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攥緊點滴瓶子，就要砸過去，突然看清，衝出來的是個小孩，個子比她矮一頭。高枝已經喊了出來：“高大寶！你有病吧再敢嚇人...我就不收你的柴了！”高大寶頓時站住，哼了聲：“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收了呢，害得老子白忙活一天！既然收就快點。”他伸出一隻手。程惠借著月光已經看見牆根底下一大捆柴，比昨天還多那麽一點的樣子。高枝還想罵他幾句，程惠拉拉她，對高大寶道：“不好意思，我們今天有事耽擱了，才回來這麽晚，害你等半天。“小枝，把明天的錢一塊給他，以後我們白天基本不在家，你把柴火放到西屋窗戶底下就行，告訴其他人不要動。”她客客氣氣，聲音溫溫柔柔，還說把明天的錢一塊給他。高大寶頓時滿意了，第一次正眼看這個便宜嫂子，嗯，什麽也看不清。不過她好像沒有後媽說得那麽討厭。“那行吧，快點！”高大寶道。高枝不情不願地拿了2分錢放他手上。高大寶借著月光看了看，躥了。高枝對程惠道：“你就不怕他拿了錢不辦事”“那他就拿不到第三分錢了，他不是這種傻子。”程惠道。前世高大寶精的很，很有商業頭腦，開放之後先是南下打工，然後當了老板，專門“拚縫”，就是賺信息差。比如東家急需一批布料，高價求購，西家正好有批布料愁賣，低價處理。他就從西家買了賣給東家。隻不過最後被人做局，騙了個傾家蕩產。老婆還跟騙子跑了，三個孩子扔給他，辛辛苦苦養大後突然發現一個都不是他親生的！怎一個慘字了得。高枝現在也看不上一分錢了，她著急地拉著程惠進屋，然後從兜裏掏出20個雞蛋！程惠把昨天剩下的0個拿出來分了，一人五個。她又拿出茶缸，遞給高枝。“這是二兩餃子，缸子就這麽大，裝不了太多，明天我拿個盆去，給你帶一斤回來。”程惠道。高枝的眼淚瞬間崩出來濺到了餃子上！要說對現在生活唯一一點不滿，那就是她不能跟嫂子出差，不能吃到餃子。結果嫂子給她帶回來了.....雖然隻有二兩，但是她知足！她活這麽大沒吃過二兩餃子！屋裏沒燈，程惠看不見，但是她聽見了高枝不時的抽泣聲。程惠笑笑，她很貪心，今天吃了她的餃子，以後就得對她掏心掏肺。......第二天一早，兩人一人吃了5個雞蛋，孫鐵梅就來了，送她們去食品廠。然後留下吃了程惠做得疙瘩湯，才趕車走遠點收雞蛋去了。程惠其實還會很多早點，但是現在材料有限，時間也有限，疙瘩湯最方便。吃完早飯，她還有點時間，拉著高枝去了車間，指揮她用奶粉、雞蛋清、白糖打發出了奶油。昨天除了500個要賣的威風蛋糕，雞蛋還有點富裕，她就多做了50個試吃裝。她挑出幾個蛋糕把外皮扒了吃了，剩下裏麵黃澄澄的蛋糕芯，中間夾上奶油，上麵再用牛皮紙拉出一朵蛋糕花來。大白花....有點不好看，沒有色素隻能將就了，現在人不會計較這個吧程惠做好一個遞給高枝嚐嚐，高枝眼睛頓時直了。“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好吃！”程惠笑道：“你自己做的，什麽東西你不知道嗎”“就是因為我自己做的我才不敢信！就是雞蛋、牛奶、白糖而已....”高枝突然一頓，她怎麽這麽狂了還雞蛋、牛奶、白糖“而已”.....她都被自己的變化嚇到了。程惠沒理她，自己也嚐了嚐，然後手腳麻利地做了0個出來。又三兩下用牛皮紙折了個硬紙杯和包裝袋放進去，最後又折了個漂亮的大紙袋子。牛皮紙有點軟，今天倒是可以看看百貨大樓有沒有硬一點的牛皮紙，可以做盒子。做完這些，她就準備出發了。員工們整齊相送。昨天說話的那個員工，真的帶了件半舊不新的羊皮棉襖過來。“程廠長，這是我年輕時候的衣服，平時不怎麽穿，還湊合，你別嫌棄。”40多歲的員工有些卑微地遞上大衣。這人姓陳，大家都叫他老陳，陳老實，就是因為太老實了，被人欺負了。東北男人都比較要麵子，被朋友一捧一哄一灌酒，就什麽事都敢答應，事後就算後悔也咬牙認了！陳老實原來是縣食品廠管庫房的，答應把廠裏用完的麵袋子送給一個朋友。本來這不是大事，麵袋子屬於廢品，用完了堆那裏，哪個員工想要跟管庫房的人說一聲就行。結果他被人灌了二斤黃湯牛逼就吹大了，答應給人家200條麵袋子。縣食品廠其實也不大，每天能消耗20袋子麵粉。之前的空袋子沒多少了，這狐朋狗友又催著要，他腦子一蒙，就把麵粉倒出來，把麵袋子給人家了。酒醒之後的補救方法就是拚命捂著，捂了三天才被同事發現，被告發了。散開的麵粉被耗子吃了不少，從他工資裏扣。程惠看著麵相就很老實的陳老實，覺得這人腦子多少是有點問題的，一般人幹不出這種事！好在他手腳還算幹淨，就算是冒虎氣給的也是麵袋子而不是麵粉，所以來這之後郭大軍繼續讓他管庫房。程惠道謝，接了衣服。陳老實頓時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他感覺他們這小小的食品廠要換天了，他最怕的就是程廠長容不下他。老實人有時候有種動物般的本能！“今天跟我出差的人定了嗎”程惠問道郭大軍。眾人頓時希冀地看向郭大軍。郭大軍已經瞬間變臉，紅光滿麵，這才是廠長該幹的事情！“今天出差的人就喬大姐、老陳、老謝吧。”他說道：“其他人留在廠裏繼續滅鼠，打掃衛生。”喬大媽和老謝是廠裏年紀最大的，老陳剛剛又獻了一件大棉襖.....眾人都很服氣。喬大媽擠開陶娟，親熱地扶著程惠去了火車站。還是老時間，就到了省城百貨大樓，實際才點半，大樓剛剛開門半個小時，屋裏就已經有很多顧客了。進入臘月，人隻會越來越多。程惠指揮幾人在老地方擺桌子。桌子還沒擺好，就有人認出她，圍了過來。..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