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噦……咳咳咳！”
    伊莉莎狼狽地吐出了赫伯特伸進自己嘴裏的手指，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幹嘛呀？
    她衝著赫伯特吐了吐舌頭，抱怨道：“咳咳，呸呸呸！你突然之間做什麽啊？”
    她倒是沒有覺得赫伯特的舉動有什麽冒犯或者不能接受的，隻是對於毫無前搖就動手這件事稍微有點不滿。
    也不打個招呼，直接就上手。
    嚇我一跳！
    我還沒準備好呢。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測試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裏了。”赫伯特收回手微微一笑。
    測試？
    “嗬！”
    伊莉莎聞言冷笑一聲，斜睨了他一眼，哼道：“那你就用手測啊？沒有別的方法了是吧？”
    裝什麽呢？
    你擱這兒裝啥呢？
    現在給我在這裝清高是吧？
    “哼，少說廢話，要測就趕緊測。”
    伊莉莎也不起身，依舊就這麽跪在地上，頗有些“迫不及待”的張著嘴。
    “啊——”
    而麵對非常有自覺，自己抬手拉開嘴巴，吐出舌頭，像是在等候測核酸的吸血鬼小姐，赫伯特嘴角抽了抽。
    她這麽主動，給他都有點整不會了。
    “那個……咳咳。”
    他心中猶豫了一下，最後頗為無奈地搖頭道：“不，那個，咳！現在還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之後再說……”
    雖然這個邀請真的很誘人，你的動作也很澀，但是現在真的不是搞這個的時候。
    “嗯？”
    伊莉莎狐疑地看了赫伯特一眼，確定他是真的在拒絕，而不是在欲擒故縱後奇怪的歪了歪頭，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都沒興致？
    今天心情不好？
    吸血鬼小姐對此表示關心。
    “你沒發現嗎？”赫伯特意有所指地問了一下。
    你就不覺得這裏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發現什麽？”
    結果，伊莉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問話的含義，歪歪頭：“赫伯特，你今天有些奇怪誒，怎麽說一半藏一半的？”
    赫伯特都看著她完全發現眼下場景怪異的樣子，心中微微搖頭。
    “沒發現嗎？嗯。”
    雖然有些遺憾，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像芙蕾梅一樣能夠自己意識到異常並主動離開。
    畢竟，可不是所有人都擁有同樣的腦……呃，智慧。
    “不要在意那麽多細節。”
    赫伯特也沒有故意點明，而是向她伸出了手，笑道：“這位美麗的女士，你是否願意跟我共舞一曲？”
    誒？
    伊莉莎懵懵懂懂的將手放入赫伯特的掌心，相當費解地問道：“那當然是願意的，但是……”
    她還沒問完，便被直接從地上拽了起來，一下子衝入赫伯特的懷中。
    “不要再但是了，注意腳下。”赫伯特拽著吸血鬼小姐哈哈一笑，直接貼著身轉起來。
    伊莉莎被他拉著直接轉了個大回環，口中發出了慌亂的輕呼：“哎哎哎——”
    兩人這就這麽在精神世界中跌跌撞撞的跳起了舞蹈。
    腳步淩亂的，像是兩個剛剛接觸四肢的初學者一樣，四條腿扭打在了一起。
    伊莉莎受限於身高，在兩人碰到一起後就會被赫伯特像是拎小貓咪一樣直接拎起來。
    “哎呀！你慢點，慢——喂！快放我下來！”被揪住命運的後頸皮的小貓哈氣了。
    這場麵看上去滑稽，但其實兩個人都很擅長舞蹈。
    尤其是伊莉莎，她其實比赫伯特更加擅長舞蹈，她當年所接受的教育對禮儀、舞蹈異常的重視。
    但赫伯特與伊莉莎擅長的舞蹈種類並不相同，這就導致兩人腳下的步伐相當混亂——簡直是災難。
    時不時會踩上對方一腳，或是被對方踩上一腳。
    這個時候的他們雖然跟“優雅”根本沾不上邊，但卻能夠感受到相當鮮活的生命力。
    在無人知曉的空間中，在隱秘的精神世界之中。
    他們起舞著，吵鬧著，歡笑著。
    “哈哈哈！再拋的高一點！”
    “好！”
    兩人的配合也漸漸熟練，被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
    伊莉莎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要跳起舞來，但是她漸漸也開始享受這個過程。
    相較於如今的貴族舞蹈，伊莉莎所掌握的古老宮廷舞蹈其實並沒有多少的區別。
    在擺脫了最初的混亂之後，她腳下的步伐變得越來越絲滑，跟赫伯特的配合逐漸完美。
    這個時候，他們開始不再通過言語交流。
    在肢體的配合中，在胸膛接觸的摩擦之中，在交替利落的腳步中，感受彼此。
    在貼身時一閃而逝的一聲心跳，四目相對時的一個眼神，心有靈犀的一個動作。
    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境界，已經不用言語，便能夠明白對方的心情。
    伊莉莎無比渴望這個舞蹈能夠一直這樣跳下去，讓他們一直保持著這份心貼心的狀態。
    但舞曲終有結束的時候。
    當不知道第幾首舞曲結束之時，他們終於停了下來，兩個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哈啊……哈哈。”
    吸血鬼小姐趴在赫伯特的懷中，暢快地喘著氣，將頭側著枕在了他的胸口，傾聽著胸膛中的有力心跳。
    咚咚，咚咚。
    “嗬嗬~”
    伊莉莎不知道赫伯特為什麽突然邀請自己跳舞，但她現在很開心。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跳舞了。
    在成為吸血鬼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跳起過舞蹈。
    這份舞蹈讓她有了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仿佛自己已經從那場持續了數百年的陰鬱噩夢中醒來。
    好像隻是正午時在花園裏打了一個盹，做了一場噩夢一樣。
    自己依舊是那個在父王母後疼愛下自由生活的小公主，偶然間在花園裏遇到了誤入其中的貴族少年。
    很美好，很幸福，但……也有些不真實。
    越是完美，就越是讓伊莉莎感受到了強烈的割裂感。
    這份不真實，在意識到之後，便漸漸變得越來越強烈。
    “……”
    伊莉莎沉默了一會兒，用手支著赫伯特的胸膛將上身撐起，低頭看著他的眼睛。
    “赫伯特。”
    “嗯？”
    “你今天，怎麽突然對我這麽溫柔？”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溫柔。
    赫伯特咧嘴一笑，微微挑眉，衝著她眨了眨眼：“不喜歡？”
    “喜歡當然還是喜歡的。”
    伊莉莎搖頭笑了笑，然後有些不舍地抿了抿嘴唇，問道：“我是在做夢嗎？”
    如此美好，簡直就像是美夢一樣……不，這就是夢。
    在強烈的割裂感刺激下，她注意到了自己此刻的異常，意識到了自己現在並不是身處在現實之中。
    所以，眼下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個荒誕的夢罷了。
    “不，這並不是你的夢，而是我的。”
    但赫伯特否定了她的這個想法，笑道：“對於你來說，我就是真實存在的，我所做的一切也沒有任何虛假。”
    麵前的女人是源於他自身記憶中的幻影也好，亦或是來到這精神世界來的一縷思緒也罷，都沒什麽區別。
    自己對待他們的方法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他對伊莉莎的幻影笑道：“隻要你想跳舞，我隨時都可以與你共舞——隻要你能不再踩我腳的話。”
    剛才稍稍有些傷感的伊莉莎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道：“胡說些什麽呢？明明是你一直在踩我的腳！”
    “有嗎？”
    “有啊！”
    兩人對視一下，接著都是愉快地笑了起來。
    “那我就稍稍期待一下了。”
    伊莉莎俯下身去，再次趴回赫伯特的胸膛上，輕聲道：“赫伯特，你能夠這麽溫柔的對待我，我真的很開心。”
    有人說，吸血鬼是一種能夠在血與淚之前談笑風生，但是卻會在麵對陽光與愛時痛不欲生的生物。
    但……又有誰不渴望愛呢？
    所有人都希望得到愛，都希望被愛，都希望能夠擁有自己所愛的人。
    “……”
    而伊莉莎說完感謝的話之後猶豫了一下，猶豫著咬了咬嘴唇。
    她深吸口氣，終於下定決心。
    吸血鬼小姐再次將身體撐起，然後俯身將嘴湊到赫伯特的耳邊，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一樣小聲說：
    “溫柔很好，我很喜歡，但是，那個，嗯，稍微粗暴一點也，也不錯的啦。”
    在把隱秘的想法說出口之後，她便放下了矜持，幹脆一口氣說完：“硬要說的話，我還是更喜歡你對我稍微……粗暴一點。”
    赫伯特：？
    這位小姐，你要不要注意一下現在的場合？
    你剛才還在這裏深情感謝，轉頭就給我說這個？
    你這個性格，可真是太讓我……歡喜了。
    不過，她的這份癖好，到底是赫伯特激發出來的？還是她天生本來就有的？
    恐怕除了吸血鬼小姐自己，誰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你……嘖，逃跑了。”
    赫伯特的本想回答，但是伊莉莎在自白完之後便落荒而逃，直接從空間中主動消失了。
    ……
    “哈！”
    躺在黑鐵棺材中的吸血鬼猛的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狠狠地把額頭撞在了蓋子之上。
    咚！
    “啊——嘶！”
    伊莉莎痛苦地揉著自己的額頭，淚眼汪汪地倒吸一口涼氣：“疼疼疼疼……”
    在巨大的衝擊之下，夢中記著東西消失了大半，隻是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溫暖很幸福的美夢。
    自己好像在夢中和赫伯特跳舞來著？
    以及……
    “不對，我好像在夢裏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到底是什麽來著？”
    吸血鬼小姐沉思了一下，然後滿不在乎的撇撇嘴：“算了，反正都是夢。”
    “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
    “你這怯戰吸血鬼，有膽子說完，沒膽子等一下是吧？”
    “你等我之後有時間的……哼哼，一定要好好滿足你的要求。”赫伯特嘟囔了一下，然後自己也笑了起來。
    雖然這過程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但從結果來看還是一樣的，幻影消失了。
    赫伯特不知道其他人在【緘默與聒噪】的的考驗中麵對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破局的。
    每一個人有每個人的應對方法，他有他自己的解決方法。
    不是保守本心，努力將幻影視作無物。
    而是擁抱幻影，並讓她們自己發現問題，而非由他來主動點破。
    不過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但他認為這是最適合自己的。
    如果隻是自己一個人的夢，那他甘願在這裏沉淪。
    而如果這是她們共同的夢，那麽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擁有一個美好的夢境。
    “下一個就該是斯凡妮了吧？”赫伯特暗自思考著。
    他不知道這些幻影出現的規律是什麽，但是眼下看來似乎是根據戒律所的樓層來安排的。
    而如果是按照這個順序的話，那下一個是斯凡妮，之後才是魔鬼、魅魔、天使……
    赫伯特這麽想著，心中隱隱覺得這似乎不太對勁。
    如果真的這麽簡單的話，那這場考驗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麽難度。
    他在現實中都已經攻略了她們一遍，難道在夢境中還會失敗嗎？
    經過之前三人的嚐試，赫伯特已經得出了結論——不可能失敗的。
    我對魔物娘？
    優勢在我！
    “就這？這就是守密人最難的考驗？不過如此嘛。”
    而就在赫伯特得意點頭，覺得大局已定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陣特殊的輕響。
    沙沙沙……
    “嗯？”
    聽著這聲響，赫伯特的表情微微一變。
    等等，不會吧？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了聲音的來處，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灰燼主教。
    不對吧！！？
    “為什麽連你也在啊？”
    赫伯特看著將身體隱藏在寬大長袍下的灰燼主教，表情微微抽搐一下，內心忍不住吐槽道。
    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接下來的魔物娘會不按套路地亂序出現，他甚至想到了可能會遇見還沒怎麽下手的少女特蕾莎……
    但他偏偏沒有想到灰燼主教也會出現。
    朋友，你這遊戲難度是不是設置錯了啊？
    這是攻，這是防，這是葦名弦一郎.JPG
    正當赫伯特抱怨著這遊戲難度離譜的時候，長袍下的七彩符文蛇尾一閃而過，他的表情當即一變。
    嗯！！？
    他眼神銳利，如同沙漠中犀利的獵手，緊緊盯著那蛇尾，緩緩點了點頭：“……但話又說回來了。”
    灰燼主教，不賴。
    赫伯特勉強接受了對方的出現，但眼下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現在……
    該怎麽讓她意識到不對呢？
    我可還沒有把她攻略下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