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孤身入青丹,爾等可知大難臨頭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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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風徐徐,白雲縹緲。
    一架飛舟劃過長空,由天瀾仙城出發,急速的朝著青丹穀方向飛去。
    跨越千裏竹海,飛過青丹坊市,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山峰映入眼簾。
    一襲白衣的羅塵屹立飛舟之上,任憑兩旁清風拍打在他臉上,將白衣黑發吹得獵獵作響。
    看著腳下那殘垣斷壁的諸多小山,他心中隱隱多了幾分把握。
    尤其當他抵達青丹穀外,看著曾經那座記憶深刻的元華山,如今隻剩下一半之時,更是心中抵定。
    元華山。
    青丹穀之門戶所在!
    不僅是一座三階靈脈匯聚之地,同樣也是五峰罩穀的關鍵一峰。
    但如今!
    三千丈的高峰,被一劍攔腰斬斷。
    山腰變山巔。
    斷口處,斜斜的平麵,光滑如鏡。
    其上,仍有駭人至極的劍氣殘留。
    可以想象,那搖光上人斬出的一劍,是何等精彩豔絕!
    甚至,羅塵都懷疑那壓根不是金丹上人的手段。
    金丹上人是可以摧山斷嶽,斬江截海。就連羅塵,他都有底氣,依靠肉身強行摧毀一座千丈高山。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攻擊的目標是無主之物。
    像元華山這等重要之地,必定有大陣籠罩,必然有同階金丹修士鎮守。
    尋常金丹一劍,又怎可能輕易斬斷。
    唯一的解釋,便是當初金丹後期的搖光上人,動用了劍宗玉鼎真人賜下的手段。
    不然,以青丹穀早有準備的防範。
    隻要不是玉鼎真人親自動手,哪怕劍宗傾巢而出,他們都可以堅守數十年。
    “來者何人?”
    在羅塵觀察之時,已有青丹穀修士迎了上來。
    隔得老遠,就高聲呼喝。
    羅塵取出一枚令牌,扔了過去。
    “陶家供奉羅塵!”
    那人接過令牌,半信半疑的看著羅塵。
    但猛然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麽。
    靠攏過來,遲疑的說道:“可是丹塵子前輩?”
    羅塵微微點頭,“正是在下。”
    確定身份之後,此人表情變得恭敬了一些。
    “前輩此行前來,可是要拜訪陶家。若是的話,往南邊繞行片刻,便可到達陶家所在的小南山。”
    羅塵笑著擺了擺手,“這倒不是,我有心求見貴宗道子陶綰道友,不知她現在可有空?”
    求見陶綰道子?
    該弟子一愣。
    陶綰雖是陶家出身,但目前她的主要身份乃是青丹穀道子。
    羅塵道出對方身份,那尋見對方的目的怕就不是跟陶家有關,而是跟青丹穀有關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在下身份低微,也不知道子如今是否有空。得請前輩稍等一會兒,容我通稟一二。”
    “這是自然!”
    羅塵微微一笑。
    然後便在對方帶領下,從空中降落,去了龍首峰的山腳。
    “抱歉,本來接待客人的地方是元華山的迎客殿。但那邊正處於修整當中,隻好臨時改到了龍首峰。”
    “無妨,我不在意這些。”
    那弟子當即安排人為羅塵送上茶水點心,然後便出了龍首峰,朝著掌門、道子所居的青雲峰飛去。
    待他走後,羅塵心思一動。
    走出大殿,眺望遠方。
    以他之優秀目力,相隔數十裏地的景象,完全可以盡收眼底。
    元華山上,無數青丹穀修士正忙碌的搬運材料,修繕地基。
    更有一位位強大的築基真修,親自搬運削好的巨石,填充到元華山上。
    雖是忙得熱火朝天,但不少人臉上,都有掩飾不住的惶惶之色。
    羅塵當時雖不在現場,但也通過諸多情報,知道他們當初經曆了什麽。
    那驚豔絕倫的一劍,斬斷的不隻是元華山,還有青丹穀修士數百年來的驕傲。
    大宗門人又如何?
    敵人乃是元嬰上宗!
    相較之下,哪怕青丹穀平常再怎麽富得流油,對方隻要有心思,那也不過是一隻待宰羔羊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
    以往高傲的青丹穀弟子,被撕下那層傲氣後,反而變得比散修還要惶恐茫然。
    看著這些心思不定的青丹穀修士,羅塵心中隱隱有些計較。
    哪怕是羅天會最艱難的時候,都會有人出麵,控製下麵人的心思。
    但如今,青丹穀低階修士這般茫然。
    可見,上層人物心思不在他們之上。
    也就是說,有著更大的矛盾,在內部蘊積。
    自己來得,似乎恰到好處?
    他心中一動,回過頭來,朝著龍首峰上方看去。
    許久,才緩緩收回視線。
    就在剛才,有一道神識掃過了他,沒有太多掩飾。
    更像是觀察和警告。
    羅塵若有所思。
    龍首峰,乃是青丹穀最擅戰的修士所居之地。
    不將來客安排在元華山,可以用元華山正在修繕的理由。
    但也應該安排在庶務頗多的青雲峰吧!
    可卻將他,安排在了戰修最多的龍首峰。
    不是針對羅塵一個人,而是針對最近所有來訪青丹穀的外客。
    “這青丹穀現在,像極了一隻驚弓之鳥啊!”
    不知不覺間,羅塵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弧度。
    ……
    青雲峰,青雲殿。
    除開少數閉關之輩,此刻青丹穀所有金丹上人,盡皆匯聚一堂。
    五峰之主,青丹子、青雲子、龍首上人、白素上人、元真上人,各居主位。
    另有赤鼎上人、行雲上人、龍泉等一眾青丹穀金丹修士。
    此地,唯一一位築基期的修士,便是那青丹道子陶綰。
    她恭敬的站在掌門青雲子身後,聽著殿內一眾師門長輩的爭吵,臉色雖然平靜,心中卻頗為煩躁。
    吵吵吵!
    自劍宗圍山之後,這些長輩就吵個不休。
    直到現在,都沒拿出個說法。
    有說交出結嬰丹方的,卻被青丹子以與落雲宗盟約限製為理由拒絕。
    有說請落雲宗出麵的,掌門青雲子卻直言現在時局敏感,若是徹底倒向對方,極大可能惹得劍宗再度殺上門。
    有人提起宗門附庸,人心不穩,蠢蠢欲動,龍首峰上人卻直言“他們敢?”
    也有人說,以五百年盟約,找玉鼎劍宗討要說法的。
    但場內諸多金丹,卻無一人敢上玉皇山。
    唯獨修繕元華山,重建五峰罩穀格局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可是那殘留在元華山上的恐怖劍意,卻又成了修繕靈山的一大阻礙。
    除非請出同等級別的元嬰真修,不然他們百年內,壓根無法去除掉那縷恐怖劍意。
    如此一來,五峰罩穀百年內就再也無法恢複。
    而百年之後,內丹穀格局已固,隻怕終身無法進階四階靈地了。
    就在陶綰心生煩悶之時,心中忽然一動。
    一枚玉玨落於手中,閃閃發光。
    “掌門師叔,外麵有要緊事尋我。”
    青雲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點頭。
    陶綰墊著腳步,悄聲從後方出了青雲殿。
    等出了這掌門大殿後,迎著山間清風,她不由舒了口氣。
    哪怕平常事務再多,再繁忙,她都沒有如今這種感覺。
    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整個宗門,就好像沒了韁繩的驢子,不知該往何處去。
    雖依舊在原地打轉,卻實際上什麽都沒做。
    這種感覺……很不爽!
    搖了搖頭,她將玉玨激發。
    “道子,丹塵子前輩有要事尋你,弟子已將其安排在龍首峰山腳迎客殿。”
    陶綰眉頭一皺,“羅塵?”
    這個時候,對方來找自己幹嘛?
    他難道不應該待在天瀾仙城,好生整頓他那羅天會嗎?
    想起羅天會,陶綰反倒有些羨慕羅塵了。
    雖隻是個小勢力。
    但小有小的好處啊!
    羅塵身為創建者,羅天會就是他的一言堂。
    要怎麽做,就怎麽做。
    哪像青丹穀,家大業大,反而掣肘頗多。
    她堂堂道子,人前榮耀,但在人後,卻是做牛做馬,好不辛勞。
    “早知道,就不爭這勞什子道子了。”
    “累得跟頭牛馬一樣,遠不及大師兄來得瀟灑。”
    她自嘲一笑,隨後便乘雲下山,直奔龍首峰。
    ……
    不一會兒,她便抵達目的地。
    未進殿,便朗聲笑道:“羅道友,別來無恙啊!”
    待她踏入殿內,羅塵卻笑嗬嗬的看著她。
    “鄙人倒是安然無恙,卻不知陶道友這道子之位,是否坐得還安穩?”
    笑意漸漸收斂。
    陶綰冷冷的看著他,“道友這是何意?”
    羅塵同樣收斂笑意,神色肅然。
    “非我何意,而是青丹穀大難臨頭,覆巢之下無完卵,道友身為青丹穀道子,可能安然乎?”
    “危言聳聽!”
    “我若危言聳聽,爾等之前為何早做準備?”
    “那般準備是為落雲宗做的,也未見落雲宗針對我青丹穀。”
    “嗬嗬,落雲宗出手和玉鼎劍宗出手,有什麽分別嗎?”羅塵神色一厲,“不過是行那借刀殺人之計罷了!”
    女人怔住了。
    洶湧的情緒,激蕩在心間,讓其久久不能從容。
    借刀殺人!
    多日來,青雲殿中爭吵不休,對過去,對未來,不斷探討爭吵。
    其中一些觀點,此刻附加在這“借刀殺人”四字之中,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起來。
    落雲宗掀起戰爭,依靠的並不隻是韓瞻晉升元嬰期。
    一新晉元嬰,一金丹大宗,憑什麽敢跟稱雄玉鼎域三百年的玉鼎劍宗叫板?
    他們依靠的,是背後推波助瀾的天帆城!
    一個擁有三大元嬰真人,麾下金丹上百,築基過萬,獨霸一域的元嬰上宗!
    天帆城乃是東荒赫赫有名的鑄器大宗。
    不僅經常為他域金丹、元嬰修士製作本命法寶,門下研發鑄造的法器法寶,更是暢銷東荒三十六域。
    在天帆城麵前,沒有敵人之分,有的隻是買他們法器,和不買他們法器的人。
    如果說,真要有敵人。
    那麽一些同樣以鑄器聞名的宗門,可以算得上是他們的敵人。
    落雲宗好端端的,不去探索化神遺跡,不去攻打玉鼎劍宗,偏偏突兀的去攻打鑄器聞名的炎盟。
    這其中,未嚐沒有天帆城的意思。
    而按照羅塵前兩年的猜測,玉鼎劍宗本身也有肅清玉鼎域各大宗門的心思。
    所以,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炎盟遭襲,劍宗能救卻不救,反而做那假模假樣的圍魏救趙之事。
    劍宗,也在借刀殺人!
    若是轉換一下角度。
    劍宗威壓青丹穀,是不是也可以看做落雲宗借劍宗的手,試圖謀取內丹穀這塊有潛力達到四階靈脈的靈地呢?
    不過,也有點說不通。
    落雲宗若是借劍宗的手,試圖謀取內丹穀,為何劍宗卻要斬斷元華山,毀掉內丹穀的靈脈晉升格局?
    過河拆橋?
    出爾反爾?
    中途變卦?
    那未來呢?夾在兩大上宗中間,青丹穀又該如何自處?
    看著迷惘的陶綰,羅塵不知道自己簡單幾句話,讓其產生了多少無端聯想。
    等對方略微回過神來之後,他繼續侃侃而談。
    “如今青丹穀之局麵,雖為落雲宗盟友,卻不過是利益糾葛,沒什麽牢固說法,且更像與虎謀皮之舉。”
    “我不知道傳聞中你們宗門是不是真的有結嬰丹方。但我知道,區區一個玉鼎域,絕不可能容下第三個元嬰上宗!”
    “今日破元華,毀內丹穀晉升契機,來日便是圖謀結嬰丹方,斷爾前路。有朝一日,更是兩大上宗直接撲到青丹穀上,盡啖爾肉,吞吸爾血!”
    “陶道子,我說一句青丹穀大難臨頭,可有錯乎?”
    陶綰張口欲言,卻欲言又止。
    一時之間,她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羅塵的話來。
    玉鼎域雖大,卻也隻是對築基、金丹宗門而言。
    涉及元嬰上宗這等層麵,就顯得太小了。
    縱觀東荒三十六域,如那天帆城、藥王宗,哪一個不是獨霸一域?
    就這樣,那些上宗仍舊嫌棄本身地盤不夠,一度把觸角延伸到了其他大域。
    如今遍布在玉鼎域的靈藥閣、神符閣、萬寶樓,可都是外域上宗的產業。
    哪怕玉鼎內戰打了二十幾年,他們仍舊活得好好的,甚至日子比以前還要滋潤許多。
    在這種情況下。
    玉鼎域怎麽可能還容得下第三個元嬰宗門?
    太上長老他們,平常無比睿智,為何看不清這等簡單明了的事情?
    陶綰苦笑。
    但她卻不知,結嬰機緣在前,壽元短缺在後,青丹子等人已無暇顧及此等事情了。
    唯有結嬰,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
    搖了搖頭,陶綰苦笑著看向羅塵。
    “道友分析得如此鞭辟入裏,可有救宗法子教我?”
    羅塵自嘲一笑,“我不過一介築基散修,不論眼界格局,修為境界,都遠不如爾等大宗門,有何法子救青丹穀?道友,你太過高看我了。”
    陶綰臉上怒氣升騰。
    伱啥法子都沒有,就跑來這邊一通大談特談。
    怎麽的?
    想看笑話!
    但在怒氣之下,她卻死死盯著羅塵,隱約看見了對方眸子中那一份從容。
    陶綰深吸一口氣,對著羅塵盈盈一禮。
    “以綰綰所見,道友似乎從未做過無把握之事。今日前來,定然早有腹案。”
    “你我之間,又何須兜圈子。”
    “不妨直言相告吧!”
    羅塵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角。
    本想繼續兜圈子下去,順便施加更多壓力,好讓對方助自己成事。
    但目前看來,對方已經放下了身段,那些說辭再拿出來,就惹人生厭了。
    他頓了頓,坦然說道:
    “也罷,你我也算朋友,這般繞圈子,確也不是個事。”
    “我有上中下三策,或可解決貴宗當下困境。”
    上中下三策?
    你個濃眉大眼的,還說自己眼界格局不夠!
    逗我好玩?
    陶綰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欣喜,對著再度羅塵盈盈一禮。
    “還請道友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