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這麽點人？”
    “這肯定不是他們的大部隊，放他們過去就是了。”
    利奧看著山穀中的一小支隊伍，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汗。
    大胡子戈弗雷還真是謹慎，哪怕是得到了穩操勝券的消息，也要派出一支先遣部隊，在前麵探路。
    好在利奧來的夠早。
    在他的身後，士兵們都潛伏在山林當中，盔甲也全部披掛完畢。
    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的士兵們沒有等來大胡子戈弗雷，反倒是他的先遣部隊。
    在山道的另一側，恩裏克帶著科西嘉步兵們潛伏在那兒。
    “他們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我們？”
    喬瓦尼有些擔憂：“這麽大規模的部隊移動，敵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在這裏等死？”
    “怎麽可能是等死？”利奧說，“我們一路上就沒碰到敵人的斥候。”
    這樣的回答，沒法讓喬瓦尼心中的疑慮散去。
    他的腦海當中浮現的，還是來去如風的穆斯林騎兵。阿拉伯人的輕騎兵對每一個基督徒來說，都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但大胡子戈弗雷不是這樣的人。
    或者說，北方的德意誌人，還沒有這樣的作戰習慣。
    當先鋒部隊離開很久之後，利奧都有些慌了。
    自己該不會中計了吧？
    不管再怎麽說，先鋒也不可能和後麵的大軍拉那麽遠。難不成敵人真的在等？
    “喬瓦尼，你有什麽頭緒嗎？”
    利奧看向了喬瓦尼：“敵人的大部隊到現在都還沒出現，該不會是在等我們露頭吧？還是說，他們走了艾米利亞大道？”
    “我怎麽知道。”喬瓦尼的語氣也有點煩躁。
    在這片樹林中蹲了大半天的喬瓦尼，情緒明顯受到了影響。
    就在喬瓦尼準備說話時，最左翼傳來了一陣躁動。
    聽到他們的聲音，利奧立刻就摸了過去。當他來到左翼時，他便看到了一支部隊。
    是的，洛林的軍隊。
    和想象中的情況不一樣，洛林軍隊看上去並不華麗。所有的士兵都灰頭土臉，就連那些騎士也一樣，穿著破爛，滿身塵土。
    他們的身上並沒有攜帶完整的裝備。盔甲和武器都放在馱馬身上，以減輕士兵們的負擔。許多騎士僅僅是穿了一件無袖鎖子甲，像蔫了似地騎在馬背上。
    “快，快，都吃點東西，喝點水。”
    老兵們貓著腰，在隊伍當中穿梭著，提醒著年輕的士兵們。
    幾乎所有年輕的士兵，都將自己手中僅剩的一小塊黑麵包吃了下去，然後再喝一些水。
    這樣，戰鬥的時候就不會因為饑餓或幹渴，而影響戰鬥能力了。
    吃完東西以後，士兵們最後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
    當所有士兵都做完準備時，利奧也穿好了盔甲。他褪去了身上的教袍，穿上了厚重的鎖子甲。精鐵打造的盔甲穿在身上格外沉重，再加上各種武器，讓利奧感覺自己身上像扛了個人。
    “大人，您的武器。”
    科拉多給利奧拿來了一柄長劍，還有一把騎槍。
    利奧接過去以後，翻身上馬。葡萄有些躁動地揚了揚蹄子，似乎是對接下來的戰鬥感到興奮。
    “乖，乖......”
    利奧撫摸著葡萄的鬃毛，同時看向了一旁的瑪蒂爾達。
    她也穿上了盔甲。
    盡管她不會真的投入戰場去戰鬥，但她這樣的舉動，還是鼓舞了托斯卡納的騎士。
    就在利奧等人準備著的時候，大胡子戈弗雷也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片山林太安靜了。
    “讓後麵的人快點。”大胡子戈弗雷對著傳令兵說，“我們得快點穿過這片山道。”
    “是。”
    傳令兵點頭，帶著大胡子戈弗雷的命令，向後傳遞了過去。
    就在大胡子戈弗雷剛剛下達命令時，山頭上忽然傳來了騷動的聲音。大胡子戈弗雷身邊的親兵們，頓時就警惕了起來。
    “快，快把裝備拿過來！”
    親兵們呼喚著仆人，而騎士們等待著扈從。
    隻是，時間沒有等他們。
    “進攻！進攻！”
    一聲淒厲的叫喊聲從山上響起，隨後便是漫山遍野的銅號聲。
    刹那間，所有的洛林士兵汗毛豎起。
    他們看到山道兩側向著自己衝來的士兵。全副武裝的騎士如同鐵錘一般，直指他們的公爵，大胡子戈弗雷。
    判斷一支部隊是否精銳，就要看他們敢不敢麵對最血腥的肉搏。
    重步兵幾乎是頃刻間就化作了鳥獸散。
    他們的身上沒有穿戴過多的盔甲，難道要他們以血肉之軀抵擋這些敵人嗎？看著如同洪流般衝向自己的敵人，這些重步兵們退卻了。
    而在這一瞬間，洛林騎士們展示了何謂百戰精銳。
    “保衛公爵——”
    洛林騎士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在老騎士們的帶領下，自覺地拱衛著大胡子戈弗雷。
    叫喊聲此起彼伏，洛林騎士們以血肉之軀，築成了臨時的防線。
    步行騎士們站在了最前列，舉著手中的盾牌，一道盾牆幾乎是在瞬間，就出現在了托斯卡納騎士們的眼前。
    而利奧一方也沒有示弱。
    或許是因為對自己的武力有自信，又或許是因為馬跑的太快。總之，這些騎士們沒有停下，反而是選擇了加速，直接和盾牆撞在了一起。
    頓時間，人仰馬翻。
    洛林騎士們的陣型幾乎是一下就被衝開，變得稀碎。
    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組成厚重的盾牆，也缺乏重步兵的支持。本應該生吃下騎士衝擊的他們，此時就像是被熱刀切開的黃油，潰不成軍。
    但托斯卡納的騎士們也不好受。
    他們沒想到洛林人居然如此頑強，硬生生地靠著自己的身體，拖住了騎士們衝鋒的鐵蹄。
    跟著騎士們一起衝鋒的利奧，一槍刺進一名洛林騎士的胸口。
    誰知那名騎士並沒有鬆手，而是死死地抓著利奧的騎槍，雙眼幾乎都要從眼眶中瞪出來。
    利奧連著兩次用力，都沒能將騎槍拔出來。
    最後，他隻得放棄騎槍，將腰間的長劍抽出，一劍砍翻這名騎士。
    當洛林騎士摔倒在泥地裏時，他抬起頭，看向了紛亂的戰場。
    在飛揚的塵土當中，利奧幾乎什麽都看不清。圍繞在他耳邊的，也都是人喊馬嘶、刀劍相撞之聲。
    比薩的步兵們也加入到了戰鬥當中。他們跟在騎士們的身後，清掃著那些被衝散的敵人，將原本堅固的盾牆拆的七零八落，最後蠶食殆盡。
    在一片混亂中，能辨認的洛林公爵的大旗。
    “洛林公爵！抓住洛林公爵！”
    利奧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指向了洛林公爵大旗所在的位置。
    他們看到，幾名騎士帶著大胡子戈弗雷，硬生生在這片混亂的戰場當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圍繞在利奧身邊的騎士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撲了過去。
    然而，周圍的洛林人們不會給他們機會。
    一些本來被撞翻的洛林騎士，從泥濘的地上爬起來，再度投入到了戰鬥當中。
    他們堅韌的戰鬥意誌，讓利奧的手心發涼。他沒想到，這群洛林來的騎士會這麽難纏。
    但隨著恩裏克的到來，戰場局勢就發生了變化。
    “讓開！讓開！”
    身為騎士的恩裏克，並沒有騎馬作戰，而是和科西嘉來的輕步兵們一起步行作戰。
    他們手中舉著標槍，從洛林人的身後衝了出來。
    利奧身邊的騎士們也是瞬間讓出戰場，勒馬回轉，脫離了與敵人的戰鬥。
    就在他們剛脫離的時候，科西嘉輕步兵們手中的標槍扔了出來。數百支標槍呼嘯著飛來，就像掠過麥田的鐮刀一樣，大片的洛林騎士齊刷刷地倒下。
    也就是這樣，利奧才有了追擊的空當。
    “科拉多，羅西！”
    利奧左右呼喚，將自己的兩名大將喊來，還有十幾名騎士跟在他們身邊。這些騎士剛剛結束戰鬥，氣喘籲籲。
    “跟我走，跟我走，洛林公爵就在前麵！”
    “追擊，追擊！”
    剛剛打了勝仗的托斯卡納騎士們，此時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
    乘勝追擊，擒下敵將，對於所有騎士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尤其是大胡子戈弗雷這樣的存在。
    於是，一行人縱馬追逐，跟在了大胡子戈弗雷等人的身後。
    而大胡子戈弗雷，正在向著盧卡的方向奔逃。
    “隻要到了盧卡，我們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