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什麽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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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人臉色漲紅:“你怎麽能直呼父親的名字呢?”
鏡流下意識看向羨魚。
對方麵無異色,好似不是眾人談論的話題中心,倒像是在聽他們討論什麽無關緊要的人。
唯有與她交握的那隻手,暴露羨魚的真實想法。
羨魚微微施力,拉著鏡流加快腳步。
身後眾人跟著斥責:“是啊,怎麽能直呼父親的名字呢?太不忠誠了——”
“都怪那該死的「虛構史學家」!若不是他們,我們怎麽會忘記父親的這份恩情呢?”
其中一人的語氣頗為不滿,
“要我說,父親的雕像還是太小了。”
羨魚的腳步猛地一頓。
鏡流見狀,連忙低聲說:“應當是在仙舟的景點……”
景點而已,大不了他們以後不去了。
眾人激烈討論著:
“要我說,就不該設立那麽小的雕像,怎麽也得蓋個萬米高的吧?”
“錯了錯了,太高了,我們看不到父親啊。”
“是啊,過段時間,我們就能在至忠林看到千米高的父親——”
兩人:“……”
景點就算了,怎麽還非要放在至忠林呢?!
鏡流生拉硬拽,兩人總算離開了那群人。
她心下不忍,抿了抿唇,輕聲說:
“我們回去吧。”
羨魚深吸一口氣,咬牙道:
“不,去茶館。”
放棄可不是他的作風。
他有且僅有一種選擇。
那就是堅持。
這是他必須克服的問題。
現在回想起來,那名巫師還真說對了!
這真是一件……引起了一場轟動的事啊!
他不願此事發生,卻又不得不妥協。
羨魚和鏡流輾轉來到路邊的一家茶館門口。
說書人尚未登台,客人們討論得熱火朝天。
無論是羅浮還是其他仙舟……
仙舟人這三個月的話題隻有一個。
那就是被「虛構史學家」從曆史上抹除的前任元帥和一眾將軍。
仙舟官方的說法是,他們經過反複求證,終於能向寰宇、向民眾公開前任元帥和將軍們的存在。
仙舟人信了。
寰宇中,部分高層沒信。
他們沒有收到婚禮請柬,並不知曉內情。
看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誰不知道是誰啊!怎麽就把鍋推到「虛構史學家」身上了?
雖說現任元帥的手段並不過激,但她終究是那位殺神親自教出來的。
明麵上,她對智械並無惡意。
但到了智械種族申請加入星海共同體的關鍵時刻,仙舟聯盟又會找出各種理由駁回智械的申請。
縱使她表麵功夫做得再好,他們也能從細枝末節中,窺見出端倪。
要說兩任元帥有什麽共同點……
他們對仙舟人有著極強的掌控欲。
唯一不同的是,現任元帥更愛權勢,她上任後,立馬封存前任元帥的全部信息。
還說什麽反複求證,分明是她早已坐穩元帥之位,就算公開實情,也不會對她造成任何負麵影響。
隻能說,不愧是那位殺神帶出來的。
他們感慨之餘,又有些幸災樂禍。
管那人生前如何風光,死後不照樣成了接班人的墊腳石。
死了千年,還是得被拉出來利用。
當然,換作是他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們不會點破此事。
雖說仙舟不會主動掀起紛爭,但要是真得罪了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星網上的消息魚龍混雜,說什麽的都有。
他們仔細一瞧,不光有仙舟的手筆,星際和平公司竟然也插了一腳。
前任元帥竟然還寫過論文呢?一連寫了十幾篇?真的假的啊?
等等,怎麽有人開始懸賞「虛構史學家」了?
他們自知比不上公司,沒有資格成為仙舟的盟友,不敢貿然表態,安靜地等待幾天後的懷恩節。
等待星海理事會和星際和平公司的正式回應。
當日零點,仙舟聯盟發布長文,標題為——《與君同舟,星河長明》。
文中詳細介紹了前任元帥羨知煜的各項功績。
例如帶領曜青民眾對抗金人。
再例如在一眾將軍的堅持下,接任元帥之位。
他集結寰宇勢力,對抗天災。
組建星海理事會,擔任星海監管人,廢除奴隸製等……
同一時刻,星際和平公司的官方賬號,發布了一條圖文,並配文: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公司很少使用官方賬號,每次發布訊息,都會給寰宇帶來驚天巨變。
這一次,公司不光使用了官方賬號,還破天荒地公布了之前某位高層的容貌。
圖片上,兩人一同走在池塘邊。
前任元帥露出半張側臉,正與另一位金發碧眼的中年男人聊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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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是星海理事會。
他們在官網發布了一條視頻。
第一幕出自不久前的會議。
視頻隻截取了現任星海監管人出席會議、宣誓過後,向台下眾人念出自己名字的片段。
仙舟元帥立於台前,畫麵和背景不斷變化。
唯一不變的,是她星海監管人的身份。
時間不斷倒退,來到現任元帥第一次出席會議,被眾人選為星海監管人的那一日。
仙舟人自成年後,容貌便不會再有任何更改。
現任元帥容貌未變,可是,隔著屏幕,人們還是能看出她與視頻第一幕時的區別。
彼時正年輕、剛接過元帥之位的她,還是太過年輕了。
她迎著眾人審視的目光,起身上台,抬眼看向鏡頭。
她舉手起誓。
“我將奉獻我的畢生精力,以維護全宇宙的和平,以捍衛全人類的權益,並竭盡全力除卻世間不公——”
“無論是獵戶座,還是星海邊際……”
“今日為始,至死方休——”
接著,畫麵中的主角換了人。
那是一個黑發琥珀眼、容貌過於年輕的男人。
若是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隻會以為他是尚未成年的少年。
他和現任元帥一樣,立於台前,向成員國代表說出他的名字——羨知煜。
視頻同樣隻截取了他當選監管人、說出自己名字的畫麵。
他看向鏡頭,一次次說出他的名字。
隨著時間倒退,畫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差,聲音也變得有些模糊。
視頻接近尾聲時,他舉手起誓,語氣篤定地對眾人說:
“無論是獵戶座,還是星海邊際……”
“此身不滅,誓言永存——”
一位來到仙舟旅行的遊客,呆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超距離遙感。
視頻自動循環播放,屏幕中的人,又一次在眾人麵前起誓。
理事會發布的視頻並不長,但他一時也難以數不清那位名為羨知煜的男人,究竟當選過幾次監管人、宣過幾次誓。
遊客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人不斷重複的、羨知煜這個名字。
星海理事會成立了幾千年,時至今日,竟然隻有兩位星海監管人嗎?!
這兩人竟然都是仙舟人!
遊客拉動進度條,又聽了一遍前任監管人的誓詞,跟著屏幕裏的男人一同說道:
“此身不滅,誓言永存……”
他看向與他拚桌的仙舟人,忍不住問:
“能講講關於仙舟之父的故事嗎?”
其餘人一聽,瞬間精神起來,七嘴八舌道:
“我聽說,父親十五歲時便能用石子砸死百米之外的金人。”
“是啊,那一年,就連「常樂天君」都甘願為他效力——”
“錯了錯了,分明是他擁有一刀砍死星神的偉力——”
羨魚眼神發直,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
要不還是別克服了。
除了堅持這個選項……
他還可以放棄啊。
鏡流湊到羨魚耳邊,低聲說:“我們回去吧。”
羨魚搖頭。
“不,我們去書店。”
書店安靜,肯定沒人討論野史!
他在桌上留下巡鏑,與鏡流來到書店。
最先進入視線的,是店主懸掛的通知,店主用最大號的字體寫下“部分書籍庫存告罄”八個字。
下方是暫時無法購買的書籍名稱。
羨魚麵無表情。
他視線下移,從第一行的《仙舟聯盟與無冕帝王同行的5000年》,看到《與君同行》,目光最終在《仙舟之父與「常樂天君」的那些事》停下。
羨魚心說,這是什麽玩意兒?
他又看了一遍書名,確定自己沒看錯後,忍不住問店主:
“你好,這本書是……”
店主一看他提起仙舟之父,立馬來了精神。
他嘿嘿一笑。
“這個啊,作者名字起錯了,其實這本書,講述的是父親和「常樂天君」的深厚情誼。”
“父親擔任曜青將軍時,對民眾有求必應,其中,就有隱藏身份、來到曜青的「常樂天君」。”
“那時正值金人之亂,父親百忙之中,仍為天君抽出了時間,實現了祂的心願。”
店主從袖中抽出手帕,點了點眼角。
“自此,他們成為朋友,父親猶豫不決、不願接任元帥之位時,天君同樣給予支持。”
“祂毫不吝嗇地分出神力,幫助父親對抗智械——”
“父親離開仙舟,與「遊雲司命」奔赴星海。”
“那時其中一位無名客,就是天君啊!”
“他們可真是……”
“莫逆之交啊——”
羨魚:“……”
侮辱“莫逆之交”這個詞了。
店主眼神略帶憧憬地說:
“我們什麽時候能將天君稱作司命呢?”
羨魚:“…………”
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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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到底是誰寫的?
作者知道得太多了。
是阿哈?還是觀良?
肯定是觀良。
星神哪兒有閑心寫書啊。
正想著,身側的鏡流上前一步,指著海報上列出的十幾本書,對店長說:
“這些,我全要了。”
“什麽時候到貨?”
羨魚輕蹙眉頭。
店主立刻警惕起來,眼神幽深地看著羨魚。
好似他下一刻就會找來雲騎軍,將眼前的五十萬巡鏑當場抓獲。
羨魚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你買這些書——”
鏡流當即抬手輕拍羨魚的手背,製止對方說下去。
她繼續對店主說:
“一套太少了。”
“每本書,我要十本。”
店主狐疑地收回視線。
羨魚沉默著掏出玉兆,配合店主付款。
店主緊盯著眼前人的眉眼,驚覺和父親有幾分神似。
他忍不住遲疑。
和父親相似……那肯定不是五十萬巡鏑。
店主結合鏡流的這幾句話,他將羨魚麵上的遲疑,歸結為書籍太少、不夠看。
他鬆了口氣,朝兩人揚起笑臉。
“大概要等半個月。”
“您填個地址,到貨了直接寄到您家裏。”
兩人出了書店,鏡流調笑道:
“你就不怕他告到雲騎軍嗎?”
羨魚晃了晃兩人低垂於身側的、交握的手,問:
“那劍首大人會把我送進十王司嗎?”
鏡流輕笑一聲。
“不會。”
她眯了眯眼,故作嚴肅地說:
“我會把你關起來。”
羨魚很是配合,拖慢語調,對她說:
“好可怕——”
鏡流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心頭一軟。
她下意識與羨魚拉近距離,身形又猛地頓住。
羨魚在其他星球時,時常會對著同行之人偽造自己的身份。
對方表示,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的。
漸漸地,鏡流偶爾也會跟著羨魚一起和陌生人說些玩笑話,像普通情侶那般依偎在一起。
當夜幕降臨、四下無人時,他們會擁抱、親吻。
現在回到仙舟,鏡流竟然有些不適應。
她輕咳一聲,轉而看向前方。
兩人一時無言,並肩而行。
幾分鍾後,白珩給鏡流打來通訊。
“鏡流,景元請客,你和羨魚什麽時候回羅浮啊?”
鏡流挑了挑眉:“我們剛回羅浮,我沒聽錯吧,景元請客?”
他們五人從未讓景元付過巡鏑。
哪怕是入不敷出、倒貼工資上班的應星,都沒讓景元請過客。
這回是怎麽了?
白珩回道:
“他之前不是和騰驍將軍、太卜司太卜,一起寫了一本書嗎?現在很搶手呢!”
鏡流和羨魚對視一眼,明白了。
景元靠著那本書,賺得盆滿缽滿。
將軍和太卜,哪兒在乎這點小錢?自然都讓給了驍衛。
白珩後知後覺,又問:
“誒?等等,你們回羅浮了?”
“那你們什麽時候有空啊?”
鏡流看向羨魚,用眼神征詢對方的意見。
羨魚放輕語調:“什麽時候都可以。”
鏡流轉頭對白珩說:
“隨時都可以,若是你們得空,今晚我們見一麵。”
敲定好時間地點,六人在傍晚碰麵。
羨魚和鏡流給四人送上各式伴手禮。
待宴席正式開始,丹楓歎道:
“真是令人意外啊——”
景元竟然還有財富自由的一天。
雖說這筆錢來路不正,有發魚難財的嫌疑……
但好歹掙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