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棉布風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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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夷門坊,劉宅。
    昔日桑家瓦子中,迷倒萬千人的上一代‘李師師’,如今正在煮著醒酒用的飲子。
    她撫摸著自己那已經隆起的肚子,嘴上忍不住的埋怨“刑官人也真是的,次次都要請官人吃酒,卻也不知顧惜一下官人的身子……”
    耶律琚臥在軟塌上,看著自己的這個外室關切自己的模樣,也看著她那已隆起來的肚子,忍不住心中一暖,道“還是夫人知道心疼我。”
    “不過……”他正色道“我也是無奈呀。”
    “須得為夫人母子將來著想。”
    李師師輕歎一聲,然後命身邊的婢女,將煮好的飲子給耶律琚端了過去。
    然後她坐到耶律琚身邊,看著這個男人,將自己煮的飲子喝完,輕聲道“妾何嚐不知官人為了妾母子著想的苦衷……”
    “隻是……”她望著耶律琚,美眸流光,母性的光環在臉上浮現著“妾不得不憂心官人的身子……”
    她輕輕靠上耶律琚的身體“妾在這個世上,能夠依靠的,也就隻有官人了……”
    “若官人因為妾而壞了身子,妾將來又該如何是好?”
    聽著李師師溫柔的低語,耶律琚的內心,被完全打動了。
    他在遼國的妻子,隻是政治聯姻的產物,夫妻根本沒有感情。
    甚至已十多年未曾同榻了。
    幾個姬妾,美則美矣,卻從沒有人關心他。
    每次回去,她們都隻想看到自己帶回去的禮物和財帛。
    哪像這南朝的外室,會對他噓寒問暖,會關心他的身體,還會挺著快要臨盆的身體,為他素手調羹。
    最重要的是——有共同語言。
    能談論詩詞,品評文章,懂音律,會繪畫,還能放下身段,認真服侍。
    於是,耶律琚感慨道“我得賢妻,複有何求?”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官府的文書,遞給了李師師,道“夫人看看,這是什麽?”
    李師師接過來後,就捂住了小嘴,眼中更是隱約有淚珠在打轉。
    因為,這文書是用著綾紙所寫的。
    而在大宋,隻有一種官方文件,會用綾紙。
    那就是官告院所負責製作的告身!
    而告身,除了文武官員外,還包括了內外命婦的誥命。
    李師師巍顫顫的接過來見著這綾紙上,用著楷書字體,寫著標準的恩蔭告身文字。
    給她的父兄的。
    全部為官,雖然是沒有職權,甚至連俸祿都要對半折再對半折的六統官(本來就隻有一半,王安石變法,又打了個五折)。
    可到底是官啊!
    “官人!”李師師淚如雨下。
    “夫人……”耶律琚輕輕懷抱住李師師。
    李師師靠在這個男人懷中,抽泣了一會,忽然想到了什麽,就坐起身來,與身後的婢女吩咐“小翠,去將我給官人做的衣裳取來。”
    “夫人還給我做了衣裳?”耶律琚驚訝起來。
    李師師道“前些時日,刑君不是差人送來了幾匹布嗎?”
    “妾見著歡喜,又想起官人在北邊苦寒之地,常受風雪之苦,見著那幾匹布,頗為結實、暖和,就想著給郎君做幾身衣裳,於是請了裁縫照著郎君的身體,給做了幾身。”
    說話間,婢女已將做好的衣服,拿到了兩人麵前。
    耶律琚隻看了一眼,就驚訝了一聲,忍不住的站了起來,拿起那幾件衣服,用手感受了一下。
    很細膩的紗線手感摸著就很舒服。
    同時,布料還比較厚實,耶律琚用手扯了一下,非常結實,彈性也很好。
    他頓時就眼睛一亮。問道“這是什麽布做的?”
    李師師答道“就是前些時日,刑君差人送來的那幾匹棉布啊!”
    “棉布?”耶律琚不太懂。
    李師師道“此物原來叫吉貝布,乃是嶺南之物,據說如今,綾錦院中的織工,也學會了織造,於是就改了名字叫棉布。”
    耶律琚點點頭,然後他嚐試著換上了一件衣服。
    新衣服一上身,耶律琚的眼睛就亮了。
    “好東西!”他讚道。
    因為身上的衣服一上身,他就知道,這種布料的保暖性是很高的。
    恐怕,隻比貂衣、裘衣差一點!
    而貂衣、裘衣,即使是在遼國的上京道,也是奢侈品。
    一般人別說穿,就連見都沒有見過。
    最重要的是,這種布它結實啊!
    耶律琚嚐試著用力去扯、去撕,布料紋絲不動。
    這就太妙了!
    “這棉布,如今市麵上可有售賣?”耶律琚問道。
    他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商機。
    上京也好,南京也好,東京也罷。
    可都沒有棉布!
    若是價格合適的話,帶一批回去,在市麵上售賣,說不定是暴利!
    李師師答道“這妾就不知道了。”
    “官人或許可去問問刑君。”
    “嗯!”耶律琚點頭。
    ……
    元祐二年正月甲寅朔(初一)。
    漏刻已到三更,韓絳在妻子的服侍下,穿上了新做的朝服。
    “咦!”他驚訝了一聲“這今年朝服,有些意思,似乎是新製的!”
    老宰相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穿著的宰相朝服。
    大宋之製,文武百官,日常穿公服,隻有大朝會才穿朝服。
    因為一年也穿不了幾次所以,所有朝服皆是有司發放,穿完回收,下次需要的時候再發。
    所以,一套宰相朝服,可能被數十名宰相穿過。
    一般情況下,朝廷也不大想換新。
    這是為了顯示朝廷的節儉。
    韓絳的妻子在旁邊道“聽說,今年朝服都是新製,用的是綾錦院所織的棉布。”
    “棉布嗎?”韓絳摸了摸身上的朝服布料,細膩的質感下,是蓬鬆的內襯。
    穿在身上,確實很暖和。
    與今年坤成節,宮中賜下來的棉被的質感相同。
    “聽說是官家的意思。”妻子說道。
    “哦……”韓絳若有所思的點頭,然後看向妻子,問道“昨日劉惟簡來送歲饋,其中似乎也有棉布?”
    “是!”韓妻道“賜下不少呢!”
    韓絳沉吟片刻後囑托道“且命府中下人,將之統統製成衣物,命諸子諸孫,皆穿棉布之衣!”
    想了想,他又囑托“再派人,送些去大名府,送與持國,也叫持國穿一穿著禦賜的棉布!”
    韓維,是元老,自也有饋歲之禮。
    所以,韓絳其實是在通過這種方式,隱晦的提醒他的弟弟——要緊跟上意!
    老韓家在揣摩上意上,也是有深厚造詣的。
    韓絳相信,自己的弟弟是聽得懂的!
    韓妻點點頭,大概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道“妾這就去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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