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08章 終究還是輸給那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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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雪。”
    他指尖撫過她發間將墜的玉蜻蜓:“今晨我去見了雲公子。”
    薑雪腕間狼毫在宣紙上洇出墨團,抬眸時已斂了驚詫:“可是邊關糧道有變?”
    她知蕭湛向來不待見那位總穿月白衫子的藥商,除非……
    “你這兩月反複低燒,笑安換了七副方子都不見效。”
    蕭湛將藥碗重重擱在犀角鎮紙上,驚飛了窗外一對畫眉:“雲家世代經營奇珍藥材,或許……”
    話音懸在半空,眼見著薑雪素手微顫,宣紙上赫然現出個淋漓的“毒”字。
    “小雪。”蕭湛扶起跪坐的女子,自己落座後將她攬在膝上。
    溫熱的掌心貼上她單薄的後背,嗓音裹著夜露的涼意:“雲振替你剖腹那日,將我們都趕出產房。當時我隻求你能活,顧不得其他。”
    他的喉結動了動:“這些日子你身子每況愈下,我總想著他既通西域巫術又自稱活死人,怕是那時埋下禍根。”
    “所以你去當麵質問他了?”
    薑雪仰起臉,燭火在她眸中跳躍出疑惑的光:“這不像你。”
    她最清楚枕邊人行事,若非十成把握,他寧可蟄伏三年也不會貿然出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她散落的青絲:“原該更沉得住氣,可事關你……”
    未盡的話語化作一聲歎息。
    事實上他早已壓下疑慮,此刻不過借這由頭遮掩更深層的秘密。
    薑雪將臉頰貼在他襟前龍涎香染過的衣料上,倒未起疑。情字向來磨人,她何嚐沒有過方寸大亂的時候。
    “他如何作答?”
    “說剖腹本要取你性命,是他逆天改命。”
    蕭湛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她耳後朱砂痣:“還說需定期渡你生氣才能續命。”話音未落便覺懷中人呼吸一窒。
    “那我如今……”
    她攥緊他腰間玉帶的手指泛白:“竟是借來的陽壽?”
    從前視死如歸的人突然生出貪念,想看夭夭綰起婦人髻,想看小錚兒執劍立朝堂,想看身側人霜雪滿頭。
    溫熱掌心覆上她微顫的手背:“巫蠱之術詭譎難測,未必是真。”
    可聲線裏藏著連自己都騙不過的惶然。
    “驗證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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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坐直身子,燭火映亮眼底決然:“斷了那生氣便是。”
    “小雪!”
    歎息聲裏浸著疼惜,薄唇輕觸她光潔的額。
    這女子總把血淚都嚼碎了咽下,旁人隻見她金枝玉葉的尊貴,哪知深夜裏輾轉反側的隱痛。
    “還有樁怪事。”
    他忽而轉開話鋒:“雲振坦言所謂活死人不過是封脈假死之術,他本是個活人。”
    薑雪猛然抬眼:“所圖為何?”
    “未得答案。”蕭湛撫平她蹙起的眉尖:“但既為你而來,總要防備。”
    話音未落,懷中人突然攥住他衣袖。
    “或許……”
    她眼底泛起水霧:“他就是皇兄?”
    “絕無可能!”
    斬釘截鐵的否決驚落案上燈花。
    若當真是薑恪,怎會用那般眼神凝視自己的親妹妹?那分明是男子看心儀之人的目光。
    蕭湛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吐出兩個字:“本能。”
    薑雪將垂落的青絲別到耳後,唇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的本能卻在說,或許他就是皇兄轉世。”
    她指尖輕輕叩著案幾:“不過,總歸要等欽天監的星盤推演結果。”
    鳳眸忽而銳利如刀:“在那之前,本宮會讓他連半片衣角都近不得身。”
    這些時日她早已察覺蹊蹺,湯藥入喉時的灼燒感總伴著心悸。
    如今既得了雲振的證詞,她索性將計就計,每日親手接過江笑安捧來的藥碗,在對方驟然收縮的瞳孔裏一飲而盡。
    倒要看看是閻羅殿的勾魂鎖快,還是她布在暗處的十二影衛刀利。
    不出三日,鎏金屏風後的美人榻便終日昏沉。當雲紋織錦被染上第三口朱砂血時,蕭湛踹翻了紫檀藥櫃。
    江笑安跪在滿地碎瓷裏瑟瑟發抖,而遠在漠北的神醫依然杳無音訊。
    雲振踏著子夜更漏而來,玄色大氅挾著風雪。指尖觸到薑雪冰涼腕脈的刹那,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
    掌心泛起瑩白光芒覆在她心口,眼見著蒼白的唇色逐漸洇出海棠紅,蕭湛攥著床柱的手背青筋這才緩緩平複。
    “每月望日需引星輝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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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振拭去額角冷汗,目光掠過蕭湛緊繃的下頜線:“看來要在貴府叨擾些時日了。”
    蕭湛後槽牙隱隱發酸。
    他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麽,每當月圓之夜,這人就要與傾雲獨處一室。
    更可恨那張與故太子八分相似的麵容,分明是照著傾雲心底最柔軟的傷疤長的。
    薑雪倚著軟枕坐起時,發間九鸞銜珠步搖發出細碎清響:“本宮應承過不探你隱秘。”
    她忽然傾身逼近,鼻尖幾乎觸到雲振的銀色麵具:“但,你就沒什麽要同本宮剖白的?”
    雲振眼尾掠過蕭湛瞬間繃直的脊背,忽而低笑出聲:“確有一事。”
    他抬手摘下覆麵,露出與故太子如出一轍的眉眼:“臣傾慕殿下,已有三載春秋。”
    青銅鶴燈爆出燈花,映得蕭湛半邊臉明明滅滅。他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卻在瞥見薑雪驟然收縮的瞳孔時生生忍住——不能在此人麵前失態。
    “本宮記得……”
    薑雪指尖撫上雲振眼尾淚痣,語氣輕得像歎息:“皇兄這裏原是沒有這顆朱砂痣的。”
    她忽然退開半步,廣袖翻卷如雲:“今日起你便入宗譜,賜國姓,如何?”
    雲振眼底星河驟然黯淡,卻從善如流地單膝點地:“能作殿下義兄,是雲某之幸。”
    餘光瞥見蕭湛驟然鬆開的拳頭,喉間泛起血腥味,終究還是輸給那個死人。
    雲振垂眸掩去眼底情緒:“在下不過是邊陲小國的質子,怎敢僭越身份。”
    他藏在廣袖中的手微微蜷起——更重要的是,他絕不願以兄長之名站在她身側。
    薑雪沒有強求,指尖撫過鎏金香爐:“也罷。”
    “既然殿下鳳體漸安,容臣先行告退。半月後自當再來請脈。”
    他正要轉身,忽聞珠簾輕響。
    “且慢。”
    薑雪扶著青玉案幾起身,霜色裙裾掃過滿地燭影:“都說巫醫之術最損施術者精元,你每回以血為引為我續命,究竟能撐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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