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7章 你的女兒,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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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見過?”
    我還是越聽越迷糊,小暖暖趴在孫太太肩頭失落低吟:“爸爸說得對,媽媽是記憶不太好。”
    我、記憶不好?可記憶再不好,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印象啊!
    “哎呦,我們家小丫頭真聰明,小嘴能言善辯的。”
    孫太太倒沒有過多糾結陳黃不陳黃的事,隻是摟著小丫頭扭頭問我:“想好了嗎?要不要帶小丫頭一起去?”
    我無奈道:“醫院不是什麽好地方,我當然不想帶孩子過去,況且我們是過去辦事的,還不知道沈碧珠和陳軍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可是暖暖粘我粘得緊,把她一個人放家裏,我確實有些不大放心。”
    “這樣,去醫院了,我幫你帶暖暖。你盡管去辦你自己的事,暖暖交給我你放心。”
    孫太太愛不釋手地抱著小丫頭,一臉慈愛地捏小暖暖腮幫子玩:
    “這孩子有些瘦啊,身上都沒有二兩肉,回頭我去你孫哥的奶粉廠裏拿點營養奶粉給孩子,早晚衝上一杯,半年就能喂起來了!”
    “奶粉……院長媽媽說奶粉很貴,我們喝不起。”小暖暖傻兮兮歪頭,孫太太忍不住笑道:“這孩子!你爸媽現在可是京城首富!別說是奶粉了,你想吃金子你爸媽都能供你吃一輩子!”
    “那可不行。”我摸摸小暖暖的腦袋打趣:“吃金子是異食癖,我們可以給小暖暖攢金子,這樣等小暖暖長大,就有好多好多私房錢。”
    “過一段時間,再給小暖暖生個弟弟妹妹……”
    孫太太突然提起這一茬,我一驚,唯恐這個話題現在說太敏感傷到了小暖暖,抓住孫太太胳膊搖頭暗示:“於姐姐,暖暖現在……還不需要弟弟妹妹。”
    孫太太臉上笑容一僵,隨即反應過來,也趕忙笑著改口:“啊對,現在你們夫妻還年輕,不急。”
    小暖暖鼓了鼓腮幫子,天真反問:“暖暖為什麽不需要弟弟妹妹?暖暖其實,很想要個弟弟妹妹……
    爸爸說,有了弟弟妹妹,暖暖就可以抱著他們出去玩了,還可以給弟弟妹妹穿暖暖喜歡的衣服,等弟弟妹妹長大了,就可以和暖暖一起去商場買零食,出去騎小車!”
    我:“……”
    孫太太臉上的笑頓時幹巴了起來:“你爸,連這個都提前告訴你啊!”
    小暖暖努力點頭:
    “嗯啊!爸爸說暖暖和爸爸媽媽之間沒有秘密,爸爸和媽媽結婚了就會有小寶寶,小寶寶是爸爸媽媽愛情的見證,爸爸喜歡媽媽,所以媽媽從前就有了暖暖。
    但爸爸會一直喜歡媽媽,所以媽媽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小寶寶,暖暖就會有弟弟妹妹,可不管爸爸媽媽有多少個小寶寶,暖暖都是爸媽最獨一無二的大寶,是媽媽想念了很多年的女兒。
    暖暖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媽媽對暖暖的愛,也最特別,暖暖不用擔心媽媽有了別的小寶寶就不要暖暖。
    其實,就算爸爸不和暖暖說這些,暖暖也不會因為媽媽有了小寶寶,就生氣。
    暖暖和媽媽,還有媽媽肚子裏的小寶寶,都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暖暖隻會特別特別愛自己的親人。”
    我怔在了原地,這個長燼,怎麽這樣快就去給暖暖洗腦!暖暖這孩子,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地哽了哽,握住小暖暖的手,輕聲認真的向她承諾:
    “爸爸說得對,不管爸爸媽媽以後還有多少個小寶寶,暖暖都是媽媽最特別、最喜歡的大女兒。”
    “這在古代,就叫做嫡長女,嫡長女的地位當然比其他孩子高貴特別嘛!”孫太太也跟著附和,還是不肯把小暖暖還給我,與我說:“你要不要回去換身衣服?我們等會兒去醫院。”
    我想了下:“啊對,於姐姐你等我一下,我得給小暖暖拿個口罩!”
    “好。”
    我加快速度去屋裏給自己還有小暖暖拿件外套,白色大衣套在身上,我把粉紅小兔子外衣給暖暖加上,最後再給暖暖戴上卡通小熊的口罩。
    一切準備就緒後,才讓家裏的司機開車帶我們去第二心腦血管專科醫院。
    第二心腦血管專科醫院是鳳家的私人醫院,醫療水平自然是遜色於長燼手裏的那幾家高級大醫院,但與京城其他普通醫院,專科及婦幼醫院相比,醫療資源又算是拔尖的。
    按理說沈老太太生病住院被沈碧珠接進第二心腦血管專科醫院治療是沒毛病的,在外人看來合情合理,可問題就在於,沈碧珠不是沈老太太的親生女兒,她對沈老太太,懷恨在心。
    沈老太太現在在她手底的醫院治療,與被她軟禁沒什麽區別。而她若想在此時對沈老太太暗中下手,輕而易舉且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懷疑。
    進醫院之前孫太太就已經讓孫總的助理聯係到他在醫院工作的大學同學,悄咪咪查出了老太太所在的病房。
    住院部a區6號樓,6603。
    剛進住院部區域我就發現醫院裏多了不少身穿黑西裝的鳳家保鏢,有幾名眼熟的,我曾在沈碧珠的身邊見過。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掏出早先準備好的黑色口罩戴在臉上,還拿出一個墨鏡掛在鼻梁前,把自己五官擋得嚴嚴實實。
    6號樓那邊更是保鏢雲集,男人們的犀利眼神落在每個過往病人家屬身上,恨不得在門口裝個人臉識別安保係統……
    “沈碧珠還真是心虛。”
    孫太太從隨身保鏢手裏接過造假的住院病人繳費單據,輕嗤一聲,道:
    “還特別要求,進出六號樓的病人家屬需憑病人繳費單或本人身份證進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孝心可嘉,沈老太太住院,她擔心沈老太太的安危才搞出這一茬,實際上,她是害怕自己的賊心暴露,被人發現吧。
    沈老太太一死,她這個直係家屬沒有異議不授權法醫驗屍,誰有資格懷疑沈老太太的死因,屆時沈家的大筆遺產可都落在她和陳軍手裏了。”
    “我們先進去,等到6603門口,於姐姐你幫我帶暖暖在外麵等一等,免得她們看見把你與孫總也拉進了這灘渾水。”
    我輕聲囑咐孫太太,孫太太仗義道:“我們孫家和鳳家沒有生意往來,就算她們看見又怎樣,我總要留在你身邊給你壯個勢。”
    我抬頭望了眼六號樓上空籠罩的烏黑霧氣,不放心地堅持:“還是不要與她們正麵交鋒為好,而且,姥姥的病怕不是普通病症……”
    這樣重的煞氣,沈老太太可是軍長家的千金,天生身上火氣重,病症侵體難度高,想要一招擊垮,怕是隻有用邪術這一個法子。
    沈碧珠身邊,不正好有一個擅長邪術的鳳微雪麽……
    “這樣?”孫太太意會過來,從我懷裏接過小暖暖,溫柔護住:“那暫時不要讓她們發現我們倆和你是一夥的比較好。”
    “對。”我點點頭,隨即就要先進住院部6號樓。
    但人還沒踏上住院部門口的三層台階呢,小暖暖突然在孫太太懷裏開心地咯咯笑起來:“大公雞!”
    “大公雞?”
    我和孫太太好奇扭頭,隻見站在右邊水泥大道上的一名西裝革履,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手裏拽著大公雞氣球,正隔著往來人影朝小暖暖扮鬼臉,逗小暖暖開心。
    見我和孫太太瞧過去,男人立馬收拾狀態正經起來,瘋狂朝我們招手,還揚了揚手裏的公文包。
    “這誰?”孫太太問。
    我搖頭:“不認識。”
    那人瞧我和孫太太沒動靜,有點著急的跺腳,火急火燎的用誇張口型向我們邊張嘴,邊比劃。
    男人比劃半天,我勉強看懂他的第一句話是:我、是……遺、書!
    我是……律師!
    遺書?!
    孫太太靠過來,低聲道:“我看這小子好像在說、遺書!”
    我皺眉:“過去看看。”
    我與孫太太轉身朝水泥路那邊走去。
    年輕男人抓著大公雞氣球,偷偷摸摸四處張望了一番,隨即才從公文包裏取出墨鏡給自己戴上,又拿出一頂漁夫帽蓋頭上。
    穿西裝配漁夫帽,顯得……稍微有點不倫不類。
    走到男人跟前,不等我們問話,男人就把氣球給了小暖暖,主動開口:“是鳳梔梔小姐吧,殷夫人。”
    我驚詫反問:“你、怎麽知道?我裹成這樣你還能認得出來?”
    男人聞言抖了抖唇角,頗具喜感地單手捏太陽穴,哭喪著臉委屈道:
    “能認不出來嘛!我都在這蹲兩天一夜了,為了一眼認出你,我連你的身高三圍都倒背如流了!”
    我嗆咳出聲:“三、三圍!”
    男人尷尬清嗓音:“呃其實也是因為,之前您和殷總一起出席宴會的時候,我見過殷家的保鏢……剛才你身後跟著殷總的貼身保鏢,再加上您的身高身形,我就判斷出你絕對是鳳梔梔小姐了。
    夫人你千萬別小瞧我們律師這一行,我們不但腦子好使,我們的眼睛就是尺!都是練出來的,認對方辯護與法官,一認一個準!”
    我訕笑兩聲,“那你……在這裏蹲我幹什麽?”
    “是為了沈老太太的遺書。”男人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把公文包拉開,從裏麵翻出一份蓋了章按了紅手印的遺書,交給我:
    “沈老太太在半個月前來我們律師所立下了這份遺囑,本來這個事是我師兄接下的,是該等老太太過世以後再把遺囑公布,可現在我們實在沒能力保住這份遺囑了,所以隻能交給遺囑受益人。”
    “遺囑受益人?”我拿過遺囑,簡單掃了眼,卻看見上麵寫著老太太去世後,自願將名下所有財產都給我……
    但老太太隻有一個遺願,就是要我守住沈府,善待管家及在沈府侍奉多年的所有老人……
    “老太太把自己的遺產全都給我?要我繼承?!”
    我驚呼出聲,男人惶恐的抬指豎在唇前提醒:“噓!小聲點,夫人你當心,你手裏現在拿著上百億的資產呢!要是被鳳家的狗腿子發現,我就死了!”
    我迫不及待的追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前因後果你都給我說明白了!”
    男人歎口氣,雙手交疊於身前,無奈解釋:
    “半個月前,沈老太太突然病倒了,但不是現在這樣嚴重的病,我看著隻是小感冒,加上精神不濟。
    去我們律所前,好像哭過,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老太太和我們說,她年紀大了,女兒不孝順,就想立個遺囑以防萬一。
    老太太和她丈夫屬於分居多年的狀態,老太太現在名下所有的產業,其實都是沈軍長當年留下的,也和她丈夫簽過協議,兩人幾十年前就商量好,沈家這些錢,都是僅屬於老太太本人的。
    原本呢,像沈老太太這個特殊情況,她要是有個好歹,她的遺產第一繼承人是鳳夫人,沈家小姐沈碧珠,可老太太不想把遺產給女兒。
    你是沈家親外孫女,老太太說你是她唯一的親人,這些產業理應交給你支配,所以她就提前立了個遺囑,表明自己過世後,沈家的一切由你繼承,單獨劃在你的名下。
    老太太想用這些錢給你撐腰,而且她也考慮到遺囑公布鳳夫人可能會不服氣,因此,她還單獨給殷總留下了一封信,寫了一份授權書,這樣有殷總罩著你,鳳夫人她們不敢上手搶。
    給殷總的授權書與信我師弟一早就去創宏集團門口蹲著了,現在應該已經送到殷總手裏了。這份遺書,我們提前給你。
    老太太住院以後,鳳夫人也不知道從哪聽說了老太太立遺囑的事,我師兄已經為了這件事被鳳家人捉走了,現在還下落不明。
    鳳家又是給我們事務所施壓,又是約我們事務所的合夥人張律吃飯,用金錢誘惑,開天價買回這份遺囑。
    但我們是誰,我們是這世間公平正義的擁護者,如果我們真為了錢,為了一點壓迫就幹出不公平,甚至違法的事,那我們怎麽能對得起手上的這本律師證!
    我們張律死咬著老太太來事務所隻是為了谘詢名下公司的稅務問題,沒有立遺囑,我們手裏真沒沈家遺囑。
    鳳夫人礙於張律背後的關係暫時不敢動張律,就在背地裏讓人監視我們事務所。
    這兩天和老太太有過交涉的律師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張律就讓我和所裏的一名實習律師,我師弟,把遺囑和授權書直接送給殷總及夫人。
    畢竟再這樣下去,萬一哪個小律師沒忍住說漏了嘴,對我們事務所也不好……”
    “鳳家竟然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孫太太忍不住唾棄道。
    男人搖搖頭心累道:
    “鳳家就怕我們和殷總及夫人私下見麵,我師弟也是險裏逃生耗了兩天才成功找到機會跑進創宏集團,我知道夫人一旦聽說老太太住院的消息肯定會來看望,所以就索性跑這裏來碰運氣!”
    “這醫院裏都是鳳家的人,你怎麽進來的?”
    我擔憂問道,男人擺手大大咧咧一笑:
    “嗨,想進醫院還不簡單,我去飯店喝酒,把自己喝的胃出血,打急救120被送來的。
    醫院這一套我比任何人都懂,我進來以後就被醫生安排住院,已經輸兩天液了,明天輸完就可以走了,呐,我就在前麵五號樓住著。”
    “你可真是個狠人啊!”孫太太敬佩不已地搖頭,想了想,掏出手機:“衝你們律師所這敬業程度,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正好我家老孫最近缺個靠譜的合作律師。”
    “好嘞!感謝夫人慧眼識英雄!”
    男人開心地把手機二維碼遞上去,順利和孫太太加了好友,邊操作界麵邊忍不住吐槽:
    “鳳家那群人其實挺邪乎的,她們就像是能算到我在醫院一樣,還特意去搜了我住的那一層樓,幸好我用的是我弟弟醫保卡。”
    他們當然邪乎了,畢竟鳳微雪可是能掐會算,尋個人還不簡單嗎,之所以能讓他成為漏網之魚,大約是鳳家也不確定會是哪個律師藏在醫院裏。
    鳳微雪隻能算出來醫院有個隱患,還沒有能精確掐算到個人的那個本事。
    “這道符,你隨身攜帶,可以避免被人掐算到。”我隨手化出一張黃符交給他,鄭重囑咐:“今天不許出醫院,一定要拖到明天!天亮之後,可以安全到家。至於你的師哥,他現在還沒有危險,晚點我讓阿燼派人去救。”
    男人拿過符還有些不大信,揮了揮符紙打趣道:“夫人也信玄學啊?”
    我冷聲同他說清厲害程度:“今天你敢踏出醫院一步,就會有血光之災,這是你命中的劫,但是看在你是因為我才生的血光災份上,我願意給你化解!你不可以不信!”
    他還是吊兒郎當:“好好好,殷總夫人給的,我收藏,就當是護身符了。”
    我頭疼的隻好給他上些強度:“你要是還不信,往回走三步,必見血。”
    男人隻當我是在開玩笑,抬腳試試:“那我配合一下。”
    第三步正要邁出去,我立即厲聲嗬斥:“退回來!”
    他被我猛一出聲嚇一哆嗦,腳退回來,下一瞬,一隻陶瓷花盆擦著他的鼻梁骨墜落在地,啪的一聲,摔成好幾瓣……
    他被嚇得當場跳起來,尖叫一聲,再摸摸被擦掉一層皮的鼻梁骨,指尖一片殷紅……
    小暖暖膽怯摟緊孫太太脖子,男人抖了抖唇角,兩秒鍾後,憋屈的嘴一撇,嚎起來:“媽媽啊,太可怕了,嗚,差點就被爆頭了!”
    我拍拍男人肩膀安慰:“這下你信我了吧!”
    男人:“……嗚嗚嗚,你更邪乎!沈老太太還說你溫順乖巧,會受人欺負呢!”
    我:“……”
    孫太太無奈搖頭:“沈老太太還是對梔梔妹子的真實實力不夠了解。”
    ——
    拿到遺書,我與於姐姐一起進入住院部六號樓。
    保鏢們檢查了於姐姐的住院單,又警惕打量了戴著墨鏡和口罩的我一眼。
    “裹得這麽嚴實!把墨鏡口罩摘下來!”
    一狐假虎威的保鏢上手就要薅我口罩,孫太太摟著暖暖冷喝一聲:“沒規矩!這是祁局長的外甥女,剛從外地趕回來,身份敏感,萬一被人拍去了,後果你擔待得起嗎!”
    “祁局長……”保鏢當即把手撤了回來,嚇得不敢亂動彈,領頭保鏢識眼色地過來道歉:“對不起夫人,是手下沒規矩了,夫人小姐,請。”
    孫太太瞪了眼保鏢,帶著我和暖暖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祁局長?哪個局的?”我驚訝問孫太太,孫太太大步流星地走到電梯口,按開電梯門:“工商局的祁局長,也在這裏住院。”
    我憂心道:“冒充他的親戚,不會出什麽差池吧?”
    孫太太胸有成竹:“當然不會,祁局長是我娘舅,我路上打過招呼的。”
    我唔了聲,下一秒,突然反應過來:“祁局長是你舅?於姐姐你背景這麽強!”
    孫太太笑笑:“低調、低調,我舅是前些年才當上局長的,我嫁給老孫的時候,我舅還是個小科長呢!家裏人都說我舅近年走官運亨通。”
    “那是挺不錯。”我想了想,突然又覺得沒什麽可驚的,畢竟京城的豪門太太,哪個沒點背景……我如果不是頂著鳳南天大女兒的名頭,也沒機會嫁進殷家,撿漏成為首富夫人。
    祁局長在同一棟樓療養,孫太太正好能帶暖暖拐去祁廳長的病房看望祁廳長。
    我緩步走到6603病房門口,門口暫時沒有人盯著,透過門上玻璃往裏看,病房內無外人,隻有沈老太太孤身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奄奄一息。
    我念咒在外扯了條隱形的紅線,紅線掛上一隻金鈴鐺,輕輕推開病房門,閃身進去,拽著紅線,關門的同時將它夾在門縫上——
    一回身,卻陡然看見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甩著手上水漬從衛生間裏出來。
    “你、”男人步伐一頓,我手快的掏出一把褐色粉末揚了過去,下一秒,男人就眼神空洞呆若木雞地好似夢魘一般,四肢僵硬的主動朝桌椅邊走去。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男人倒頭砸桌子上昏死了過去。
    男人腦門子撞桌的聲響過於清脆,成功驚醒了昏迷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雙目渾濁地睜眼,婆娑視線落在我身上……
    良久,眼眸聚焦,驚顫地痛苦張嘴,說不出話,隻能呃呃地朝我焦急呼喊——
    “外婆。”
    我快步走過去,握住沈老太太哆嗦的雙手,沈老太太無力喘息著,老眼死死瞪著天花板,嗓中像卡了一口痰,沙啞哽咽:
    “梔、梔……快、走……走!”
    我心裏不好受的緊皺眉頭,眼眶愈漸濕潤:“外婆,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瞧著老人家一夜蒼老十歲的虛弱模樣,我鼻頭一酸,難受道:“外婆……她們也太狠了。外婆你別怕,我也是玄門弟子,我給你看病,一定能把你治好!”
    沈老太太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瞪大的雙眼水霧氤氳:“頭、頭……”
    “頭?”我趕忙將注意力放在老太太花白的頭發上,伸手撥開老太太頭頂銀絲,指腹貼著老太太頭皮輕輕一過,在天靈蓋正中處,摸到了一根極小的尖銳物。
    我心尖狠狠一震,探頭仔細一瞧,卻見老太太幹淨的頭皮內,插著一根黑紅細針。
    黑針封穴,釘魂奪命……這根細針是被黑狗血與黑魚血,及黑牛血浸泡多年染成通體墨紅色的,黑狗黑魚黑牛的血都是至陰之物,用來對付老太太這種身上煞氣重的人,再合適不過!
    “竟用這種缺德法子傷害你,外婆,你忍著點,我這就把你頭上的針取出來!”我抬手要拔針,可老太太卻抓住我衣角,嘴歪抽搐地搖頭:“有、人!”
    老太太話音剛落,被我夾在門縫外的紅線就受了震動,鈴鐺叮叮響起來——
    沈碧珠她們來了?!
    老太太艱難用手指指衛生間:“藏、藏……”
    我懂老太太的意思,沒有遲疑,放開老太太的手,臨走前還施法化出銀針紮了那名昏睡的保鏢一針,隨後閃進衛生間,關門。
    大約過了二十秒,保鏢從桌邊清醒過來。
    病房門被推開,幾道腳步聲漫入耳。
    保鏢殷勤迎上去:“夫人,小姐。”
    爾後是沈碧珠高冷發話:“老東西今天沒異常吧!”
    “夫人,一切正常。”
    “行了,你出去吧!”
    保鏢聽話離開病房。
    “小雪,老東西應該沒活路了吧!”
    “媽,這是玄門奪命術,比七星奪命符殺人還快。”
    “那就好,最好讓她,死得沒有破綻,千萬不能讓那個小賤種發現不對勁!”
    鳳微雪軟聲乖巧地討好道:
    “媽,你怕什麽?現在老東西在咱們手裏,隻要咱們嚴防死守,盡快讓老東西簽了這份新遺囑,利用完老東西,我就能送老東西歸西了,趕在那個賤人來醫院前把老東西處理掉。
    到時就算她發現老東西死的蹊蹺,您才是老東西的直係親屬,隻要您不同意,法醫也不能屍檢,更何況玄門術法普通人是檢查不出來的。
    抖在法庭上,法官也隻會認為是對方傷心過度腦子有病,是不能作為質疑點與證據的!”
    沈碧珠欣賞誇讚:“還是我的女兒有本事!這件事交給你辦,我放心!”
    女人踩著高跟鞋往病床前走,忽然得意大笑起來,伸手拍拍老太太的臉頰,耀武揚威:
    “媽,你說你何必呢,你要是早肯留人一條活路,乖乖把手裏資產交出來,讓我和我爸過上好日子,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境地啊!”
    “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明玉姨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爸這些年,和她一直沒有斷!哪怕被你逼得送走明玉姨,爸和明玉姨也每天晚上都通電話。”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況且媽,你看看你這張臉,年輕的時候姿色平平,老了更是不堪入目,要不是你有沈家撐腰,你哪裏比得上明玉姨?”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會背叛你,幫著爸和明玉姨,欺騙你吧!因為明玉姨,她真的很好,她溫柔,善良,大方,識禮,比你不知道優秀多少倍。”
    “她會彈琴畫畫,可你呢,你的手連繡花針都拿不起,你看看你這一臉褶皺的樣子,爸當年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還不知好歹,既要又要,拆散他和明玉姨這麽多年。”
    “你知道麽,我可喜歡明玉姨了,我在你身邊,你隻會逼著我經商,讓我騎馬,強迫我學槍,你從來不問問我自己想學什麽。
    我一點也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你從前,扒糞養家,是辛苦,可爸也被你逼得和明玉姨在外流浪許多年,有家不能回啊!
    從小,我就特別羨慕別人有爸爸,我爸爸好不容易回來,你卻又狠心的把他趕走,他可是你的丈夫啊!”
    “明玉姨,她教我彈琴,教我唱歌,教我怎麽做個優雅的富家千金,這些才是我應該學的,我才不要像你一樣,把自己搞得像個黃臉婆,以後嫁人,不得丈夫喜愛,還要拖累丈夫一家。”
    這話,顯然是故意用我媽的身份刺激外婆的……
    床上的外婆承受不住的嗚咽哭出聲,沈碧珠上前兩步,激動薅住外婆衣領,惡狠狠道:
    “是你拆散了明玉姨和爸才對!你這個老毒婦,你怎麽不去死啊!你死了明玉姨就能回來了,你死了明玉姨就不用再受你欺負了!
    老東西,你知道麽,當年你結石住院那晚,我爸突然離開,我告訴你他是去給你買飯了,實際上,他是去給明玉姨過生日了,這些年我爸在外麵與明玉姨同床共枕,拿著你的錢,將我明玉姨養的貌美如花!
    我多麽希望明玉姨才是我媽媽啊,我真為有你這樣的媽感到羞恥!你若還有一丁點悔過之心,就把這份遺囑簽了!”
    老人家艱難的張嘴嗚嗚,不肯在遺囑上按手印。
    沈碧珠氣急敗壞的一份文件狠狠扇老人家臉上:
    “你不是號稱最愛我嗎!憑什麽你把遺囑給那個賤種都不肯給我!我才是你的親女兒!如果是明玉姨,她一定會把自己的所有都留給我!老東西,你一輩子都比不過明玉姨,你輸給明玉姨,活該!”
    她對老太太動手的舉止讓我實在看不下去,我生氣得要擰開門闖出去,誰知關鍵時刻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沈碧珠喘著粗氣惱怒接電話:“喂!說!”
    電話那頭的年輕男人焦急道:“夫人不好了,殷總帶人來抄家了,殷總把鳳總打了,鳳總牙都被打掉一顆!鋼材廠的事被發現了,殷總現在要把鳳總送去檢查機關!”
    沈碧珠:“……”
    沈碧珠:“哪個殷總?!”
    “殷首富啊!殷長燼!”
    我:“???”
    長燼,真是我的神啊!
    沈碧珠惱怒掛斷電話:“這個殷長燼,真是個瘋子!走!”
    鳳微雪猶豫:“媽,遺囑……”
    沈碧珠失控大吼:“先回家,你爸要緊,晚上再來收拾這個老東西!”
    母女倆隨後快步離開了病房。
    想不到這個沈碧珠,對鳳南天倒是有幾分真心,聽見鳳南天遇到事,連遺囑都不急著簽了……
    呸,渣男賤女,鎖死!
    我扭開衛生間的門鎖,推門走出去。
    拽掉自己肩頭一根長發,把發絲係在瑟瑟發抖的沈老太太頭頂細針上,用力一扯,細針出體,沈老太太頓時一口氣湧上胸腔,瞳孔聚焦,三魂七魄歸位——
    “外婆。”我扶住深受打擊的沈老太太。
    老太太掙紮著坐起身,淚眼磅礴地掩麵哭泣,傷心欲絕:
    “這個碧珠!她怎麽變成這樣了,這麽多年,我疼愛她,把她視為心肝兒,她是我唯一的女兒啊,怎能這樣嫌棄我……
    梔梔,我的女兒不要我了,她想讓我死,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的女兒,親近那個小三,她隻要爸不要媽,我錯了,我錯了——”
    老太太情緒激動得差點捶胸厥過去,我猶豫再三,還是選擇說出真相:
    “外婆……你的女兒,沒有背叛你……她隻是,沒辦法再守著你了。她隻能在天上,靜靜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