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忠仆求闊少,誤會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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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有狗熊,棚內三人皆唬了一跳。
    樂福連連後退,等那黑影站直身子走近才看清,來的一個人,正是祝英台車夫穀大倉。
    穀大倉習慣夜間習武,初夏夜間涼爽,門前寬闊,清爽自如。他本就是練武之人,在這書院整天隻聽得這讀書聲,不勝其煩。
    都說君子六藝裏麵有騎射,但這些小書生騎馬射箭像是遊戲。寬袍大袖,塗脂抹粉,弱不禁風,即拉不開弓,也跑不開馬,嘻嘻胡鬧。
    每次穀大倉看見書生這般,都撇著大嘴抱著膀子在旁邊渾罵:“真遇到流寇軍兵,殺這幾個簡直就是砍菜切瓜。”
    今夜忽見兩位書生翻牆爽利,心中甚是暢快高興。
    卻見兩人夜不點燈,輕聲快步往竹林裏得窩棚方向走去。他心裏咯噔一下,心想“壞了!”
    隻因那個窩棚是自家小姐與那吊書袋常去得地方。
    以前隻要是小姐要去,穀大倉便像老母雞護小雞仔那樣看著。今日見月夜有兩人直奔那裏,便隱隱跟了上去。
    那主仆二人蹲在窗下偷聽時,他蹲在窩棚另一側監視。
    他隻顧著看這二人到底是誰,沒顧上窩棚裏人所說何事。
    見二人脖子越伸越長,便從地上隨意摸到一條毛蟲故意丟進樂福脖子裏。樂福亂叫之時,他見一人往竹林裏跑去。
    借著月色仔細望去,身高體型都像自家小姐。暗驚道:”小姐這是從舅老爺家深夜跑過來了?“
    但轉念一想絕不可能,以自家小姐路癡的情況,她自己根本跑不過來,況且還有夫人還跟著呢!
    那跑去出人是誰?穀大倉伏地細想。
    等馬文才主仆二人進屋,穀大倉複又蹲在窗子下聽,借著燈光認出馬文才正是路上幫助自己的恩人,還有就是本就在窩棚裏的梁山伯,
    穀大倉頓時火冒三丈:“這吊書袋竟敢背著小姐和別人私會,真是’醜八怪吃臭蟲,臭嘴臭心。“
    在窗下聽兩人對話,說到’珠胎暗結‘嚇得他僵在窗下。
    他沒念過書,但他知道是肚子裏麵有娃娃的意思。又聽路上的公子說出’祝英台‘的名字,知道自家小姐被他們誤會,他實在忍無可忍,便跳了出來。
    梁山伯見是穀大倉,臉色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穀大倉白了他一眼,故作驚訝的問:“你們幾個書生在我乘涼的窩棚裏幹什麽?”
    他和馬文才對視一眼,假裝一驚,後又裝喜道:“這不是路上救我們的恩公麽?”說罷單膝跪地,拱手道:“那日若不是恩公相救,怕我們早在黃泉路上了。”
    說完又拜上一拜。
    馬文才十幾歲的年紀,有幾分少年俠氣在身。雖說梁祝二人不懂禮數,但他也受不了穀大倉這三十歲的人對自己又跪又拜的,見這大漢忠義赤誠,竟有三分好感。
    抬手示意他起來道:“路上舉手之勞不必重謝,隻是機緣湊巧罷了。”
    哪知穀大倉站起來,走近一步再次下跪,磕個頭道:”小人不知少俠尊姓大名,卻有一件極要緊事有求於少俠。“
    馬文才猜到他是想為祝英台求情,便點頭道:”你說。“
    穀大倉雙膝跪地道:”我家小姐名叫祝英台,是樓台郡祝家樓村祝家莊的大小姐,少俠路上見到車廂中穿女裝的便是我家小姐。小姐來書院讀書也是我們莊主和夫人允許下的。我穀大倉是一個粗人也是一個下人。想求少俠保全我家小姐名聲,保守這個秘密。”
    馬文才見穀大倉語言懇切,雙膝跪地,心誠坦蕩,便也如實相告。
    雙眉微蹙說道:“我想你家小姐的名聲,不是我想保得住就能保得住的。剛才跑出去一人,想必你也看見。他們兩人屋內所說,你可聽見?”
    穀大倉麵容坦蕩道:“聽到一些,但我家小姐昨日隨我家夫人去古縣舅老爺家了。跑出去那人不是我家小姐。誰知是男是女,是貓是狗。”
    此話一出,梁山伯麵紅耳赤,馬文才眼神在梁山伯和穀大倉兩人之間流轉。
    暗想:“好一個忠仆,剛那人側臉,確實是祝英台無疑。路上我明明見梁祝二人同坐一車。這奴才定是維護他主人掩護才這麽說。”
    轉念一想:“‘捉奸捉雙’,沒拿到人,便是攀誣。是真是假肚子是瞞不了的。我與這奴才對嘴幹甚?”
    譏笑兩聲道:“我家家教甚嚴,這些烏七八糟的的爛事,我才沒有閑心去說去管。我隻今日湊巧見新鮮事罷了。至於你家小姐身份,我也懶得去說。
    這祝家家風不嚴,丟的是你們祝家的臉。又幹我何事?”
    說完懶得理穀大倉紫臉發黑,帶著樂福便往門外走。
    樂福奔奔跟在馬文才身後,扭頭對穀大倉說道:“我家公子是豫州太守之子馬文才,不要老是少俠恩公的,要叫馬公子。”
    說完快走兩步趕上去,隨自家公子而去。
    徒留牆角的梁山伯和跪在地上的穀大倉。
    棚外清風細竹,涼風習習。此時馬文才的酒氣也散了九分,主仆二人一前一後款款而行。
    樂福問道:”公子,你說那跑掉的人是誰?“
    馬文才雙手背後,望著天上一輪皎潔明月,決心道:“這樣的樂子,我定要看到底。那人我也要找出來,這人跑不了。”
    雙手在背後,安安發力緊緊攥著。
    思索片刻轉臉對身邊的樂福道:“咱們是看戲的,可不是唱戲的,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外傳。”
    樂福答應道:“那是當然,公子我知道輕重。”
    馬文才又自言自語道:“原來她是祝家莊的小姐,真成樂子了”
    次日晨課,常夫子正在講莊子的”無用之用“篇,讓學生們暢談。馬文才生於武將之家,最煩老莊這樣的浪漫清談。便借口自己拉肚子逃學去了。
    常夫子知道他來此處另有目的,平日也不嚴管他,隨他去了。
    馬文才帶著樂福過了悠悠晃晃過兩道門廊,往後廚走去。
    樂福碎嘴巴巴問:“公子是想吃些什麽麽?奴才覺得這裏的吃食顛來倒去就那幾樣,不如去鎮上的食肆裏買些牛肉來吃?”
    馬文才白了樂福一眼道:“你除了吃,腦子裏還有什麽?”樂福知道自己公子性子,吐吐舌頭跟著就是。
    剛到後廚,就見胖廚娘李氏正在做米酒。李氏見是太守家公子,忙忙鞠著身子走上前問安。問他是不是想吃些什麽或是買些什麽?
    馬文才讓樂福給了李氏一串銅錢,李氏不明所以卻連連作揖。
    馬文才道:”廚娘每晚都單獨給我做些吃食也是辛苦,我見廚娘偶爾也會往藏經閣裏送些去,是不是那祝英台也愛吃宵夜?“
    李氏臉笑的滿臉褶子,歡喜答道:“那祝家少爺不服夏,白天吃不下東西。隻在大清早上吃些米糕,上夜了吃點宵夜。隻是她飯量小,愛清淡愛夜間吃些小餛飩和綠豆粥什麽的。”
    馬文才點頭笑道:“昨日我見廚娘給我送果品時,還帶著一個食盒,是不是給祝家郎送的吃食啊?”
    李氏連連搖頭,諂媚道:“昨日祝公子一大早便出門去了,到今天也沒回來。“
    李氏手指灶台上一碗白糕道:“喏,我準備的米糕今日也沒來取。昨天那個食盒裏是給您冰鎮過的藕粉條,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李氏以為馬文才是昨夜酒喝多酒忘事,但他不敢得罪這位天上掉下來的財神爺。隻是一味撿好聽話說,馬公子問什麽她答什麽。這樣定有獎賞。
    馬文才笑了起來,交代李氏以後給祝英台送宵夜時,給自己也送一碗。
    李氏連連點頭,樂福又給了李廚娘一把錢,出門去了。
    樂福跟在自己主子身後抬頭道:“公子,看來那祝英台昨日真的不在書書院內,那咱們昨天逃走的那個人便不是她。”
    馬文才邁著四方大步走在廊下,熱得大汗淋漓。書院已是在山間了,卻還是暑熱不減。
    樂福麵扇不停的給他扇風,卻全是熱風。
    馬文才撇著嘴角自言自語道:“書院裏哪裏還會有女人了呢?女仆?廚娘?“
    他越想越離譜,甚至開始猜想是不是鎮上的花魁娘子。
    兩人走在樹蔭下,馬文次一屁股坐在樹下涼石上,抬頭看見那藏經閣圭角。想到父親讓自己找的《孫臏兵法》,上次他問過常夫子。常夫子卻說萬鬆書院隻有諸子著書,沒有兵書。
    萬一是有的,那賊滑的常夫子不願交予自己呢?假如有,應該就在這藏經閣裏麵。
    太陽當頭,太陽刺得他眼睛眯成一條縫。望向藏經閣,忽見一人影在藏經閣二樓窗邊閃了一下。他忙睜眼去仔細觀瞧,那窗簾後,果真是有一人。
    馬文才拉著樂福道:”走,去藏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