得逞。
    上海站損失七人，受傷十五人，損失不小。
    不過日本人損失最大，被打死的就有二十六人，包括他們情報組長千葉。
    許青雲發報之前接到法租界電話，已經證實了部分被打死日本人身份，沒想到這次竟然撈了條大魚。
    “這不是過，是功，大功啊。”
    處座很高興，雖說上海站中了圈套，但他們卻完成了反殺，至於死了七個人，處座更沒在意。
    他們和對方交火，是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
    他們隻死了七個，並且隻有兩人在情報組，剩下的五人都是行動隊員，很好補充。
    特高課可是死了二十六個，甚至包括他們情報組長。
    “撫恤都準了，告訴許青雲，小心特高課報複。”
    處座沒有真處置許青雲，處理立功人員，這種事他做不出來，許青雲認錯在他眼裏就是謙虛。
    而且許青雲就是這樣的人，讓他更為滿意。
    做出成績不居功，甚至認錯，其他站長要是能像許青雲這麽懂事，他能輕鬆不少。
    “是。”
    齊秘書回去複命，晚上，許青雲收到好消息，受傷最重的三人全部搶救了回來。
    不過有一人腿沒能保住，能保命就好，沒腿行動不便，無法留在行動組，不過許青雲也會給他安排個好位置。
    上海不行，這邊很快就要打仗，他這個樣子絕不能留下潛伏。
    不僅他，所有行動不便，或者外形有顯著特征的人都要離開。
    特高課有他們資料。
    這些人許青雲會送往重慶，想留在軍事情報處的做一些文職工作，不想留下可以安排進警察局，有許青石照應，他們不會受任何欺負。
    第二天上午，石田從法租界將被抓的手下全部帶了回來。
    這次行動對特高課來說可謂是損失慘重，戰死二十七人。
    有一人重傷，在醫院沒能搶救回來。
    受傷三十一人，其中九名都是重傷，無法繼續留在特高課工作。
    死傷五十八，按照八十多人計算，死傷率到了七成。
    完敗。
    特別是千葉戰死，讓石田感覺臉被打的呱呱響，新的情報組長第一次行動便被中國人打死，他無法向總課長交代，更讓國內對他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麵對一個許青雲他都不是對手，以後怎麽晉升更高職務？
    “課長。”
    鈴木來到辦公室，得知千葉死後，石田將他重新調回情報組。
    事實證明鈴木做的比千葉更好。
    “馬上開始調查，必須找出那名內奸。”
    石田輕聲說道，所有人回來，包括受傷的人，石田不會再等。
    找出這名內奸，石田會將他碎屍萬段。
    “您放心，我一定把他找出來。”
    鈴木低頭領命，他堅信這次有人泄密，致使他們行動失敗。
    查內奸沒那麽難，內奸泄密的時間不會是行動之前，那時候除了他們幾個課長心腹外，沒人知道行動是什麽。
    最大可能就是被派到伏擊點後離開泄密。
    這個時間段很短。
    不僅活著的人他要查，哪怕死了，鈴木同樣會調查，如果證實是內奸，就算死也會懲罰他的家人。
    千葉是他好兄弟，他要為好兄弟報仇。
    “去吧。”
    石田擺擺手，這次事情他不能隱瞞，必須盡快上報。
    特高課總部，土原接到石田電報，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上次情報組損失十八人，這次更過分，直接損失二十七，還有那麽多受傷的人。
    石田隻說布下陷阱，準備擊殺軍事情報處上海站二十四名情報特工，卻沒提中國人的損失。
    他這點小聰明土原一眼便能看破，他們的損失肯定比中國人高的多。
    石田匯報中提到，懷疑以前特高課的人中有內奸，這次行動保密程度很高，但還是被中國人知道，否則絕不會有那麽大損失。
    電文中石田向他承諾，一定能找出內奸。
    上海特高課有內奸嗎？
    土原低頭沉思，這個可能性有，石田他是了解的，行動之前又做了妥善布置，上海站卻出現了大量行動隊員，很明顯上海站行動組的人全部出動。
    他們的武器更多，更先進，加上事發之前中國人表現，上海特高課有內奸的可能性無限增大。
    上海前幾任課長時代確實混亂，但他們策反過上海站情報組長萬晉文。
    如果當時特高課有內奸，萬晉文肯定知道。
    那時候沒有，會是許青雲來了之後策反的眼線嗎？
    土原暗暗搖頭，他了解自己手下，不保證每個人都能為天皇盡忠，但想收買他們也沒那麽容易。
    如果沒有內奸，行動又是如何被中國人知道？
    土原想了很多，決定等石田調查出結果再說。
    很快石田收到土原回電。
    總課長同意他調查內奸，但不能屈打成招，必須要有十足鐵證，這種事之前就已經出現過，不能再出現第二次。
    拿到實證沒問題，石田相信，隻要查出來人，肯定有證據。
    總課長提醒他，如果真有內奸，一定是最近才被策反，多調查他們最近行蹤即可。
    上海站，許青雲親自主持葬禮。
    七名犧牲兄弟，全部會把他們送回老家，落葉歸根。
    除了總部給的撫恤金外，許青雲額外會再給他們一份，這份不是一次性給，每年給一個，確保他們家人生活無憂。
    這些家人他也會想辦法接到重慶。
    他在重慶有大量產業，分出一些房子給他們住完全沒問題。
    他們是為國犧牲，許青雲不會讓他們流血又流淚。
    “站長，四人都招了，日本人確實想利用我們站內隊員興趣愛好下手。”
    燕鳴來到辦公室，四名被日本人策反的眼線已經被他們抓了回來，火拚之後，日本人根本沒管他們，他們為日本人做事證據確鑿，許青雲不會留他們太久。
    “把這件事通報全站，讓他們多注意，日本人無孔不入。”
    許青雲點頭，他們和日本人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任何時候出現失誤都要總結教訓，不能再給日本人機會。
    “您放心，他們想再從這方麵下手已經沒了機會。”
    燕鳴回道，這次確實很凶險，不是之前打補丁，他的手下很可能要少一半。
    對整個上海站來說也將是個巨大打擊。
    三天後，頂著黑眼圈的鈴木滿是疑惑。
    他對所有參與行動隊的人員進行了詢問，問了足足兩遍，他們的說法完全一致。
    行動過程中，沒人單獨出去。
    日本特工紀律性還是不錯，他們知道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亂跑，他們是分成了多個點，但每個點都不止一人，哪怕想上廁所都會憋著。
    行動之前石田給過他們交代，避免中國特工出現的時候他們沒在伏擊點，所有人必須留在自己位置上。
    沒人出去過，情報是怎麽泄露的？
    難道是手勢？
    不過想要傳遞這樣複雜情報，僅憑手勢很難做到，況且當時多人在，亂做手勢馬上就會被發現。
    不是手勢。
    也不是直接外出，那就是寫下來，丟了出去？
    鈴木拿起詢問記錄，仔細看過一遍後再次搖頭。
    他們是阻擊行動，就沒帶紙筆，原本信心滿滿的鈴木，現在有點抓狂。
    找不到內奸，他們以後做什麽事都無法保證情報不外泄。
    除非不用這些老人。
    “課長。”
    鈴木來到辦公室，向石田匯報調查結果。
    不匯報不行，課長一直等著他呢。
    “沒找出來？”
    看他樣子石田便知道結果，如果找到了內奸，鈴木會很高興，絕不會是現在死魚臉的樣子。
    “屬下無能，已經全部問完他們，但沒有發現異常表現。”
    鈴木低著頭，別說總課長交代過，哪怕沒有，課長也不允許他屈打成招，必須找出真正內奸。
    “把他們筆錄給我。”
    石田微微搖頭，鈴木沒能問出結果讓他很是失望，調查內奸最終還是要他親自來做。
    所有筆錄匯總，石田一點點看。
    鈴木問的確實很詳細，不過大部分人行動之前就老老實實在自己位置上，他們帶著槍，知道當天要戰鬥，非常警覺。
    沒人外出，沒人有異常動作。
    行動的時候沒有異常，行動之前呢？
    石田親自詢問，將四名策反眼線的情報組特工叫入自己辦公室，一個個問。
    如果他們誰泄露了情況，有可能被內奸猜出他們目的，提前便將情報送出。
    但這份情報中國人需要證實真假。
    如此便能解釋為什麽他們知道有陷阱，依然走了進來，並且準備了那麽多人。
    石田考慮問題更全麵。
    “課長，我保證沒對任何人說過任務的事。”
    第一個被叫進來的是趙子墨聯絡員，他是上海特高課情報組的老人，已經二十八歲，老婆孩子在國內，平時本本分分，做事也沒出過什麽差錯。
    “有沒有人問過你什麽？”
    石田直接問道，手下隊員稍稍一怔，再次搖頭。
    這幾天他們被鈴木詢問兩次，問的非常細，不少人已經猜到，課長懷疑他們內部有奸細，要把這名奸細找出來。
    中國人把他們打那麽狠，確實可能是情報泄露。
    但無論在哪，任何時代，調查內奸都容易造成人心惶惶，誰都怕上麵找不到內奸，把自己認定為這名內奸。
    “我問你的問題，不準告訴任何人。”
    問完話，石田特意叮囑，四個人輪流問了一遍，終於被他發現了異常。
    最後一人交代，電訊組曾經有人問過他去了哪。
    他沒說，但對方知道他最近有任務。
    是電訊組的人？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電訊組的位置很好，能夠看到整個特高課院子內情況，行動組出發之前有過集合，隻要他把這件事告訴給中國人，中國人就可能防備。
    如果真是這樣，一切有了解釋。
    石田沒有著急，讓鈴木暫時盯住這個人，不僅他，整個電訊組都要調查，如果沒有，擴大到全站。
    無論如何，都要把內奸找出來。
    南京，許青雲下了火車，依然是魯誌恒來接他。
    他是來講這個月的課。
    上次講課反響不錯，很多學生知道了反諜重要性，等他們進入部隊帶兵的時候，能減少日本人收集他們情報的機會。
    這些學生最初都是從基層開始，但他們前景很好，未來甚至有可能出現將軍。
    他們晉升的過程，又能帶出一批會反諜的士兵。
    許青雲的課很受歡迎，魯誌恒這次也跑來聽課，張祌治將軍現在是沒帶兵，可一旦出現戰事，他重新帶兵的可能非常高。
    到時候這些便會有用武之地。
    他是將軍副官，理應為將軍分憂。
    等許青雲上完課，時間已經到了四月底，距離大變的日子越來越近。
    見完許占傑和處座，許青雲馬上趕回上海站，最後幾個月他任務很重，一是要對戰後進行布置，第二便是除掉石田。
    “特高課最近有什麽動靜？”
    許青雲問的是趙三，最初趙三來上海查案的時候，便雇傭了幾名日本人，之後帶到了武漢，他們到上海後，趙三又把這些人帶了回來。
    他們不是田口，沒有被通緝。
    這些人打聽不到特高課內部情況，但在外部還是能知道一些。
    日租界從不反對日本人進入，也不會對他們認真調查核實。
    “有，他們匯報說，特高課的人最近下班都是來去匆匆，每個人神情嚴肅，我懷疑他們在自查。”
    趙三立刻回道，幾名日本浪人由他花錢養著，和特高課策反他們周圍商戶的時候類似，他們隻要觀察就行，不需要任何詢問。
    “自查？”
    許青雲露出笑意，這個可能確實有，上次的事出了後，特高課懷疑他們內部有奸細，泄露了他們機密。
    既然特高課在自查，許青雲就給他再澆點油。
    “趙三，從特高課中找出合適的人，你想辦法和他見一麵，不要在日租界內。”
    趙三是他秘書，如果石田發現他和自己手下見了麵，那名手下無論解釋都沒用。
    石田不是想要內奸嗎，給他送幾個。
    等石田發現自己中計，恐怕已經處死了幾名‘內奸’。
    到時候石田會更被動，急於證明的話，他肯定還會對上海站下手。
    許青雲不怕對手急躁，越急躁越好，越急躁他的機會便越大。
    上海特高課前後好幾任課長都因為他完蛋，石田不會是最後一個，但肯定也要完蛋。
    “是。”
    趙三領命離開，這種活他做著最溜，不就是把人引出來嗎，有的是辦法。
    特高課的資料他們同樣有一些，餘洪宇不是什麽都沒幹，之前便做過調查。
    主要是特高課老人的資料。
    正好石田調查的話，隻能調查這些老人，新來的人剛到沒多久，根本不可能背叛成為內奸。
    特高課內氣氛確實不怎麽樣。
    調查內奸的事所有人知道，隨著被問話的人增多，電訊，後勤等組全部人都被問了話，他們便明白，課長擴大了調查範圍。
    而且隻針對他們這些老人。
    所有人心裏有委屈，但無法說出來，這會誰都不敢做錯事，生怕被懷疑。
    石田清楚這樣會打擊所有人積極性，但他沒辦法。
    內奸不除，內部不穩，他什麽事都做不成。
    哪怕是利用內奸給上海站提供假情報，他也要知道內奸是誰才能去做。
    “回來了。”
    高木仁下班回家，妻子很貼心幫他拿東西。
    “飯做好了嗎？”
    高木隨口問道，他是特高課後勤組的人，在上海特高課已經工作了五年。
    五年來勤勤懇懇，如今是後勤組一名小隊長。
    “做好了。”
    他的老婆和他是同鄉，非常賢惠，他來的早，把老婆孩子都帶到了上海，一家人在日租界生活。
    研究了特高課的人員資料後，趙三第一個便選擇了他。
    主要是他老婆喜歡逛街，經常去租界。
    高木自身不是情報隊員，對他這樣的人下手更容易些，先接觸他老婆，最後再接觸他。
    想讓石田知道很簡單，日本人在租界內有不少眼線，先被眼線看到，讓他們去匯報給石田。
    趙三有辦法讓他們認出自己。
    “吃飯吧。”
    高木歎了口氣，坐在桌前，準備享受老婆做的美食。
    吃飯的時候誰也沒有說話，包括他們的孩子。
    “父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占領中國？”
    吃完飯，孩子突然問道，高木看向他，臉上露出絲笑意。
    他的孩子隻有八歲，在日租界內的學校讀小學。
    “為什麽這麽問？”
    “租界太小了，中國那麽大地盤，他們又那麽差勁，這麽多土地不應該給他們，應該屬於我們。”
    “哈哈，你說的沒錯，放心吧，很快這片土地就會屬於我們。”
    高木聞言大笑，整個日本覬覦中國已久，不管老幼，都想著徹底占領這裏。
    孩子說的沒錯，租界太小，特別是日租界，地方不大，平時逛個街走不了多久便到了邊界，若是整個上海，乃至整個中國都屬於帝國，高木相信帝國很快便能成為世界第一強國。
    到時候他們能拿到更多的土地，大和民族將成為世界上最高等的貴族。
    “父親，真的嗎？”
    孩子兩眼放光，高木含笑點頭，中國人實力弱，等帝國消化完占領的地盤，必然會再次進攻。
    帝國崛起的路不會停下。
    第二天一早，高木走路去上班，住處距離特高課不遠，這邊住著不少特高課的人。
    將孩子送到學校，高木老婆便叫了輛黃包車趕往公共租界。
    他們距離公共租界更近。
    公共租界內，遠處一輛車上，趙三露出笑容。
    “我們過去。”
    趙三對司機吩咐道，他知道高木老婆喜歡去哪，提前到那邊做準備。
    誘惑這種家庭婦女，趙三有的是辦法。
    很快高木老婆逛街便到了這一塊，她主要看，問的多，買的少。
    高木雖然在後勤組，可惜沒什麽油水，家裏就他一人有收入，平時高木老婆都是省著過日子。
    “誰有日元？”
    “我要日元。”
    高木老婆快靠近的時候，趙三拿著個皮包，對路邊的人低聲問道，走過去的高木老婆立刻聽到了他的問話。
    有人要日元？
    高木老婆心裏一動，她經常來租界，知道租界內有一些外匯販子，兌換各國的貨幣。
    日元也在其中。
    “你要多少日元？”
    見趙三從自己身邊走過，沒有詢問，高木老婆主動上前問道。
    “太太，你有多少？”
    “我有很多，但要看價格。”
    高木老婆小聲說道，私下兌換貨幣不被允許，不過隻要有錢賺，願意幹的人一大把。
    平時她就很會過日子，若是真能賺錢，她不介意多兌換些。
    “比正常高三個點。”
    三個點就是百分之三，高木老婆心動了，一百日元兌換給眼前的人，相當於能賺三塊。
    “你拿什麽兌換？”
    “法幣，大洋都行。”
    趙三立刻回道，高木老婆想了下，隨即說道：“我要大洋，你等著，我回去給你拿錢。”
    大洋在中國是硬通貨幣，果黨不允許使用大洋，但管不了租界，租界內依然有不少人用著大洋，在租界大洋比法幣好用的多。
    “好，要快，我等你半小時。”
    趙三一口應道，高木老婆立刻跑回家裏，拿來兩百日元，和趙三兌換了大洋。
    兌換的時候她特意留了心眼，仔細檢查每一塊大洋，辨別真假。
    大洋這東西，不僅後世造假，現在也是一樣。
    確定都是真大洋後，高木老婆滿意帶著大洋離開。
    趙三隻和她做了兌換，什麽也沒說，匆匆離去。
    這個女人太傻，竟然什麽都不問就離開，趙三忍不住搖頭，不過隻要高木老婆出來，他還會繼續在這邊兌換日元。
    直到高木上鉤。
    燕鳴做事稍稍有點急，但趙三很穩，隻問結果，不問過程。
    哪怕多耽誤點時間也沒關係。
    “當家的，你回來了。”
    回到家裏，高木老婆沒再出去，一直等自家男人回來，特高課有食堂，中午官飯，她足足等了一天，才等到自家男人。
    “飯做好了嗎？”
    和平時一樣，高木把手中東西遞給老婆，自己換鞋。
    “做好了，你看這個。”
    高木老婆把今天兌換的大洋擺了出來，數量不少。
    此時日元還算堅挺，沒有像後麵那樣大規模貶值。
    “這些哪來的？”高木疑惑問道。
    “今天我在公共租界換的，有人要日元，比正常高三個點，你上次不是說，也有人想用日元換大洋嗎，咱們再換過去，又能賺點。”
    高木老婆興奮說道，各種兌換都有，有些日本來的人，到了上海花不出去日元，便來兌換大洋。
    通過銀行兌換價格低，私下兌換，能多換一些。
    “三個點，正常吧，我明天問問。”
    高木心裏一動，他在後勤組，很清楚這些操作，隻是平時要日元的不多，沒想到老婆運氣那麽好，正好遇到兌換日元的人。
    “好。”
    高木老婆去盛飯，第二天高木便找到了人，將大洋全部兌換成日元。
    原本兩百日元，現在變成了兩百一。
    僅僅兌換兩次，就淨賺十日元，高木老婆更為興奮，彷佛找到了發財的路。
    “明天我再去找他換大洋。”
    晚上，高木老婆主動說道，高木眉角一跳：“你有他聯係方式嗎？”
    這種賺錢方式，連他都很是心動，兌換一次最低五個點的收入。
    若是數量多，能多換些，他有信心做到六個點，甚至是八個點。
    這樣一來，兌換的越多，他賺的就越多。
    高木老婆稍稍一怔，急忙搖頭：“沒有。”
    “先睡覺吧。”
    沒有聯係方式，高木沒有意外，做這行的大部分不會讓人知道自己在哪，明天看運氣，能不能再找到這個人。
    他老婆運氣不錯，第二天再次見到趙三，又兌換了兩百日元的大洋。
    高木老婆出來，他便明白，高木已經上鉤，用不了多久，再來找他的就是高木。
    第一個目標成功一半，趙三馬上對第二個目標展開計劃。
    石田要內奸，這次給他個夠。
    果然，兩次兌換成功，高木坐不住了，趁著休息的時間，帶著老婆一起來見了趙三。
    趙三沒有偽裝，高木一樣沒認出他。
    查案子是情報組工作，特高課有自己機要組，後勤組的人從不接觸這些。
    趙三的檔案在機要組。
    他是武漢站老人，當初武漢站有內奸，武漢特高課確實有他照片。
    趙三確定高木不認識自己後選擇的他。
    確定這點非常容易，找個日本人，拿著他的照片在日租界攔住高木詢問即可。
    如果他認出自己，肯定會上報，那名問話的日本人就會被抓。
    “趙先生，這是我男人，他想和你換更多的大洋。”
    高木老婆給兩人介紹，遠處暗中已經有人開始拍照。
    “你想換多少？”
    趙三主動問道，高木則是反問：“你有多少？”
    趙三笑了，輕輕搖頭：“不相信我實力？我至少再要一萬日元，你有嗎？”
    一萬日元，高木心髒猛的一緊。
    按最低五個點來算，一萬日元就能賺五百日元，他是中尉，每月薪水九十多日元，算上獎勵一百左右。
    這筆生意做下來，相當於他半年收入。
    關鍵是左右手倒騰一下就能賺到，非常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