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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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4章 攤牌
    第284章 攤牌
    “從我記事兒起,我們家就是全村最窮的,家裏人的衣服,補丁摞著補丁,夥食常年是素的,隻有在大年三十那天,能吃上一頓豬肉酸菜餡餃子,那真叫一個好吃……”
    薑斌回味了好一會,這才說:“齊越,你知道窮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你的生活中,充滿了歧視,歧視幾乎來自所有人,不光是外人,就連家裏的親戚也不例外。”
    齊越說:“不包括你三叔吧,他去世那會兒,我看你挺難過的。”
    薑斌冷笑:“那都是裝的,我巴不得他早死!他家是地主,在村裏算是富裕戶,有幾次,家裏揭不開鍋了,我爹去他家借米,他不僅不借,還滿嘴便宜話,什麽借急不借窮,鬥米恩升米仇啥的,我是他親侄,平時看見我,就像沒看見一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早就看透了!”
    齊越說:“家裏條件這麽差,能考上警校也不容易。”
    薑斌說:“這要感謝張大帥,別看他自己是個大老粗,沒什麽文化,但在他主政東北期間,非常重視教育,對家庭困難者,免收學雜費不說,每個月還有食宿補助,我就是靠著補助,熬了十幾年,最終考取了中央警校。唉,可惜的是,張大帥英年早逝,他不死,東北還是中國的……”
    此時,天空飄起了雪花,紛紛灑灑,漫天飛舞。
    齊越把車停在路邊。
    薑斌繼續說:“你也知道,新京中央警校花銷很大,雖說也有補助,但學費得自己拿,為了湊這筆錢,一個月之內,我娘賣了三次血,我爹五次,每次500毫升,最後一次,我爹暈倒在回家的路上……”
    薑斌說不下去了,扭臉看向車窗外,平複了一會心情:“從那時候起,我就在心裏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有錢,讓父母過上好日子,讓子孫後代不再受窮!”
    “這就是你加入契卡的原因?”
    “對。在這件事上,我別無選擇,他們給了我一大筆錢,有了這筆錢,父母就不用再去賣血,我也能繼續在警校學習。”
    齊越說:“那時候,你隔三岔五找我借錢,既然蘇廉人給了你足夠的錢,為什麽還找我借呢?”
    薑斌說:“我家境貧寒,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忽然有錢了,勢必會引來懷疑,中央警校的那些日本教官,眼睛毒的很,要是被他們盯上,早晚露餡。我找你借錢,包括平日裏節衣縮食,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俄語就是那時候學的?”
    “是的。”
    齊越感慨著說:“薑斌,不得不說,你確實有一套,瞞過了所有人。隻是,這麽做值得嗎?”
    薑斌說:“我窮怕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錢,誰給我錢,我就幫誰——日本人除外。”
    齊越問:“滿洲國呢?”
    薑斌冷哼了一聲:“什麽狗屁滿洲國,東北是中國領土,滿清餘孽以為,有了日本人撐腰,就能為所欲為,等著吧,等到將來光複,所有的漢奸走狗賣國賊,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跟著吃瓜撈,誰也跑不了!”
    齊越笑了笑:“聽著怪嚇人的,像我這種身份,肯定首當其衝。隻是,蔣政府都退到重慶了,再退隻能退往緬甸,怕是要成流亡政府了,怎麽光複?拿嘴光複?”
    薑斌瞪著齊越:“你不用在這冷嘲熱諷,我告訴你,中國有四萬萬五千萬人,隻要上下一心,早晚有一天,會把日本人趕出中國!”
    齊越說:“別做夢了,就眼下局勢來看,根本不可能。”
    “話不投機,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我、我……”
    薑斌看上去焦躁不安。
    齊越說:“還有一個問題,除了蘇廉人……你怎麽了?”
    薑斌呼吸急促,即便是在冬天,額頭也冒出了冷汗,他顫抖著從懷裏拿出隨身攜帶的針管,熟練的把皮筋係在胳膊上,針頭刺入血管,把針管裏的嗎啡藥液注入身體。
    等他注射完畢,齊越說:“為了錢,你幫蘇廉人做事,我能理解,可身為一名特工,居然染上了毒癮,我理解不了。作為昔日的朋友,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
    薑斌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紅潤,眼睛裏也有了光彩,愜意的深呼了一口氣,淡淡的說:“我沒必要告訴你,我們也不是朋友。”
    齊越說:“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中央警校全體外出拉練,我和隊伍走散了,途中遇到土匪,幸虧你及時趕到,我們合力趕跑了土匪,這件事,我一直記在心裏。”
    薑斌笑了一下:“實話跟你說了吧,省得你在這自作多情,那幾個土匪是假的,他們的出現,是契卡事先安排好的,目的隻有一個:當我遇到危險時,能有一個隨時可以做擋箭牌的朋友——也就是你。”
    齊越默然片刻:“這件事,你本可以不說。”
    薑斌說:“既然都已經挑明了身份,我不想再和一個漢奸稱兄道弟,我覺得掉價!”
    齊越掏出槍,哢噠一聲,頂上子彈,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薑斌:“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薑斌毫不在乎:“你不能殺我,我有蘇廉身份,你殺了我,就是嚴重的外交事件,你承擔不起後果。另外,齊越,你也不用在這裝傻充愣,知道我的契卡身份,以你的聰明,應該能聯想到,那次救你,很可能是事先設下的局,我大大方方承認,是不想咱倆繼續在這打啞謎。”
    齊越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薑斌說:“你先把槍放下,萬一走了火,可不是鬧著玩的……這麽說吧,就算你不找我,等我的傷養好了,也會去找你。”
    “找我幹什麽?報複我?”
    齊越把手槍插回槍套。
    薑斌說:“太平橋那次,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齊越,隻要你願意,你手裏的任何情報,不管是針對哪方麵的,我照單全收,價錢隨便你開,怎麽樣?”
    齊越冷笑:“你想策反?”
    薑斌一臉嚴肅的說:“不是策反,是生意。就像我一樣,加入契卡也是生意。齊越,我就問你一句話,當官是為了什麽?”
    齊越問:“你說呢?”
    薑斌說:“錢。你可能會說,懲惡揚善,匡扶正義什麽的,我告訴你,那都是扯淡。就說你,當初調去特務科,還不是因為特務科獎金發的勤,要是沒薪水拿,你會當警察嗎?絕對不會,我說的沒錯吧?所以,人生在世,歸根結底就一個字:錢!”
    “那是你的想法。這世上,還有比錢更可貴的東西。”
    “有嗎?”
    齊越說:“你剛才說,誰給錢,你就幫誰,除了日本人。你看,最起碼,在你心裏麵,錢和你的愛國心比起來,還是稍顯遜色,你不會為了錢,出賣你自認為的良知。”
    “這是兩碼事……”
    “是一碼事。”
    薑斌想了想:“行,我說不過你,但是,齊越,我要提醒你,繼續和我們為敵,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北原正雄就是現成的例子!”
    齊越故作不解:“據我所知,北原局長遇刺事件,是共黨地下組織幹的,跟契卡有什麽關係?難道說,你和共黨也有瓜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