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晚上的淨仙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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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不要出門。”
    “要是我師父來敲門,就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睡一覺很快就過去了。”
    “還有,我明天要出門巡山,走之前你們要離開。”
    陳黃皮將眾人安置在了道觀的客房內,留下三句囑咐便早早的走了。
    客房內,隻剩下湯婆婆和狐狸山神。
    其他殘民則在隔壁客房。
    湯婆婆一天一夜沒合眼,心神緊繃著,又遭遇了眾多變故此時早就疲憊不堪。
    陳黃皮一走,便合上了眼。
    而狐狸山神卻無需修養。
    隻有香火才能供養神明。
    此刻,它收斂了全身的氣息,裝成了死物一樣。
    可神魂卻在不停思索。
    十萬大山裏有著數不清的邪異。
    而神明們卻很少,因為殘民們太少,供養不起太多神明。
    一代一代,艱難求生。
    它雖然失去了關於陳黃皮師父的那段記憶,可卻記著後來的事。
    狐狸山神和黃禍已經存在有近兩千年了。
    中間也沉睡過數次。
    因為天災人禍,總會讓一個村落消亡。
    黃胡村的殘民也是兩百年前找到了它和黃禍,有香火祭拜才讓它們再次複蘇。
    期間,也遇到過別的神明。
    那些神明最多的有近兩千年都沒有陷入沉睡。
    它從那些神明的口中得知,十萬大山存在了這麽久,按理說早就該催生出無比強大的邪異了,可卻有一個恐怖的存在一直在巡山,一旦有稱作禍的邪異出現,就會立馬消失。
    可是,那個存在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巡山了。
    因為十萬大山裏早就有過被稱作禍的邪異被催生出來。
    但那些恐怖的存在始終不敢冒頭。
    它們害怕巡山的那位還在。
    即便是死了,餘威也能壓製它們忌憚。
    “陳黃皮也要巡山,難道那個存在就是他?”
    狐狸山神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可剛升起,就讓它掐滅了。
    開什麽玩笑。
    這小子才九歲,雖然焉壞焉壞的,說的巡山估計也就是道觀附近的幾個山頭吧。
    “興許是他師父。”
    狐狸山神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它又掐滅了這個念頭:“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它已經失去了那段記憶。
    卻還清楚的記得白袍老道的凶殘邪異。
    要是這位就是巡山的存在,那可就徹底完了。
    什麽黃禍胡禍都要靠邊站。
    那位化作邪異,必然能稱得上是十萬大山之主,邪異中的邪異。
    所以一定不能是。
    否則它現在豈不是送上門找死?
    “我都虛弱成這樣了,它應該不會注意到我。”
    而就在這時。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你們看到黃皮兒了嗎,我在鍋裏沒看到他,丹爐裏也沒有,他是不是在裏麵?”
    那聲音,正是紫袍老道的。
    狐狸山神兩眼一黑,心中狂呼,不在,他不在。
    “好吧,那我再找找。”
    過了好一會兒。
    狐狸山神這才鬆了口氣,暗想到,陳黃皮說的倒是沒錯,聽到那老道敲門隻要不回應他就會走。
    走了好,走了好啊。
    本神的神魂都要嚇裂了,明天一早就走,絕對不能留在這鬼地方了。
    可下一秒。
    紫袍老道的聲音就幽幽響起:“我沒走。”
    “什麽,你不走?”
    狐狸山神驚駭萬分,神像都嚇的抖三抖,掉下來好幾塊渣土。
    “你念叨了我半天,我都被你念叨餓了。”
    “餓了,就要吃東西。”
    紫袍老道聲音落地,腹中饑餓難耐,咕咕作響。
    可聽在狐狸山神耳中,這哪是什麽肚子餓的聲音啊。
    分明是催命的聲音啊!
    ……
    紅月高懸夜空。
    抬頭望去,夜色如幕,看不到任何一顆星星。
    不過,這隻是在淨仙觀內而已。
    多出來的那些區域卻不一樣,很邪異,很詭譎。
    陳黃皮提著黃皮油燈,站在一道爬滿了青苔的院門前,低聲的說:“黃二,進去以後紅月就照不進去了,你的燈油還夠嗎?”
    “肯定夠,不夠,那我就多擠一擠好了。”
    黃銅油燈並不是第一次進入那片多出來的區域。
    實際上,它比陳黃皮還要了解。
    因為,它被造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淨仙觀了,它知道觀的範圍分布,也知道裏麵有多恐怖。
    “本家,你要小心一些,進去以後不要亂動,別驚擾到了它們。”
    黃銅油燈的語氣非常謹慎。
    “還有,一定要快進快出,要是天亮之前咱們不出來,就再也出不來了。”
    陳黃皮說道:“放心吧黃二,我們都來了好幾次了,我心裏有數的。”
    “你要是有,就不會想著進藏經閣找藥經了!”
    黃銅油燈翻了個白眼。
    以前隻是被你纏著不放,才答應跟你去外圍逛了幾下,根本沒敢往裏麵去。
    當時觀主還沒瘋。
    陳黃皮是觀主的心頭寶,含在嘴裏怕化了,摟在懷裏怕苦了。
    他進去頂多被打幾下屁股。
    然後被丟在丹爐裏用真火燒去身上沾染的東西。
    可自己那就慘了,被真火一煉,燈油都被煉出來了,那叫一個生不如死。
    也就是觀主現在瘋了,黃銅油燈又拗不過麵子,這才答應幫陳黃皮這次。
    “走了!”
    陳黃皮對黃銅油燈說了一聲。
    然後邁步踏了進去。
    下一秒,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就好像是瞎了一樣。
    呼的一聲。
    黃銅油燈的燈芯燃起了豆大的火苗。
    這才將陳黃皮四周的黑暗驅散,讓他能夠視物。
    隻是,範圍卻並不大。
    這裏的夜晚和外麵的夜晚不同。
    即便是黃銅油燈,它也不敢太過放肆。
    陳黃皮腳步不停。
    他走的小心翼翼,從這個院門進來,是離藏經閣最近的地方。
    隻需要左轉右轉然後一路直行就可以了。
    一步,兩步,三步。
    陳黃皮每走一步,都在心裏默數。
    “九百九十八步,沒有多出來一步。”
    第一次左轉的時候,總共是九百九十八步。
    這條路,他走過兩次。
    第一次走的時候,卻還餘出來一步。
    是黃銅油燈的尖叫,才讓他止步不前。
    因為一旦走出那多出來的一步,就會瞬間消失。
    詭異的不是腳下多出來的一塊石板,而是步數。
    無論你是大步向前,還是小步挪動。
    步數都會是一樣的。
    不同的是多一步還是少一步。
    “快走吧,你運氣好,那個東西今天不在這裏。”
    黃銅油燈鬆了口氣,在心裏催促陳黃皮。
    卻又有些失望,如果多出來一步就好了。
    不能再往前走,那就正好打道回府。
    也就不必如此提心吊膽了。
    陳黃皮繼續向前走,低聲問道:“黃二,這條路我是第三次走,我很好奇那個東西究竟長什麽樣,好像隻要不多走一步,它就不會出現。”
    “什麽樣?”
    黃銅油燈想了想說:“上半身是人樣,下半身卻是一攤爛肉,沒有腿,長滿了肉芽,它生前曾經被攔腰斬斷,用雙手做足爬了九百九十九步才化作邪異。”
    “我在山神的記憶裏,看到很多人身上長出來奇怪的東西,他們死後都化作了邪異。”
    “是,這個東西就是你想的那樣。”
    黃皮油燈無比忌憚的說道:“現在咱們還在外麵,再往裏走更危險,裏麵死的人更多,藏經閣尤其如此,到了那裏更要小心。”
    “黃二,我們的感情淡了。”
    陳黃皮一邊走,一邊低聲道:“這些事,你明明知道,以前怎麽不告訴我?”
    “觀主不說,萬一他不想告訴你,我多嘴豈不是活膩歪了?”
    黃銅油燈解釋道:“況且,我被造出來沒多久,那些人就都死了,觀主也將我分作數千份,直到後來有了你,我才被重新喚醒,很多事也也不知道。”
    “那我又是怎麽來的?師父生的嗎?還是撿到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
    黃銅油燈暗自搖頭,它確實不知道。
    因為觀主之所以喚醒它,純粹是讓它做陳黃皮的玩伴的。
    他怕陳黃皮沒有玩伴會很孤單,
    否則,現在黃銅油燈還在沉睡著。
    陳黃皮不再言語,腳下也沒有片刻停留。
    這條路,要按照左右前的順序才能直達藏經閣。
    陳黃皮往左走到頭以後,便閉上了眼睛往右走。
    “黃二,你幫我指路。”
    他不敢睜開眼。
    黃銅油燈也是如此,而且在陳黃皮閉眼的瞬間,就掐滅了燃燒的燈芯,不再放出光亮。
    因為有光,那個東西就能看到他們。
    即便不看,也能將周圍的一切都洞察的無比清晰。
    “往前,往前。”
    “慢一些,再往左邊靠靠。”
    “再靠靠,你差點碰到它了。”
    “小心腳下,它的根須又長出來好多,不能走了,要跳過去。”
    黃銅油燈的聲音在陳黃皮心裏不停作響。
    陳黃皮緊張無比。
    他看不到東西,就隻能依靠黃二。
    因為,他上一次就是止步這裏,當時黃二也是這般提醒他,可他一不注意就腳下被絆到,下意識的睜開眼後,就看到了那個無比詭異的東西。
    是一棵樹。
    一顆沒有樹葉的枯樹,不知有多高。
    因為樹冠無比巨大,放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幹枯樹枝交錯在一起,像是雲頂華蓋一般。
    陳黃皮曾懷疑,之所以入夜後淨仙觀多出來的區域一片黑暗,就是因為紅月被它的樹冠擋住了。
    它不許一絲月光照進來。
    而這,還不是它最詭異的地方。
    它雖然是枯樹,卻不是死的。
    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結出果子,那寫果子長得和嬰孩一般模樣,而且還會越長越大,就和人一樣會生老病死,隻是一生都在樹上掛著,死後才會掉落,化作肥料。
    那一次進來,陳黃皮睜開眼看到它的時候,樹上掛著的都是老翁老婆。
    一個個光著身子,皮膚像是腐爛的果子一般發皺,還散發著一股惡臭。
    陳黃皮隻看了一眼,那些耄耋老人便發出了淒厲的哀嚎。
    下一秒。
    陳黃皮就出現在了樹上,被樹枝纏住,有一根枝丫在他頭頂瘋狂的鑽洞,想要紮進他的腦袋裏。
    可他皮糙肉厚。
    那枝丫鑽不透他的皮膚,也鑽不透他的腦殼,便將他倒懸過來,要從另一個位置進去。
    陳黃皮被嚇壞了,黃銅油燈也被嚇壞了,趕忙通過分身求救。
    也就是師父當時沒瘋,這才瞬間出現將他救了出去。
    否則現在的陳黃皮,估計早就在樹上倒掛著了。
    “黃二,那些果子現在長什麽樣?”
    “別出聲,它們好像能聽到你我心裏的聲音。”
    黃銅油燈緊張無比,它感覺到那顆枯樹上掛著的人果,此時正是少年時期。
    眼不花耳不聾。
    即便它熄滅了燈芯,那些掛在樹上的人果看不到底下的一人一燈,卻能聽到一人一燈的心聲。
    此時,正將手掌做喇叭狀貼在耳邊,對著下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