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碎片如潮水一般湧上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場景。
    還是那個屋子，還是那些人……
    媽媽的手中拿著麵包和葡萄酒，正在給客人們分餐。
    “蟲蟲，再吃一些麵包吧。”
    哈利看到媽媽的眼神十分複雜，似乎是歎息，又像是悲哀。
    “或許……以後你就再也吃不到我親手烤的麵包了。”
    他看到那胖乎乎的青年發出一聲抽噎，用力地點著頭。
    記憶再度跳轉，他聽到爸爸焦急的喊聲。
    “快走！莉莉！快走！”
    隨後，是人的身體重重倒在樓梯上的聲音。
    他坐在搖籃裏，麵前是一臉決然之色的媽媽。
    “哈利，媽媽愛你，爸爸愛你，媽媽希望你以後安全、健康、堅強地活著……媽媽愛你，我的寶貝……”
    一道如梟唳般的聲音響起，綠色的光芒充斥整棟房間。
    “Avada Kedavra（阿瓦達索命）！”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年輕的斯內普走進他的房間。
    看到地上莉莉的屍體後，脫力地癱軟在地上，麵上的神色從不可置信，到懊悔，再到絕望。
    這是哈利第一次看到斯內普流下眼淚，即便被爸爸吊起來羞辱的時候，他也不曾見到斯內普流淚……
    “不！莉莉！”
    他抱著莉莉的屍身，聲嘶力竭地喊著。
    不知過了多久，哈利發現斯內普已經消失了。
    在他的門外，又傳來一道悲痛欲絕的聲音。
    “叉子！叉子！”
    過了一會兒，似乎那個人已經哭夠了，哈利聽到他起身。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
    “哈利！哈利！”
    哈利的耳邊響起維維的聲音。
    他回過神，不知何時，淚水已經布滿了臉頰。
    “對不起，對不起……”維維喃喃地說，“哈利……我隻有這一個辦法……”
    哈利沉默著，腦海中伏地魔殺害父母的情景依舊曆曆在目。
    維維看到哈利這個樣子，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就在她以為哈利要和她清算的時候，卻不想哈利率先開了口。
    “維維，我不怪你。”他說，“事實上，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就連我也活不下來……我的爸爸媽媽絕對不是伏地魔的對手。”
    畫像上的維維再也忍不住了，她捂著臉，哀聲哭泣著。
    “或許這個魔咒，也是我能夠穿越時空的原因，”他說，“如果不是在百年前的霍格沃茨上了幾年學，我也不會遇到鳳凰社的朋友們，在前幾天麵對伏地魔的時候，也許就會被他殺死——”
    “更不會遇到你。”他說。
    一瞬間，維拉緹亞的雙眼溫柔如水。
    “哈利……”
    “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你解救出來，”哈利抬起頭，對維維說，“我想我動作應該快一些——你知道哪裏有蛇怪嗎？”
    維維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半晌後，她對哈利說：“在我們還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我曾經在霍格莫德聽人說過，希臘那邊有人在培育這種生物——但一百年過去了，關於神奇動物的管製也愈發嚴格，如今在哪裏還能找到蛇怪，我也不知道。”
    聽到這話，哈利也回憶起來，曾經在霍格莫德的時候，村民們的確有在討論蛇怪的問題，甚至當時的報紙都在報道相關的事情。
    當時的他也沒太在意，畢竟他隻是一個格蘭芬多，沒有什麽蛇蛇情節——即便他是一個蛇佬腔。
    說起蛇佬腔的發現，還和奧米尼斯有關——為此，奧米尼斯甚至拉著哈利驗了一下血，看一看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流落在外的岡特後代。
    他倒不是說想讓哈利認祖歸宗，畢竟岡特家那種變態的氣氛，奧米尼斯也不想讓哈利參與進來——他隻是特別渴望有一個正常一點的兄弟。
    結果讓他有點失望，又有些鬆了一口氣，不過從那之後，奧米尼斯和哈利也親近了許多。
    哈利點點頭表示了解：“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就好——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
    “嗯，”維維又問：“其他人還好嗎？你知道的，我在你失蹤後不久就離開學校，並沒有大家的消息。”
    “沒有，我……我隻知道加雷斯已經過世了。”哈利有些沮喪地說。
    “時間啊，是最無情的存在。”維維似乎是在詠歎。
    哈利忽然又說：“對了維維，我還看到帕比了，你還記得嗎——赫奇帕奇的帕比·斯威汀？”
    “我當然記得，這副畫像還是她幫我掛在地圖密室的呢。”維拉緹亞輕聲地說著。
    “不過……她似乎狀態不是很好，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被伏地魔追殺，還是我把她救了下來——”
    說到這兒，哈利想到帕比現在是獨角獸，便對維維說：“對了，帕比學習了魔法阿尼馬格斯，她現在變成獨角獸，已經變不成人了……”
    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
    “是啊，她果然用了那個魔咒……”維拉緹亞神色複雜地看向哈利，“我早就提醒過她，變身魔法阿尼馬格斯是很危險的事情，即便像獨角獸這樣的神奇生物壽命悠久，可也不是凡人能夠輕易做到的。”
    “可是她成功了，不是嗎……雖然變不回來了。”哈利攤攤手，“這倒是一個不小的問題，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再尋找辦法，讓帕比重新變成人類。”
    “好。”維維嗯了一聲，“我有一個猜測，不過還要等到我見到帕比之後才能確認。”
    “我就知道，你總有辦法。”哈利重新笑了起來。
    能夠見到維維的感覺真好，哈利感覺自己聰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領高地了——雖然是外接的智商。
    沒認識維維之前，他們幾個朋友之間的外置大腦是塞巴斯蒂安……不過塞巴斯蒂安這個人有的時候冒出來的“金點子”（奧米尼斯語），很容易把他們送到阿茲卡班。
    “對了，哈利。”維維再次說，“你的那根魔杖——冬青木、鳳凰羽毛、十一英寸，就在我的畫像後放著，同時這也是去古靈閣我們的那個金庫的信物。”
    哈利站起身，他走上前，近距離地看看維維的畫像，伸手摸了摸。
    與記憶中的維維不同，畫像的手感並不好。
    冰冷，粗糙。
    “快拿魔杖！”維維輕叱一聲，麵上騰起可疑的微紅：“這隻是畫像……”
    哈利的臉也紅了起來，他並沒有那方麵的想法，隻是覺得維維現在的樣子很……孤單，對，孤單！
    他連忙從畫像後麵掏出那根魔杖，卻發現魔杖的尖端好像多了一塊猩紅色的寶石，從寶石延伸出像是紅色脈絡一樣的東西，一直盤繞到魔杖的根部。
    “這是怎麽回事？魔杖怎麽成了這個樣子？”哈利好奇地問。
    記得上一次用這根冬青木魔杖的時候，還不是這樣。
    “在你走後，魔杖插在了蘭洛克的屍體當中。”維拉緹亞懷中還抱著那本書，“等我把它拔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古靈閣的信物就是它，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妖精們看到這根魔杖……或許會有一點點不良反應。”
    “哦。”哈利揮動魔杖，感覺老朋友在歡快地震動著。
    他並沒有在意維維剛才所說的話，一點小小的不良反應而已，古靈閣的妖精見多識廣，肯定不會在意的。
    把魔杖揣到懷裏，哈利靠在石頭上，打算和維維聊一聊家常，衝淡一下不是很平靜的思緒。
    他很是隨意地說：“對了，維維，蓋勒特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什麽？”維維問。
    “就是——呃嗯。”哈利組織一下語言，對維拉緹亞說：“就是……我們現在的這個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先生，在1945年擊敗了你的弟弟蓋勒特，把他囚禁在了紐蒙迦德堡……”
    “這件事我聽說了。”維維笑眯眯地說，“我愚蠢的蓋爾哦……竟然會被人擊敗，事跡還被寫在巧克力蛙卡片上，格林德沃家的臉麵可都讓他丟盡了！”
    她雖然在笑，但了解她的哈利知道，她現在非常生氣。
    “哎？”哈利好奇地問：“你怎麽會知道外麵的事情？”
    維維垂眼看向他說：“當然是莉莉告訴我的，她第一次進入地圖密室以後，我就和她打聽了很多外麵的事情……”
    哈利忽然有些口幹舌燥。
    他意識到，為了給他傳遞訊息，等待他的歸來，這個女孩兒把自己的記憶注入畫像，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
    在德思禮家的日子都讓他度日如年，他不敢想象維維究竟在這間密室裏經受了怎樣的孤獨。
    “維維，”他說，“在地圖密室……一百多年，一定很枯燥吧？”
    “還好。”維維輕鬆地說，“等待雖然枯燥乏味，但等到結果的那一刻，便證明了等待並不是無用功。”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這副畫像也隻是我複製的記憶而已，對於斯萊特林書房裏的我來說，隻是過去短短一瞬。”
    “不過……”維拉緹亞又露出十分危險的笑容：“你一定要記得把蓋爾的事情告訴那個我。”
    “呃？怎麽說？”哈利感覺心下一涼。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很不好很不好。
    上一次維維這樣溫柔且危險地笑著，還是因為他和塞巴斯蒂安偷偷學習鑽心剜骨。
    維維帶著他來到斯萊特林的書房之前，一路上都是這樣的笑容。
    等到抵達斯萊特林的書房之前，維維讓他對她使用鑽心剜骨。
    【不，維維，我不能……】
    【隻有對我使用鑽心剜骨咒，才能夠打開斯萊特林的書房——不然的話，我們都會被困死在這裏。】
    【Crucio（鑽心剜骨）！】
    麵前的女孩兒悶哼一聲，那種折磨痛苦的感覺同時也傳遞進了哈利的腦中。
    不，這並不讓人感到快樂……
    哈利看到，因為魔咒的折磨，女孩兒的唇角已然洇出一點鮮血。
    【維維，我……】
    還沒等哈利說完，便看到女孩兒忽然昂起頭，睨視著他，唇角勾起一抹狷狂的笑容。
    【哈利·波特——折磨人的感覺……是不是很美妙？哈哈哈哈……】
    她一把拽住哈利的領子，另一隻手顫抖卻堅定地抓起哈利那隻拿著魔杖的手，抵在自己的喉嚨上。
    秀麗的頸項被魔杖戳出一個好看的渦。
    【繼續。】她說，【薩魯沒有教會你鑽心咒的本質，但我會……】
    【我……】
    反正從那之後，哈利是再也不敢用鑽心咒了——禁林那次除外，他是轉移痛苦。
    “哈利？哈利？”
    看到哈利在出神，維維出聲喚道。
    哈利這才回過神，哦了一下，揉揉有些發酸的太陽穴。
    維維語氣溫柔地說：“我當然要回去探望我那愚蠢的弟弟囉——另外，還有那位擊敗我弟弟的校長先生，我也很想見識見識，能夠擊敗蓋爾的巫師究竟有多厲害呢。”
    哈利打了個哆嗦，他沒來由地在心裏升起一陣同情。
    不止是對鄧布利多，還有格林德沃。
    不過……鄧布利多倒是好一些，哈利覺得鄧布利多校長可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白巫師，還有百年的戰鬥經驗作為沉澱，肯定不會被維維收拾。
    但格林德沃就慘了。
    作為弟弟，總不能對百年未見的姐姐動手扔魔咒吧？
    哈利可以預見到，老格林德沃被他姐姐一頓暴打的場麵，那可真是……
    好吧，希望他十七歲的姐姐可以念在弟弟已經一百多歲的份上，不會把他的酥骨頭敲碎。
    “哈利？”維維的聲音響起，“你在想什麽危險的事情？”
    “哦？啊？”哈利收回發散的思維，“沒，沒有。”
    “收起你臉上那奇怪的笑容，我都已經看到了。”維維提醒著說。
    “哦，嘿嘿。”哈利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維維低頭看向地圖密室下方的霍格沃茨全景，開始給哈利下逐客令：“時間已經不早了，哈利，你現在應該回到休息室上床休息。”
    “我想再陪你一會兒。”哈利有些不舍。
    “我就在這裏，又不會跑掉。”維維失笑道：“倒是你，現在可是一個十二歲的小豆丁，我聽說孩子晚睡是會長不高的，難道你想比我矮上一頭嗎？”
    哈利回憶了一下維維那將近一米八的身高，連忙站起身說：“好的維維，我現在就回去睡覺……”
    “嗯……”維拉緹亞對著他點點頭。
    看著哈利離去的背影，維維忽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哈利現在回到了十二歲，重新踏入霍格沃茨的一年級——可書房中的那個她卻是一個十七歲、六年級的學生啊。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