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生砸了個冰窟窿，正在用一根棉線釣魚。冬天魚在冰層下缺氧，有時候不用線釣，它自己都從冰窟窿裏往外跳。蘇曉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慶生哥，釣魚呢哎呀，都釣到3條了！你可真厲害！”她語氣歡快，笑容明亮，就像個陽光快樂、沒心沒肺的樂觀女孩，很招男人喜歡。趙慶生板著的臉露出個笑容：“你要送你一條。”蘇曉連連擺手：“我不要，大冷天的，你好不容易釣的...“就是，我想替程惠要幾條，你也知道她肚子大了，在高家卻吃不飽飯，更別提油水了，現在都要生了人卻比懷孕之前還瘦，我看著心疼。”說完眨眼，淚汪汪的。真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女孩！隨手就給程惠挖坑！她總是亂說程惠懷孕的月份，明明才7個月，她就“要生了要生了”。那樣算日子可不就對不上了好像程惠結婚之前就已經懷孕兩三個月了似的！趙慶生的表情果然有些變了。他第一眼看見程惠的時候，就很驚豔，感覺遇到了夢中情人！他就沒見過比程惠更漂亮的女孩子。她的美有些與眾不同，精致的五官帶著一股別的女人沒有的妖豔和嫵媚。不管是眼角眉梢的弧度還是嘴唇的形狀，都很媚。偏偏眼神和氣質卻很冷，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巨大的反差造成的效果就是勾人。看一眼就讓人忘不了，就想多看幾眼，一直看一直看！然後又聽說她家在京城，爸爸還是個當官的，趙慶生的心就更熱了。猛烈追求，鬧得全村皆知。程惠和前男友徹底分手就有他的原因。結果一個沒看見，程惠就嫁給別人了。趙慶生又氣又恨！“這裏沒外人，你跟我說實話，她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趙慶生問道。蘇曉一臉見鬼的表情，瘋狂搖頭：“我沒有！我什麽都沒說！她肚子裏的孩子真是高遠的！真的！”說完扭頭就跑。可是她這個表情，是個人都會以為她心虛了，那孩子不是高遠的。趙慶生轉頭看著知青點的方向，冷笑一聲，低低罵道：“原來是個婊子。”......第二天一早，剛過六點半，知青點外麵就響起了馬車的鈴鐺聲。孫鐵梅來接程惠和高枝了。程惠剛起床，也沒磨蹭，穿好衣服洗把臉，就出門了。早點去也好，她餓了。馬車是木頭的小車鬥，裏麵鋪著厚厚一層稻草，稻草上麵還有個厚棉被。很髒了，黑乎乎的，不知道誰家用了多少年終於不能用的，但是到底是個棉被，暖和。孫鐵梅還給兩人準備了兩個羊皮大襖，一個披著，一個蓋腿。馬車叮叮當當、晃晃悠悠地出發了。大冬天還有一個好處，凹凸不平的土路都被厚厚的積雪找平了，不顛簸。程惠舒服地眯起眼睛，再也不用兩條腿走了，她都怕累到她的寶寶。其實她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老實在家呆著，養胎，可是她沒有錢啊沒有錢！幾乎等於身無分文，不出去拚，吃什麽喝什麽她的口糧都在高家，朱寡婦死都不會給她的，她現在的身體也不適合跟她硬碰硬。其實她如果想，也能從親爹、後媽、老公手裏要到錢。但是她更喜歡靠自己，這樣心裏才踏實。“嬸子，沒想到你駕車技術這麽好!又快又穩！這馬聽話得就跟小狗似的，你這技術絕對是咱們生產隊裏女社員的頭一個吧！”程惠跟孫鐵梅聊天。圍巾下孫鐵梅的嘴咧的大大的，以前怎麽沒發現程惠這小姑娘這麽招人稀罕肯定是接觸的太少了！以後讓她常來家坐坐。馬車嘚嘚，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食品廠，還不到7點。也不到平時工人們上班的時間，但是人竟然也都齊了。大家正在院子裏熱火朝天地抓老鼠！見到程惠從馬車上下來，所有人動作都是一頓，然後迎了過來。“副廠長來啦！”“副廠長，路上冷不冷”“副廠長，快進屋暖和！”還是陶娟最有眼力見，她問了一句：“副廠長，你吃飯了嗎”程惠笑道：“還沒吃，大家也還沒吃吧我給大家做個疙瘩湯，大家嚐嚐我的手藝。”眾人的表情頓時很精彩。他們都是老實人，但不是傻子，都聽出來了，程惠這是要用廠裏的東西做飯給自己吃。不，給大家夥吃。大家都吃.....因為這個，眾人頓時沒吱聲。半年不發工資了，很多人家真的要斷糧了！在場十來個人，有七八個都是不吃早飯的。高枝拉著茫然呆愣的孫鐵梅跟在程惠身後進了員工休息室。屋裏挺暖和，程惠摘了帽子和圍脖對王會道：“我把雞蛋收來了，分錢一個，你點點，記下賬。”到時候好還她錢！孫鐵梅動作機械般地把籃子遞給王會，看著他聽話地一個一個數雞蛋，然後在一個本子上記賬。最後恭敬地遞給程惠，讓她在後麵簽字。果然是分錢一個，程惠說得都是真的，真的是食品廠在收雞蛋。她今天跟著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程惠撒謊沒有。工作是那麽好找的嗎對他們農村人來說，那麽好找也不叫“魚躍龍門”了！她和高啟山在家嘀咕半宿，就怕是程惠膽子大，撒謊，實際沒有找到什麽工作，而是她自己想拿雞蛋出去賣，再賺層差價。結果.....人家沒有撒謊，人家是謙虛了！人家不但找到了工作，還當了副廠長！魚不但跳了龍門，還成精了！程惠已經洗了手，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去車間挖了一碗麵粉，開始做疙瘩湯了。“今天雞蛋收了63個，正好多3個，就當大家的福利了。”程惠說完“哢哢哢”打了三個雞蛋在鍋裏，攪成了漂亮的蛋花湯。實際5塊錢收了72個雞蛋，但是昨天程惠就說好了，今天隻拿63個來，剩下的9個明天再送來算錢。忙活一頓她們實際就賺這9個雞蛋，還要2個人分。但是孫鐵梅一點不嫌少，程惠說了，這是個長期買賣，以後她收多少，她就要多少！昨天還以為她在吹牛逼，現在人家都是副廠長了，還想吃啥吃啥......這權利大的，旁邊的正廠長眼珠子都紅了！..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