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金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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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有龍氣啊?”
在白決前世的現實世界絕靈之地,所謂的龍氣不過隻是笑柄,白決見過那些所謂“龍子龍孫”的熊樣,什麽龍氣,還不是要靠新朝寬政才能殘活狗命?
但在這些有天地靈氣、武者真氣的世界裏,龍氣這玩意就說不好了,聽九難師太說起龍脈的異相,白決不由怦然心動,也想去試試這地宮的龍脈,試試自己是不是能感應到什麽異樣,以後真氣運氣也如有神助,一日千裏。
什麽?這下麵是大清龍脈,你白決怎麽可能感應得到?
試試嘛!再說了,我這我白決與大清有緣,前後算算手裏護著兩個小皇帝投胎了,這番善緣說不定就讓自己身上沾了清帝氣息,進去說不定就能與龍脈有所感應呢!
陳近南、九難因為與白決親近,俱都現身,其他或是中立、或是有仇的高手,便不出麵了,一個個想著當老陰13。
白決也不理會他們,三人在帳篷裏聊了會武功,對麵問起白決以後打算,被白決以“隱居”搪塞過去,跟這兩個人算是比較親近,但白決一個人瀟灑慣了,也懶得體會離別的傷感。
三人便在這帳篷之中,住了下來,都是久經江湖的高手,對江湖伎倆深熟,酒菜裏有毒沒毒之類的花活,又是一通交流,一天天小米酒美滋滋地喝著,靜等著地宮挖崛進度。白決近日苦練輕功,這時再聽九難師太這個“同門師姐”指點,頗有所得。
其他高手就有些待不住了。
深更半夜。
馮錫範警惕地看著遠處白決的帳篷,輕聲飛騰間,肆無忌憚地飛了地宮之中,落在最開始洞口處的平台。
他已經來了好幾夜了,那些八旗守衛最開始還忠心職守、日夜守著,但不知哪天夜裏守得緊了,被個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神拳無敵歸姓高手一拳打死了幾個,接下來的幾天又打死了幾個後,上司多隆又沒派大軍來填這個無底洞,其他守衛也聰明了,天色一暗就回帳篷裏喝酒賭錢,不敢靠近這裏。
為此,還被一眾上司指著鼻子罵他們懶於職守、爛泥糊不上牆。
幾天下來,眾高手已經探明,那通往深處石龍龍壁的通道上,遍布機關,雖然已經破解了不少,但若直接飛在上麵,尚不知還有無剩餘暗藏機關,其他黑影又都非善類,因此都不敢直接飛在中間通道。
“諸位,地宮宮頂,已快被那白決挖開完了,想必近幾日他就要進來,我等若想進去尋找寶物,今夜怕是最後的機會了。”馮錫範畢竟是參於過天下大事的,最擅與人交流,“這地宮機關固然凶險,但在場各位均可為一方之主,若隻是一人到此,便是受些傷,也是能過去的。偏偏大夥都到了一塊!”
一群人爭一個東西,都是競爭者的情況下,其他人都巴不得別人去探路,順便趁探路者危險的時候,順手將探他拍死,這事已經發生過幾十次了,這幾天一直僵在這裏。
“我提議,咱們大夥齊心協力,暫時放下其他心思,先把這路上的機關觸探清楚再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馮錫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嘲諷蒼老女聲:“齊心協力?前幾日一劍無血還與自家師弟陳總舵主附近比劍,約定兩人聯手同取寶物、伏殺白……伏殺那人呢,不曾想陳總舵主並不把那人當邪魔外道,誓死不從,最後反倒是一劍無血看到總舵主背藏‘青木寶劍’,不敢得罪那人,才沒有對自家師弟痛下殺手。嗬嗬,自家師弟猶能如此對待,現在一劍無血是要把我等,也當成自家人了麽?”
馮錫範呼吸一窒,臉色鐵青,他確實是想以現實情況逼迫眾人合作,再乘機取利,並不準備一開始就偷襲別人,畢竟他說的都是事實,白決圖省事,要等著地宮宮頂挖開才進來,眾人也確實隻有這一兩天的機會了。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這個駝子打扮的老婦人譏諷了,不由怒罵:“湘西鬼婆!難道你有什麽好方法?又或者你跟那白決有一腿,能跟著他一塊進地宮?”
那駝背老婦嘴上不肯吃虧,冷笑道:“若老婆子再年輕三十歲,便是拚了臉麵不要,也要把自己送到那人床上,如此也不枉一世了,如今已是老雉之身,自然不敢攀附鳳翼。老婆子沒什麽好法子,但就是瞧你不順眼,一把年紀虛活幾十歲、全沒半點義氣骨氣可言,哼,還譏諷我和那人有一腿,我若和他有一腿,你一劍無血,敢在我麵前叫上一聲麽!”
“你!”
吵架吵不過,對方又沒有什麽更好的提議,馮錫範幾乎被這駝背老婦氣瘋,偏偏對方的話自己一句都反駁不了,這一年來他心性城府下降不少,怒極之下,就要拔劍殺人。
一記剛猛拳劈空拳風,將馮錫範逼退,也讓他冷靜下來。
“鬼婆子,不要鬥嘴。”不願透露姓名的歸姓拳法高手冷聲道,“咱們五人,我居中間,你們四人分別四麵背對我,步步前行破除機關,僅限通道之上,通道途中誰有異動,我便殺了他。我有異動,你們便殺了我!”
周圍人俱是一靜,湘西鬼婆一拄手中黑色木杖道:“神拳無敵的話,老婆子我是相信的,隻是老婆子年老體弱,便護在歸二爺身後如何?”
此言一出,馮錫範頓時暗罵這鬼婆子吃性別紅利,跟著道:“華山神拳,老夫也相信,老夫便護在歸二爺左方罷!那邊那位百勝刀王,你怎麽說?”
一旁的另一個灰衣人,麵色清冷,胡子整齊,正是多日未見、之前與陳圓圓一同隱居的的百勝刀王胡逸之,他手舉火把,眼中火光明滅不定,也不說話,直接站到了歸辛樹右方。
湘西鬼婆、馮錫範、胡逸之確定了方位,俱都把目光看向一側背懸鐵劍,臉戴蒙麵頭套,隻露一雙眼睛的一個男子。
後方最輕鬆,左右兩側也隻用承擔一側壓力,但前方卻是觸動機關、且承擔左右兩方機關的危險、又要防備後麵歸辛樹微小卻不得不防的敵意,可說是壓力最大的一處位置。
那蒙麵人沉默不語,隻是一步飄至歸辛樹身前,一躍之間,已顯頂尖輕功,看得其他四人驚訝不已。
湘西鬼婆驚疑道:“閣下好俊的輕功!咱們大夥既至此地,也無隱藏身份的必要,不知閣下可否告知姓名?”
那蒙麵人也不說話,直接走上中間石道,也不知道觸動了哪裏機關,兩側黑暗的牆壁上、甚至水中、宮頂,俱是射發弩箭暗器,甚至還有專破鐵甲、真氣的破錐箭、月牙鋼鏢,幾人不敢輕忽,俱都跳上石道,各自拔出兵器遮攔。
湘西鬼婆在後麵壓力最小,倒也沒什麽,左右兩側的馮錫範、百勝刀王,卻不時飛躍躲避,沒能全力擋下那些弩箭鋼鏢,這些機關暗器雖然失於變化、但每一個都不弱於絕頂高手的一擊,兩人遮擋之餘飛身躲避,別人也沒法說什麽。
中間的歸辛樹渾不在意,隻是劈空拳力連發,將那機關暗器一一擊落,偶爾也飛身躲避一二,眼光死死盯著眼前的蒙麵人,目光冷洌之極。
隻見前方的蒙麵人,直接拔出背上鐵劍,左點右擊,足下沉穩,一步一步前行,那左右上下四方的暗器,竟是被他綿密剛直的劍法,一劍劍盡數擊飛,其劍路極雜,其中不乏過其他四人見過、使過的,如華山劍法、昆侖劍法,以及其餘各派、各家劍法,隻是劍路之隨意,一劍之中,蘊含數種劍招神意,簡直是三人平生未見。
尤其是使劍的馮錫範,隻見到那劍法中的式,便恍若遇神,暗自心驚不已:“此人劍法之精,竟是比我平生所見的劍法高手都要高妙不止三分,便是那白……便是那白決的劍法,也隻是劍勁了得,劍招卻未必有此廣博。這二三十年來,除了白決,未曾聽說有哪個青年高手聲名雀起,且此人也不像是個年青人,卻不知江湖上,何時竟藏了這麽個老怪物……”
眾人心思各異,腳下卻是不停,五人俱為當世頂尖高手,歸辛樹中間照應之下,眾力齊聚在一起,便是這地宮機關再是凶險,也上不得台麵,甚至連眾人皮毛都難以傷到半分,隻是耗些力氣罷了。
當然了,眾人也都清楚,若沒有前麵的蒙麵人,眾人縱然也能闖過,但多少會有些狼狽,不會像現在這樣,隻是有耗些精神、氣力。
五人也終於來到地宮石壁前,似是觸動石壁前什麽機關,兩側的鮫人燭台上驀地燃起二十盞燭火,照得周圍通亮。
便見那處石壁上,精工雕啄著一頭石龍,龍身盤延,鱗甲崢嶸,龍首透出石壁,口中不時噴出一口金砂,龍首下已堆了一堆金砂,燭火下金光閃動,引得馮錫範、湘西鬼婆兩眼發光。
歸辛樹卻是大失所望,這裏空曠之極,除了石壁、以及兩側的兩排兵器鐵架、鮫人燈柱就再無他物,明顯不是藏了什麽絕世靈藥的樣子,自己本來都帶著老婆孩子隱居了,聽說白決開挖東陵,還以為裏麵藏著什麽絕世寶物,就過來看看有沒有能治兒子歸鍾病的靈藥,不曾想還是一場空。
一時之間,歸辛樹都有些灰心喪氣了,正要轉身離開時,驀地看到一旁的蒙麵人,正在另一側石壁角落站著,看著石壁上浮出的一根巴掌長的物什,不由心頭一動,走了過去。
便見蒙麵人麵前,那石壁已是龍紋之外,平平整整的石壁上,用利器刻著數行小詩,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光:
“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
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夠有闖王。
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字跡上,最開始還頗冷靜,一筆一劃、入石三分字跡清晰明顯,但到最後,刻字之人卻仿佛心情失衡,不止有連筆,甚至還有錯字劃字,到中間一行“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時,字跡上更是有刀劈劍砍的痕跡。
而在這首詩中間,卻插著一柄劍,隻餘劍柄在外麵,那劍柄通體泛著金色光暈,劍柄圓動,上麵刻著鱗紋,極為精美。
這是!
“金蛇劍!果然是你!”
歸辛樹心神劇震,哪怕先前已有懷疑、哪怕先前早有猜測,此時依舊穩不住心神,仿佛黑暗之中,看到一絲曙光,心神震動之下,聲音都有些顫抖:“師弟!”
周圍人聽他此言,看到壁上劍柄,不由齊齊麵色劇變,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蒙麵人,城府最淺的馮錫範更是幾乎要跳了起來:“師弟?金蛇劍?你是袁承誌??!!”
作為當今武林輩份最高、武功堪稱最高的神拳無敵歸辛樹,他的事跡自然為江湖所知,除了他是華山高手之外,更是知道歸辛樹有個“天下第一”、“武林盟主”、“金蛇郎君傳人”、“前明袁督師愛子”、“大順闖王麾下第一高手”、“為闖王牽馬入京城”的絕世高手師弟,袁承誌!
而且袁承誌成名時,在場幾人還都是稚童、甚至還未出生,此時看到傳說中的人物,不免有些荒誕的感覺,一個個俱是不敢說話、身體緊繃、呼吸不穩。
那蒙麵人長歎一聲,摘下頭套,卻是個麵容清雋、麵白無須、神情悵然的老者,他看著歸辛樹歎了口氣,感懷道:“師兄,多年未見,你也老了……”
歸辛樹卻沒心情與他客套,直言道:“前些天我與你傳訊,說我想去渤海國隱居,你回信中沒有多講,那渤海國為南海之國,不知可有什麽靈草妙藥,能治鍾兒的病的?”
袁承誌歎氣道:“生死無常,凡人豈能強求,師兄,你還沒有看開麽?”
“……”
歸辛樹胸口一悶,麵色絕望,東陵地宮、渤海國兩處希望破滅,他隻覺得周身空落的,胸口真氣翻騰,突地麵色一白,轉頭嘔出一大口汙血來,一個八九十年歲的老人,身邊又無妻子在旁,在這暗室地宮之內,陌生人前,再加壓抑不住心中鬱鬱,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