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帥？”
    風徵的目光落怠惰使徒那張酷似陰天的麵孔上，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逝，“閣下可能給風某一個答複？”
    “風先生可知混沌之主身在何處？”
    怠惰使徒思忖片刻，突然開口問道。
    “不清楚。”
    風徵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不過混沌之主接下來要做什麽，風某也能猜到個大概，想要找到他，並不是什麽難事。”
    “若是我等與風先生聯手。”
    怠惰使徒點了點頭，接著又問，“你可否承諾在戰勝混沌之主前不損壞太歲珠，也不傷害鍾盟主？”
    “那是自然。”
    風徵毫不猶豫地答道，“風某並非愚蠢之人，若不給你們保留一絲希望，你們又怎會全力助我？”
    “這是聯手，而非臣服。”
    怠惰使徒眼神一凝，嗓音突然低沉了幾分，“風先生實力雖強，我等卻也不可能對你惟命是從，這一點不可不知。”
    “聽統帥大人的意思……”
    風徵嘴角微微上揚，“是答應聯手了？”
    “此為陽謀。”
    怠惰使徒坦然答道，“明知風先生有所圖謀，與你合作，卻依舊是我等最好的選擇。”
    “能當上統帥的。”
    風徵眯起眼睛，對著他上下打量起來，“果然不是普通人。”
    “我等才剛經曆一場苦戰。”
    怠惰使徒目光掃過四周，並未從率土之濱眾人臉上看見反對和不滿，於是接著又道，“需要一點時間來重整旗鼓。”
    “可以。”
    風徵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若是沒有猜錯，混沌之主正企圖吞噬整個混沌界，一旦讓他得手，無論多少人聯手，都再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留給你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怠惰使徒衝著他抱了抱拳，不再多說什麽。
    而風徵也是非常識趣地身形一閃，果斷消失在視線之外，似乎並不打算旁觀率土之濱接下來的安排。
    “接下來怎麽辦？”
    目送他離開，黎冰突然冷冰冰地開口道，“當真要與他聯手麽？”
    對於和風徵聯手，她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抗拒，即便明白怠惰使徒的深意，不滿之情卻還是溢於言表。
    “與其說是聯手。”
    怠惰使徒耐心解釋道，“倒不如說是一場以合作為名的相互算計，究竟是他先戰勝混沌之主，還是咱們先奪回太歲珠，亦或是兩邊都敗在混沌之主手中？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我可不敢保證。”
    黎冰神色稍霽，態度依舊冰冷，“在這個過程中能忍住不對他動手。”
    “一旦奪回太歲珠。”
    怠惰使徒哈哈一笑，“想怎麽做，便是你的自由了。”
    “好。”
    黎冰沉默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若是諸位沒有意見，還請稍作調整，有傷的療傷，疲憊的也趕緊小憩一二。”
    見她認可，怠惰使徒鬆了口氣，轉而吩咐其餘眾人道，“另外有擒住俘虜的，也請帶過來一敘。”
    莫看他為人低調，其實擔任遠征軍統領已經有不少時日，安排起事務頗為熟稔，十分之得心應手。
    聽他發號施令，眾人也並不抗拒，紛紛依言行動起來。
    不少人已經掏出丹藥開始療傷，而季薇竹和章茜楠等擅長治療的也都各展所長，濃鬱的生命氣息充斥在天地之間，令人吸一口氣便覺神清氣爽，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珠瑪則舉起右手輕輕一揮，狼蛛首領頓時從狼蛛群裏躥了出來，邁開八條細長的蛛腿，“嗖”地出現在怠惰使徒跟前。
    隻見它脖頸處的孔洞中伸出一簇金光閃閃的蛛絲，另一端纏繞在一道凹凸有致的曼妙嬌軀之上，將一個女人從頭到腳捆綁得嚴嚴實實，拽在其身後拖了一路。
    女人秀發淩亂，衣衫襤褸，白色長裙因為摩擦而到灰不溜秋，到處都是破洞，模樣說不出的狼狽淒慘。
    即便如此，卻依舊難掩其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
    “你是……”
    怠惰使徒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不覺微微一驚，脫口而出道，“觀月？”
    原來先前觀月被冉清秋追了一路，可謂是精疲力竭，狼狽不堪。
    在白銀女王被南宮靈撤去印記送出混沌界之後，她還妄圖幫著王庭對抗率土之濱，奈何體力早已不支，沒過多久便被強大的狼蛛首領撂倒，並用蛛絲捆綁得嚴嚴實實，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這還是狼蛛首領為了活捉故意留手，否則她怕是早就被蛛毒腐蝕得不成人形，融化成一灘液體。
    “統帥大人換了副模樣。”
    觀月抬起螓首，俏臉煞白，慘然一笑，“倒是比從前好看多了。”
    “難道我從前不帥……”
    怠惰使徒脫口而出，卻又很快回過神來，“不對，你這是何必呢？咱們率土之濱可曾虧待過你？”
    “農家家主是我的愛人。”
    觀月直視著他的眼睛，坦然答道，“率土之濱害死了他，我為心愛之人報仇，豈非理所當然之事？”
    “心愛之人？”
    怠惰使徒疑惑道，“你不是他的靈奴麽？”
    “所以呢？”
    觀月秀美的雙眸一眨不眨，淡淡地說道。
    “所謂的靈奴，必須完全聽從主人的命令，根本就沒有自由意誌。”
    怠惰使徒遲疑片刻，字斟句酌地說道，“一個視你為工具和玩物的男人，值得你這般付出真心麽？”
    “靈奴就不能愛上主人？”
    觀月冷冷地反問道，“這是誰定下的規矩？”
    “的確沒有這麽個規矩。”
    怠惰使徒被她懟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搖頭道，“不過他那樣對你……”
    “他怎麽對待我，我怎麽對待他，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觀月生硬地打斷道，“與統帥大人似乎沒什麽關係，你也不必有任何顧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個農藏鋒……”
    怠惰使徒苦笑著道，“當真有這麽大的魅力？”
    “聽說統帥大人的師門也曾與鍾文為敵。”
    觀月似乎有些不耐煩，轉而質問道，“我看你不也對他死心塌地，比條狗還忠誠？”
    聽她出言不遜，牡丹仙子秀眉微蹙，忍不住就要衝上前去，卻被怠惰使徒一把抓住，衝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的情況比較複雜，與盟主大人算不上有什麽血海深仇，其實師父真正的仇人，反倒是風無涯和陰天。”
    他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他固然對我有教導之恩，可我在他老人家心中，其實也並不如何重要，與其他師兄弟之間更是沒有多少感情可言，幹掉一個陰天，已經算是替師父報了一半的仇，所以我並不覺得對黑棺有任何虧欠，至於能不能幹掉風無涯，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人生是自己的，總不能永遠為了別人而活。”
    “不愧是老夫的弟子，說得再對也沒有了！”
    傲慢使徒胸前的鶺鴒突然咯咯嬌笑起來，“人麽，就是要為自己而活，你若是不惜一切，不顧自身安危地為我報仇，老夫反倒要瞧不起你了。”
    “是師父教導有方。”
    怠惰使徒笑嘻嘻地扭頭看她。
    “為自己而活……麽？”
    觀月靜靜聆聽著兩人對話，口中小聲喃喃道，“可惜我終究無法像你們這般活得通透，當初我恨極了農藏鋒，一心想要取他性命，可在他身邊日子久了，卻又不由自主地愛上了這個男人，無論他如何折磨我，侮辱我，我都再也離不開他了。”
    “早知世間有那麽一些人，會對欺淩自己的惡人產生感情。”
    怠惰使徒沉默片刻，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可陷得像你這般深的，我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多說無益。”
    觀月似乎已經沒有了繼續交談下去的耐心，臉上帶著傲然與決絕，“趕緊動手罷，你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這女人欺騙了老黑的感情。”
    珠瑪突然陰惻惻地說道，“就這樣殺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珠瑪姑娘所言極是。”
    怠惰使徒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道，“不如就將她交由黑兄處置如何？”
    此言一出，觀月臉色隱隱有些泛白，貝齒緊緊咬住嘴唇，努力不讓對方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麵。
    “不好不好。”
    珠瑪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大搖其頭，“老黑是個感情白癡，看見漂亮女人容易心軟，留著這麽個毒婦在身邊，難保不會被她給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