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來了。
    這輛救護車滿足了陳星坐房車的需求，躺著從城外進入了市區。
    就是這個房車有點昂貴。
    蘇姐一臉愧疚的坐在旁邊，不停解釋道：“我真不知道那個蘑菇有毒啊，市場裏麵很多人都在賣的，他們叫我多炒幾分鍾絕對沒事，我回頭就去舉報他！”
    一個醫生忽然說道：“那肯定你們的火不夠旺。”
    陳星和蘇方潔都看著他。
    說話的醫生又解釋了一句：“我們滇南人有一種說法，那就是菌子本身是沒有毒的，隻是做菜的時候沒有做熟而已。事實上也對，有百分之八十的中毒患者都是吃了沒熟的菌子。”
    “好像是這樣，我中午吃的時候店裏的人也說要煮熟，中午煮了二十分鍾。”
    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其實蘇姐炒菜也沒什麽問題，如果是在家裏這樣炒肯定也熟了，但他們是在野外吃的，炒菜用的是一款以電瓶作為能源的電磁爐，功率肯定不如在家裏高。
    蘇方潔歎了口氣。
    陳星反倒沒有太大的顧慮，還在安慰蘇姐呢。
    “我沒什麽事情，蘇姐你別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呢，你可食物中毒了啊，醫生你看他後麵該怎麽辦？”
    陳星也看著醫生。
    年輕的醫生想了想說道：“具體的我現在也不敢打包票，畢竟沒有檢查。不過帥哥你放心吧，沒事的啊。我們滇南的醫院對如何處理菌子中毒的人十分有經驗……”
    病床上躺著的陳星笑著說道：“都是大家給你們養出來的！”
    “對嘍！”
    大家都笑了起來。
    和陳星聊天的醫生看陳星說話什麽的都還很有條理，就說道：“這個月中毒的人裏麵就伱最平靜，你看到什麽了？”
    陳星指著從他放筆的口袋探出頭做鬼臉的小人說道：“看到很多一根手指大小的小人，穿的衣服都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少數民族服飾看多了的原因，他們全都穿著很漂亮的衣服。”
    然後伸手從自己肚子上方一捏，想要抓住剛從自己肚臍眼位置穿出來的人。
    “嘿！還敢躲？”
    陳星一分鍾前還平平靜靜在救護車裏和大家聊天，如今一下拋棄了之前聊天的同伴，去就自己的幻覺較勁去了。
    司機見狀開始鳴笛，加快速度往醫院走。
    不過他也如釋重負的說了一句：“終於正常了。”
    正常情況下被野山菌鬧著的病人都不會有太清晰的理智，像陳星剛才那樣和醫生有說有笑，深刻明白自己處境的樣子就跟假的一樣。如今看到陳星放棄了聊天去抓‘小人’去了，這才相信陳星沒有裝病。
    麗江這個地方南來北往的遊客太多了，在醫院裏麵上班久了，什麽樣子的人都能看見。
    陳星現在非但不覺得難受，反而覺得這樣的幻覺很有意思……
    那些小人非常真實，鮮活，看起來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思維，有些正攀著醫生的白大褂往上爬，有些依舊繞著陳星，她們保持著玩多久都不會累的精神狀態，到處活蹦亂跳，陳星一個也抓不住。
    救護車來了一個急刹，一個醫生打開了車門，幫著另外一個人把陳星送下了車，掛急症送到了急症病房。
    蘇方潔一路跟著，說道：“陳星，你沒事吧？”
    陳星沒說話，似乎完全沒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完全沉迷在了另外一個世界當中。
    急診科的醫生這時候也出來了，取代了救護車醫生的位置，對蘇方潔說道：“家屬是吧？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們先檢查體內殘留了多少毒素，你在外麵等著就行。”
    這時候陳星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
    這裏原則上是不允許病人家屬進來的，會耽誤搶救。
    半個小時後，陳星又重新恢複了自我意識……這裏指的是能知道自己是誰，又處在什麽地方的自我意識，那些小人依舊在他的身邊環繞，甚至人已經滿足不了自己的幻覺了，還有指甲蓋大小的海鳥，乒乓球大小的大象。
    整個就一動物世界。
    醫生朝著外麵喊到：“陳星的家屬。”
    蘇方潔很快從外麵進來，問道：“醫生，陳星沒啥事情吧？”
    “你是他家屬嗎？”醫生問道。
    有些不對啊，陳星剛才陷入幻覺的時候說了好多川省方言，而這個阿姨明顯說的是中原話啊。
    而且這長相也不太像。
    陳星對走進來的蘇方潔點頭示意了下，說道：“我已經沒什麽事情了，醫生剛才給我打了一針，現在輸液，等輸液完了就能走了。”
    蘇方潔也點了下頭，這才對醫生說：“我不是他家屬，需要家屬來嗎？”
    “這到不需要。”
    醫生寫了一張單子讓蘇方潔幫著去拿藥，付錢，反正有人交錢就行，醫生最怕的就是一個人來麗江旅遊，家裏隔著十萬八千裏，一時之間過不來的那種患者。
    陳星隔壁床也是吃蘑菇中毒進來的，三十多歲的女性，正坐在床邊對陳星說：“你是叫陳星吧？我剛聽到他們這麽叫你，你是吃了什麽進來的？”
    “醫生說是某種見手青。”
    “哦，那應該沒什麽問題，見手青的毒醫院有特效藥，等你吊瓶裏的水輸完了應該就能出院。”
    陳星看著還有大半瓶的液體，想著後續還有幾瓶，就有些無奈的說：“唉，反正今晚也是要在麗江城裏睡覺的，在醫院睡和在旅館睡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有空調，想開點也沒啥。”
    說完，他問道：“姐姐，你又是吃了什麽？”
    之前聽她說得頭頭是道，看起來對菌子應該很了解才對，怎麽也會中毒到醫院來呢？
    “我啊？我是故意的。”她躺回到床上，看著醫院急救室的天花板說道，“我女兒去世好多年了，每年菌子好的時候，我就想中一下毒來看她一眼，雖然是幻覺，但總算是有點心裏安慰。”
    “這……姐，你還這麽年輕，還是早一點走出來吧。”
    “知道，馬上準備再要個小孩，昨天已經是最後一次了，我心裏還是清楚的。”
    “那就好。”
    滴滴滴。
    微信語音響了。
    陳星以為是周鵬打電話過來問自己到哪裏了，沒看手機上顯示的頭像就接了起來，習慣性的喂了一聲。
    對麵是一個好聽的女聲。
    “帥哥，我下班了，你在哪裏呀？”
    恩？
    從耳邊拿下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
    宋舒蘭。
    野山菌燉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