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對人們來說從來不是個貶義詞。
    他是你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基礎。沒有工作的人不光會被唾棄，也會被遠離。
    好消息是，那八萬無業居民有差不多一半是孩童和老人。他們不找工作，也會有家庭和自由城撫養。
    拓荒熱同時在繼續蔓延，每天都有幾百人去農業部報名，鐵匠鋪煙囪的黑煙晝夜不停，成千上萬套農具流入農夫手中。
    這種大規模的鍛造讓自由城礦石很快告竭。
    “我們缺礦石！”銅須和安南大聲抱怨。
    “缺礦找我幹嘛，難道我還能魅惑出礦石來？”
    “萬一呢？”
    “辦不到！”
    “再辦不到我們就隻能把魔像拆了回爐！”銅須威脅道，還搶走一杯蒸餾酒。
    礦石……
    安南若有所思。
    排除石灰岩礦區，自由城目前有三座礦石：一座鐵礦，一座煤礦，一座寶石礦，王國境內的那座金礦之前已經歸還了回去，為此伊莉摩雅絲整天站在安南的窗外冰冷地盯著他。
    除了煤礦還有很大存量，鐵礦和寶石礦都挖的差不多了，而且品質不行。
    安南想要攀升科技，以鐵礦為首的礦資源不可缺少。
    他去找伊蒂莉婭，讓大姐派人勘察一遍寶石海灣，然後魅……請求小精靈幫忙在森林山脈裏探查。
    至於城中的鐵礦缺口……就先暫時從別的城市進口礦石。
    ……
    “誰知道為什麽我們要買礦石自己冶煉，而不是直接購買成品？”
    英格麗特問王國的學生們。
    這是安南提供的建議，問答更能讓他們有參與感記憶猶新——要是在問答後再揍他們一頓，那更能記一輩子。
    “因為更方便？”有人回答。
    “還有嗎。”
    “讓更多人有工作？”又有人說道。
    “沒錯。”英格麗特表示了認可：“粗礦送去鐵匠鋪需要工人運輸，放在倉庫需要有人看管，錘煉鍛造需要鐵匠處理，而在製作出來後又要有人售賣和調配。
    “這一條鏈能提供大量的工作崗位，銷售後的稅收也屬於本地。但如果在外麵購買成品，沒有工作崗位，也沒有稅收。”
    學生們有所領悟的時候，西格瑪忽然出聲：“為什麽不同國家，有的富有，有的貧窮，是不是和這套鏈有關係？”
    英格麗特深深凝望了他一眼：“你觸及到了文明的真相。”
    學生們紛紛驚訝望去，倒是西格瑪流露不解：“什麽真相？”
    “要靠你自己領悟。”
    英格麗特沒有解釋，繼續領著他們。
    稍晚些時候，課程結束，學生們兩兩三三返回公館住處。
    那麽……為什麽呢？
    午餐時間，西格瑪獨自坐在角落，還在思索那個問題。
    沒注意同伴在圍著一個風塵仆仆的大法師。
    他們來到自由城已經滿兩個月了。國王維塔利格迫不及待想要召回一批優秀學生，檢閱學習成果。
    有腳步聲接近，他抬起頭，看見艾瑪帶著羨慕走過來：“西格瑪，你也在名單上！”
    “我想繼續留在這裏。”西格瑪搖著頭。
    艾瑪的笑容僵在臉上：“為什麽？”
    “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能讓你……格魯大人！”
    那名風塵仆仆的大法師走了過來，跟艾瑪點了點頭：“出了什麽事嗎？”
    “西格瑪不想走，他說他在想一個問題。”艾瑪不滿道：“什麽問題能比回去建設王國更重要。”
    “就是很重要。”
    “你……”
    “看來這位年輕人在敲響一道真相之門。”格魯大人製止艾瑪，寬容道：“那就留下來好好想吧。”
    “謝謝您……”
    最終，格魯大人送來了二十人，帶走了十人，而西格瑪留在這裏。
    艾瑪頂替了西格瑪回去，興奮的不行。這幫第一批回去的學生肯定會在王國擔任要職，
    “你就慢，慢，想，吧！說不定等你想好了，我們已經建設好王國了！”艾瑪故意跑到西格瑪麵前大聲道。
    “那就先恭喜你了。”
    “你……笨蛋！”
    他們走了，西格瑪等人和新學生的學習還在繼續。
    英格麗特每天會抽出兩個小時領著他們參觀自由城各地，其他時間自由活動。
    這個時候，西格瑪就會到處跑。不止在自由城，寶石海灣的城牆、農田、商路，他都會在那兒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農夫們熱火朝天的犁地、翻土，將荒地變成沃土。商隊們一車又一車的在道路上往來。
    每個人忙碌又充實，臉上滿是對未來的向往與期待。
    他們所做的事，製造的財富雖然各有不同，但都在建設自由城……
    財富？
    西格瑪突然意識到什麽，跑去問一個扛著農叉的農夫：“你在這裏耕種一整年，能賺多少錢？”
    “不知道。”看著壯實的農夫說，還是旁邊的矮個子農夫說：“差不多能賺幾十銀幣。”
    他又問商隊的車夫能賺多少錢，車夫說：“跑一趟能賺幾十銀幣。”
    西格瑪回到城裏，跑進一間工具鋪問老板能賺多少錢，他說：“每天能賺幾十銀幣。”
    接下來，西格瑪跑遍了自由城，每個人都問能賺多少錢。最後踏上碼頭的時候，他遇到了英格麗特。
    “近衛說有個王國學生在到處亂跑。”英格麗特拿著碼頭貨物的清單，似乎隻是碰巧遇到他：“看來你想到了。”
    “嗯……為什麽同樣是工作，有的人清閑，有的人辛苦，但賺取的酬勞卻完全不同？為什麽都是有著相似政策的國家，有的國家富有，有的國家貧窮？”
    西格瑪的身體是疲倦的，但他的精神充滿神采：“這取決於他們的生產方式……兩個百萬人口的小國，其中一個十分之九的人口是農民，另一個十分之一的人口是商人，但後者的財富遠高於前者。”
    “還有呢？”
    “還有？”西格瑪怔住，喃喃低語：“還有就是……商人不是生產者，他們隻是依托於別人生產的資源存在……”
    “傭兵比農夫賺得多，煉金術師比傭兵賺得多……所以要生產更有價值的資源！”
    英格麗特總是麵無表情的臉頰少見的流露一絲欣賞：“很好，你已經知道問題所在了。”
    “現在試著解決它吧。”
    西格瑪又愣在那兒，但他很快醒悟。
    解決之道，就在自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