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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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叔叔,讓您久等了。”打完電話,唐植桐態度轉變九十度,沒有了疏離,隻剩下親熱。
    “看來靜文說話比我說話好使啊。”郝仁笑眯眯的打趣唐植桐。
    唐植桐嘿嘿一笑,默認了。
    “走吧,你找地方,咱吃飯去。如果我不自報家門,你是不是沒打算管我飯?”郝仁依舊打趣唐植桐。
    “那哪能呢?您有什麽喜好或忌口沒有?我帶您下館子。”雖然唐植桐是這麽打算的,但肯定不能承認。
    “大冷天的,喝羊湯去吧。”郝仁跺跺腳,提議道。
    “好嘞,我知道有家合營店,祖傳的老手藝,我帶您去嚐嚐?”唐植桐整天各胡同跑,雖然自己沒吃過,但沒少從百姓嘴裏聽說。
    合營店是一種曆史產物,現下還有不少,直到風起時才完全消失。
    “前麵帶路。”郝仁拍落車座上的雪,開口道。
    “那咱走著。”唐植桐騎上車在前,往羊湯店趕。
    不一會的功夫,兩人來到羊湯店門外,鎖好車,互相幫忙把身上的雪掃落才進門。
    由於還不到飯點,店裏還有空座。
    “郝叔叔,您要羊肉還是羊雜?”唐植桐掃了一眼店裏的小黑板,上麵寫著菜品及價格:羊肉湯0.元/碗,羊雜湯0.18元/碗,燒餅0.0元/個。
    “羊雜吧。”郝仁搓搓手,又跺跺腳,在外時間長了,皮鞋不大保暖。
    “蔥花、香菜要不要?”唐植桐順口問道。
    “現在哪來的香菜?蔥花也不要了。”郝仁覺得唐植桐既細心又粗心,細心的是問加不加,粗心的是竟然不知道這時節沒香菜,他哪知道這是唐植桐以前生活在一個怎麽樣的物質極大豐富的社會?
    “嘿嘿,好久沒吃把這茬給忘了。”唐植桐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轉身走向前台。
    “勞駕,兩碗羊雜,都不放蔥花,八個燒餅。不夠再加。”唐植桐報完,掏錢準備付賬。
    合營前的飯館基本沒有先給錢的規矩,先給錢後吃飯在老京城看來就是罵人,所以《茶館》裏王掌櫃老年收法幣時才有“丟人”一說。
    “一共七毛六。”前台姑娘開票,收錢,然後朝後廚吆喝:“燒餅八個,羊雜兩碗,不放蔥!”
    後廚確認,高聲複述:“好來,燒餅八個,羊雜兩碗,不放蔥!”
    羊湯都是提前熬煮好的,製作簡單,一會的工夫後廚就把東西放在傳菜盤上,對前台喊:“燒餅八個,羊雜兩碗好了!”
    前台姑娘端起傳菜盤放在郝仁和唐植桐麵前,讓顧客自行端離,態度說不上惡劣,但絕對算不上好。
    合營後並不是所有行業服務態度都有所下降,但餐飲業是下降最厲害的,上菜撤桌本來是服務員的工作,到後期恨不能隻承擔撤桌的工作……
    下雪天喝羊湯,不得不說是一種享受,從內暖到外。
    兩人吃著燒餅,喝著羊湯,一頓風雲殘卷。
    中間唐植桐加了一次湯,嗯,自己端到後廚窗口去加,好在不額外收費。
    在羊湯館沒法聊天,還沒等兩人吃完,已經有顧客湊桌或等桌了。
    喝完羊湯,兩人回到支局,坐在鄭所辦公室聊天,鄭所借口有事去了營業廳,這時候沒人不開眼前來打擾。
    “小唐啊,你在工作上有什麽困難嗎?”郝仁坐下後,沒談個人私事。
    “我個人倒沒什麽困難,即便有一點也能克服,但對如何改進、提高工作效率有點想法。”既然已和王靜文確認郝仁身份,唐植桐就沒打算藏著掖著,前陣子他搞門牌號是想自己方便,但依舊有很多信讓他不方便,還是得從根子上解決才行。
    “哦?你說說看。”郝仁從上衣下麵口袋掏出一個小筆記本,然後從上衣口袋掏出鋼筆,打開準備記錄。
    “雖然我來了才兩個來月,但接觸到不少分揀錯誤的信,根本不在呼家樓片區的,給送到了這邊,隻能再返回重新分揀。這些信我都仔細看過收件人信息,也不能全怪分揀人員不仔細,要麽有錯別字、有麽潦草、要麽就是胡同重名,確實給分揀帶來了一定困難。”唐植桐一邊回憶,一邊在腦子裏整理,好用恰當的語言表達出來。
    “還有呢?”
    “還碰到過一回繞了一個大圈才到的,好家夥,信封正麵、背麵都快蓋滿郵戳了。我從寄件人地址、郵戳上分析,是晉省發到四九城的,應該是先分揀、發到了川省,然後又回到四九城。本來三五天就能收到的信,結果快一個月才到收件人手中。收件人不滿意,問我咋回事。”唐植桐想起一個有代表性的例子,印象太深刻,郵戳都快蓋重疊了。
    “你是怎麽解釋的?”郝仁提煉重點記錄在筆記本上,順口問道。
    “我說您這封信,想瀏覽祖國大好河山,就到外地轉了轉,很有紀念意義。”唐植桐很無奈的說道:“我還能咋說,總不能我去道歉吧?那我也忒冤了點。”
    “好小子,你還挺會圓。”郝仁樂了,點頭認可。
    “我就琢磨類似的錯誤如何避免,其實一時也沒想到好辦法。今天打電話的時候,我突然就有了個想法。您說每個電話都有一個號碼,對吧?那信件能不能也加個類似的編碼?能具體到支局就更好了,根據編碼來分揀信件就容易多了吧?”唐植桐不敢直接說郵編,那是國外的叫法。
    “伱這個想法很好啊!”郝仁認可唐植桐發現的問題,他對郵電了解很深,考問道:“實施起來有點困難,你有沒有想過,寫信人如何得知收件人的編碼?編碼又該如何對應地區去劃分呢?”
    “劃分我不了解情況,不敢妄下斷言。但落實到得知編碼上,辦法有很多。您看,咱現在郵電在售的信封,正反麵都是空白,咱在印製信封的時候,多印上幾個字,比如:收件人地址編碼、收件人詳細地址、收件人姓名、寄件人地址編碼、寄件人地址等提示信息,這樣就知道該填哪些信息了吧?”
    “等上麵商量好編碼,每個地區的支局都在郵筒上或門口標注本地的編碼,這樣就知道本地的了吧?如果每個支局再有兩本供查詢編碼的手冊,寄信人就能知道收件人編碼了吧?”
    “再配合報紙宣傳、進校宣傳等方法,可以讓寫信人主動告知收信人自己的編碼,一來二去,相信這種情況很快就能有所改善。”
    唐植桐說,郝仁在本子上刷刷的記,記完意味深長的說:“你這恐怕不是一時想起來的吧?為什麽沒有早點往上麵反映?”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郝叔叔,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去,分量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