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主任這麽說，端著茶杯的王燁愣了一秒，然後忍不住直接“噗哧”的一聲笑出了聲，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剛瞌睡，李主任就送上了枕頭
    “怎麽這有什麽好笑的”
    “還是王燁你對廠辦大集體改革有什麽想法”
    “覺得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
    看到王燁居然笑了，李主任突然感覺心裏的那塊石頭落地了！
    其實昨天的時候，李主任就一直在糾結廠辦大集體改革的問題，而就在他久久沒有思路的時候，接到了王燁創匯成功的消息，突然有了一個靈感！
    既然自己沒有想法，而王燁這個小子很明顯思路新奇，何不問問他的想法
    畢竟對於一個領導而言，知人善任本就是最重要的一個能力，而王燁又算是自己的手下，用這個問題來考驗考驗他，也是正當合理的事情。
    事實上，雖然省裏確實要求廠辦大集體改革，但是紅星機械廠還在進行軍轉民，所以並不在第一輪改革的名單裏麵，反而是淶陽縣的鋼鐵廠首當其衝。
    “李主任，我們還在軍轉民改革呢！”
    “您這馬上又給安排了廠辦大集體的改革，這不是雪上加霜強人所難嗎”
    “要不您先找別的企業，讓我們緩緩”
    王燁強忍著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同時沒有正麵回答李主任的問題，反而是笑盈盈的如此反問。
    聽到王燁這麽說，李主任沒好氣的放下茶杯說道；
    “剛創匯四十萬美元，按照獎勵這可是足足五百二十萬！你敢說你們雪上加霜哪來的雪哪來的霜我隻看到你們富的流油！”
    “行了，咱們也別賣關子了，你有什麽要求說吧！”
    從政多年的李主任怎麽聽不出來，王燁這是在向自己“哭窮化緣”。
    這也是下級單位常見的情況，雖然紅星機械廠確實創匯成功了，但是本質上這是王燁的功勞，和工業局沒什麽直接關係，再者他們創下這麽多外匯，開開口子也是應該的，而且自己確實算是“有求於”王燁，被拿捏一下也是理所應當，所以李主任沒有含蓄，直接開門見山。
    “既然您都這麽說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雖然我們的煤氣罐不是計劃內的生產任務，但是也是為國創匯，所以您給批點計劃內的鋼鐵，可以吧”
    “我們也不多要，兩千噸就行。”
    王燁果然沒有客氣，豎起兩根指頭如此說道，而李主任直接被氣笑了，笑罵道：
    “兩千噸你以為這是冬天的蘿卜大白菜”
    “再者說了，你們攏共生產一千個煤氣罐子，能用得了兩千噸鋼鐵”
    “公家的東西要起來沒夠是吧”
    對於李主任惡劣的態度和指責，王燁嘿嘿一笑並不在意，掏出一支卷煙遞過去的同時說道：
    “您這話說的，現在是兩千個煤氣罐，誰知道未來會不會變成兩萬個”
    “再說了，您也說了這是公家的東西不是”
    “如果給了我們，起碼還能給國家創外匯，給別人能幹什麽就說淶陽鋼鐵廠，難道讓他們都拿去融了造鋤頭嗎這價值天差地別啊！”
    “您說對不對”
    雖然王燁聽起來像是在狡辯，但是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再說了紅星機械廠也不敢把這些鋼鐵拿到黑市上倒賣，最後肯定也不會浪費掉，所以李主任敲了敲桌子說道：
    “最多五百噸，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沒得談！”
    聽到這個數字，王燁眼前一亮，實際上他心裏的目標也就一兩百噸，沒想到李主任居然這麽大方，瞬間他趕緊點了點頭說道：
    “行行行！五百噸就五百噸。”
    “您趕緊給寫個條子，簽字蓋章！”
    “要鋼卷，不要鋼錠啊！不然還得找鋼鐵廠加工，到時候肯定得脫成皮。”
    “您都給寫下來，要不他們什麽廢鐵都給裏麵塞。”
    說話的同時，王燁殷勤的拿過來紙筆伺候，似乎生怕李主任後悔了一般，看到這一幕，李主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邊寫條子一邊沒好氣的說道：
    “真的是，我還能後悔不成有就不錯了，要求還這麽多，還得現場立字據”
    “在咱們雲台市，你們也是獨一家了！”
    片刻後，一張價值五百噸鋼鐵的條子寫好了，在機械廠六巨頭膽戰心驚的目光中，李主任看起來怒氣衝衝的把條子拍到王燁懷裏然後說道：
    “可以說了吧你準備怎麽改革”
    隻見王燁不緊不慢的看了看條子，確定沒有問題後遞給了老廠長，示意老廠長小心保管，然後才看著老廠長問道：
    “老前輩，目前咱們廠的大集體，有多少人”
    麵對這個問題，在場的機械廠六巨頭臉色變的越發難看了，老廠長遲疑說道：
    “加起來，應該得有一千多，具體的......”
    “應該是一千三百七十八個人。”
    說道這裏，他趕緊擺了擺隻剩下一條的右臂說道：
    “李主任，小廠長，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但是真的沒辦法！”
    “編製總共就那麽多，但是廠子一代一代的人卻越來越多，國家好像把我們忘了一樣，編製沒有增加，老的不退，孩子們都歇著也不是個辦法，我們才不得不這麽幹的......”
    聽到這裏，王燁忍不住暗自喟歎。
    在現如今這個時代，像王燁這樣的大學生、或者中專生、師範生，畢業後是國家分配工作，而那些沒有好好讀書的年輕人，工作就得自己想辦法。
    村裏的還好說，起碼可以種地，國家會給分配宅基地和口糧田。
    但是城裏的就難了，現如今國家剛開放，個體戶才剛剛出現，絕大部分人都是國企職工，找工作真是千難萬難。
    甚至有些家長，因為孩子要結婚了還沒有工作，甚至因為是臨時工不夠體麵，隻能年紀輕輕四十來歲就提前退休，讓孩子繼承了自己的工作，這叫頂班。
    如此情況下，大集體企業才不得不越坐越大，全都是時代的眼淚！
    “老前輩，我明白。”
    李主任歎了口氣，最後看向王燁說道：
    “就別賣關子了，說說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夾著煙吞雲吐霧的王燁輕咳一聲說道：
    “很簡單，您隻要批準把機械廠的大集體企業，承包給我就可以了！”
    “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此話一出，現場所有人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