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啊，書記，等一下。”
    楊東往外走，聽到身後傳來喊聲。
    他停下腳步，轉頭一看，發現是縣委副書記宋曉峰追了上來。
    他？有啥事？
    “有事？”
    楊東開口笑問。
    對於這位老實很多的縣委副書記，楊東也不會對他耍臉色了。
    隻要能夠配合工作，能夠為慶和縣發展增加動力，那都是同路人，都是同誌。
    至於是不是嫡係，是不是自己人，說句實話，楊東並不在乎。
    天底下哪來那麽多嫡係？哪來那麽多自己人那？
    家天下的想法不可有。
    “有事。”
    宋曉峰點了點頭，他的確有事想跟書記說。
    之前一直忍著不想說，不敢說。
    但是現在，他必須得說。
    “行，去我辦公室，喝茶聊。”
    楊東笑著點頭，帶著宋曉峰來到辦公室。
    “張淇，泡茶。”
    楊東開口，朝著張淇示意。
    周思勇不在的時候，張淇就是秘書。
    張淇一個沒工資，沒地位，沒權力的三無人員，卻老老實實的做著楊東的野秘書。
    對此，張淇也沒啥怨言。
    老爹讓他跟著楊東好好學習，做個徒弟。
    一開始，他有些不樂意。
    但是隨著跟著楊東的時間不斷深入，他發現楊東身上還有挺多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值得自己去探索的。
    雖然兩個人依舊時常拌嘴，他這個秘書也沒有做秘書的覺悟。
    但有些真理，越辯越明。
    “嚐嚐。”
    楊東笑著開口，把茶杯推給宋曉峰。
    “謝謝書記。”
    宋曉峰還真有些口幹舌燥了，開會那麽久，一口茶沒喝。
    他放下自己的保溫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嗯，不錯，好茶。”
    宋曉峰這話可不是拍馬屁，他是真的覺得這茶不錯。
    楊東笑了笑，他辦公室的茶就沒有差的，都是一些長輩和領導們送的，或者自己討要來的。
    市委組織部長王飛的茶葉，前市長關木山的茶，還有市委書記侯勇的茶，自己都有。
    不僅如此，還有嶽父蘇玉良的茶，省長張玉俠的茶，省委書記陳國民的‘二兩’也被他搞到了一點。
    陳國民書記的‘二兩’是特供茶葉，至於為什麽叫二兩，是因為每個月隻有二兩，多了都沒有。
    但楊東還是扣來了五錢茶葉，都當寶貝一樣，自己舍不得喝，一直都是有重要客人來了，自己泡一點。
    什麽是重要客人？自然是那些錢多的投資商了。
    給宋曉峰泡的茶自然不是這種特供，但也是好茶。
    “說吧。”
    楊東看向宋曉峰，示意他可以說了。
    宋曉峰揉搓了一下雙手，這突然要說，還有些緊張。
    主要是他怕楊東生氣動怒。
    可是這番話，也必須說了。
    不然的話，今後慶和縣還會出現群體事件。
    這對於慶和縣，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畢竟是縣委副書記，也是一份子。
    “書記啊，我說了，您可別生氣啊。”
    宋曉峰開口，想打個提前量，避免楊東生氣。
    “隻要你說的是有道理，我不會生氣。”
    楊東點頭一笑，他還希望宋曉峰能夠直言不諱的說一些縣裏工作的弊病，甚至自己身上的毛病。
    隻要宋曉峰敢說，而且有道理的話，自己是不會生氣的。
    這種冒犯的手下，也需要有才行。
    不然的話一肩挑久了，可就真的聽不到什麽真話了。
    “書記，我覺得您對老百姓太寬容了，太厚道了，這不是什麽好事。”
    “當然，我沒說這是錯的。”
    宋曉峰說了，但是怕楊東誤會自己的話，連忙找補一下。
    楊東聞言，皺起眉頭：“你說的具體一些。”
    宋曉峰見此繼續說了下去。
    “我覺得吧，慶和縣接二連三的發生群體事件，老百姓麵對不公平就會聚集在一起，開始鬧，以各種方式鬧，這一點很不好。”
    “仔細想一想，或許就是您對老百姓太客氣了，太厚道了，太好了，導致的。”
    “他們麵對不公的時候，就會鬧，就會聚集在一起，就會形成群體事件。”
    “因為他們很清楚，隻要他們聚在一起鬧起來，隻要形成群體事件，就會有好處，因為有一位縣委書記會保護他們，會幫他們解決問題。”
    “人是不識慣的，臭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因為他們知道這一點，又知道您會幫他們，因此他們樂此不疲。”
    “以後隻要有不公的時候，他們還會鬧，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因為他們覺得您就是這樣幫他們的，因此他們會哭，會鬧，有奶吃。”
    “再者，縣公安局的維穩工作是失敗的，我做過縣公安局長，我知道這裏麵的道道。”
    “我可以這麽說，除了咱們慶和縣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地區會把維穩工作放在社會，而不放在老百姓身上。”
    “我們說維穩，道維穩，實際上隻是為了看管老百姓，不讓老百姓鬧事。”
    “但是您和蔣虎同誌把重點放在社會上，是，社會混混沒有了，黑惡勢力沒有了，也沒有小偷搶劫犯了，營商環境也公平了。”
    “可是，老百姓的驕縱之心也生起來了，他們不畏懼警察，不害怕公安，時不時就鬧事，這又何嚐不是一種維穩失敗？”
    宋曉峰既然決定開口，那就把話說的清楚一些，明白一些，讓楊東明白清楚。
    楊東目光古怪的看向宋曉峰，漸漸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說，是我造成的群體事件？”
    “蔣虎同誌的工作，也是失敗的？”
    楊東開口問他。
    宋曉峰精神一緊，但是自己都說了這麽多，又豈能退縮？
    “是，某種程度來說，是這樣的。”
    宋曉峰點了點頭，盯著楊東。
    他是好心好意，是為了慶和縣更好，才會說這些，而不是找茬的目的。
    “首先要謝謝曉峰同誌的批評以及這一番道理，說明你是敢說話，說實話的幹部。”
    “對此，我很感謝，也很歡迎，你能夠直言不諱的說這些。”
    “但是，我很想問你一句。”
    楊東盯著宋曉峰，目光沉重。
    “您問。”宋曉峰點了點頭，他既然說了這些，就不怕問。
    “你是站在什麽立場說的這種話？”
    楊東沉聲開口問道。
    宋曉峰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什麽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