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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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四牌樓,在北平的東城靠北一點。因為過去有牌樓而得名。後來牌樓不見了,但是地名卻一直沿用了下來。大概包括東四南大街、東四北大街、東四西大街、朝陽門內大街這一大片地方。崇禮胡同就在東四南大街的拐彎處。
北平城素有這樣一句話,叫做“東富西貴,南貧北賤。”大概齊的意思就是東城住的是富人,西城住的是貴人,南城住的是窮人,北城住的是藝人。
這句順口溜說的還真得像是那麽一回事,至少東城住的富人多倒是不爭的事實。
崇禮胡同的得名,源於這個地方在清末的時候,出了一任大官,最後坐到了戶部侍郎,粵海關總督的高位,他的名字叫做崇禮,所以這條胡同就被稱之為崇禮胡同,他的家也被叫做崇禮宅。
崇禮胡同斜對麵,就是東四六條,裏麵也多是富商顯宦。在這裏甭說是叫賣的小販要壓著聲音吆喝,就連巡警到了這裏,說話的聲調也要降上三分。
崇禮胡同口恒通布莊,就是軍統北平站的秘密站部。北平站站長苗萬裏之所以把潛伏地點選在這裏,不僅僅是因為這裏住的達官貴人多,相對安靜並且安全,最主要的還是這裏交通方便,四通八達,萬一有了什麽事情,方便撤退。
馮延年這幾天自從代理了北平站的站長後,忙的不可開交,他不禁暗暗抱怨苗萬裏給自己留得這個爛攤子。他想著老子不來的時候,屁事沒有,老子怎麽一過來,就有那麽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他之所以這樣抱怨,也有他的難處,他原來一直在東北發展,一度曾擔任到軍統東北區主任的職務,那也真的算是一方諸侯,但是後來東北的局勢越來越差,沒有辦法,他主動撤了出來。正好北平站站長苗萬裏要回去述職,馮延年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代理站長。
馮延年雖然從東北撤了出來,但是他在東北還是很有實力的,無論是偽滿洲國警察總部還是奉天、新京或者哈爾濱地警察廳,他安插的都有人。
馮延年在東北,最欣賞的下屬就是於德彪,這個人低調穩重不得瑟,潛的深站得穩,不露一點聲色卻屢立戰功。無論是新京醫院爆破案,還是奉天滿洲國駐軍軍火庫爆炸案,都有他的影子,實在是他的一員得力幹將。所以他來北平任職,第一時間就把於德彪小組調了過來。
誰知道就在前兩天,於德彪來接頭,說自己的小組暴露了,要撤退。自己雖然同意他們撤到保定,但是這個時候失去這個左膀右臂,自己還是很舍不得。
但是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就在剛才,他接到了一個內線電話,魏大頭殉國,於德彪被抓捕後逃脫。
馮延年是軍統的老人,在血雨腥風中已經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他對於德彪的脫逃根本就不相信。於是他接到消息後,就講警戒哨放遠了兩個胡同。二樓閣樓上的瞭望哨,也由一個人加到了兩個人,他要隨時掌握動向,以便給他空出更多的轉移準備時間。
當當兩聲,門外有人前門,從敲門的力度判斷,應該是他的侍衛小武。
“進來。”馮延年的聲音不疾不徐,單從聲音,可能誰也聽不出他的著急心情。
小武閃身而進,動作輕的像一隻貓,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站長,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撤退。”小武躬身說道。
小武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五年前跟了馮延年,從河北到東北,再到北平,一直不離不棄。如果說能有一個人讓馮延年放心的話,那人指定是小武。
“不著急,那些文件都處理好了嗎?”馮延年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向著小武說道。
馮延年深諳人的心裏,越是身邊的人,越要讓他們感受到自己臨危不亂,那麽他們自然不會亂,隻要下麵的人聽指揮,那就不會有大亂子。反之如果自己照亂了陣腳,那麽下麵的人絕對比自己跑的快!甚至可能拿你方投名狀!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文件該燒的燒了,該帶走已經整理好了。”小武說道。
“電台呢?”馮延年又問道。
“已經和報務員一起轉移了。”小武說道。
馮延年起身抬手看了看表,不到十二點,歎了一聲,說道:“原本還準備在這吃完中午飯再走呢,沒想到你們效率這麽高。走吧。”
馮延年到衣帽鉤上拿起了掛在上麵的禮帽,穿上風衣,回頭環顧了一圈,大步出門。
恒通布莊名義上的經理老顧等人早已收拾好了東西,就等著馮延年撤了。大家見馮延年出來了,就有人上前,慌忙替他拉開了車門。
馮延年上車後,這些人也都慌不迭地上車關門,蓬蓬的關門聲響成一串。
汽車緩緩駛出崇禮胡同,馮延年衝著前麵開車的小武說道:“通知警衛組,警戒哨不要撤!我到要看看是誰領著日本人來抓我!”
“嗯。”小武答應了一聲。
“到時候你去執行他!多打他兩槍!我最恨叛徒,家賊難防啊。”馮延年身子靠在汽車後排椅子背上,感慨地說道。
“是!”小武回答道。聲音頗為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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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安排兩個麵生的兄弟,盯一盯安定門,看看能不能看見德彪,安全的話就把他帶回來。”馮延年兩手插在胸前,閉著眼睛說道。停了一會兒,又接上了一句:“我不相信德彪會叛變,咱們的轉移,不過是應有的程序而已。”
“於德彪?他為什麽會出安定門。”小武不解地問道。
“如果他要是真的是逃出來的話,那麽他就不會也不應該來這裏找我!”馮延年說道。
小武若有所悟,說道:“對,萬一有人盯上呢?不能把危險帶到站部。”
“所以他會選擇最安全的地方。北平已經不安全了,他被捕的原因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所以保定他也不敢去。”馮延年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小武知道這個時候不用他回答,所以也就閉口不言,專心開他的車。
“那麽他能去哪?當然他要去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那會是哪裏呢?最大的可能是奉天!因為他就是從那裏被我調過來的,在那裏還保有他的身份,他在那裏也有基礎,所以他會回到奉天蟄伏待機!”馮延年說道。
“噢”,小武明白了,接著說道:“那北邊有兩座城門呢,不行德勝門我也安排兩個人好了。”
“不用。”馮延年說道,此時他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為什麽?”小武有些不解。
“於德彪這個人你不了解,心思沉重,想法太多,而且頗多忌諱。那德勝門和午門一樣,有大炮。俗話說炮聲一響,人頭落地。他現在又是在跑路,那多不吉利啊!所以即便是逃跑,他也不會走德勝門,你們守著安定門就夠了。”
隨著馮延年的話聲,汽車拐出了崇禮胡同,向著西邊駛去。
陳陽拐進崇禮胡同的時候,幾輛轎車正好顛簸著從他對麵開了過去。
陳陽一身短衣褲褂,嘴角處斜叼了一顆香煙,雙手插進上衣口袋,兩隻眼睛滴溜亂轉,看著店的招牌。
恒通布莊很好認,就在胡同夾角的地方。陳陽急匆匆的從布店前麵快步走了過去,神色不變,眼神不變。
“不對啊,這裏怎麽一個人也沒有啊。”陳陽想到。
恒通布店對麵的雜貨店裏,一個夥計打扮的人說道:“也麽樣?這個人路數正不正?組長,要不然我去跟跟?”
“扯什麽淡,跟人上癮是吧?什麽人都要跟,這一看就是個扛大個的,來這找活幹,看有誰買布,雇他搬運呢。”掌櫃的沒好氣的罵道。
陳陽腳下不停,過了布店,又徑直走過了一個胡同口,這才環顧左右,一眼就看見胡同口有個賣褡褳火燒的攤,就就走上前說道:“火燒還有幾個啊?”
賣火燒的夥計說道:“呦,這位爺,現在這糧食金貴著呢,不敢多做,筐裏就剩一個了,你要幾個我給您做幾個。”
“再做一個吧,怎麽不得兩個啊,得讓吃飽不是嗎!”陳陽說著話,拿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卻不急著點,隻是拿著在煙盒上磕著。
“爺們,生意怎麽樣啊?”陳陽有意搭訕道。
“唉呀,別提了!這年頭幹什麽都難!沒糧食是沒糧食,有糧食是太貴吃不起,橫豎不成。我啊,每次隻敢做五個,賣完了再做。沒辦法,怎麽著也得活著不是。”夥計搖頭說道。
“就是,這年頭,能活著就不易。”陳陽迎和道。
“哎,對了,今天前麵那個布莊怎麽沒有開門啊?”陳陽趁機問道。他知道要說對這街麵上最睡熟悉的人嗎不是巡警,而是這些做小買賣的人。
果然這個小販還真知道。“怎麽沒有開門!今天一大早他們掌櫃的老顧,還到我這裏買了十個火燒呢。他說他老板最得意我這個。”
陳陽沒再說話,接了夥計遞過來的褡褳燒餅,轉身離開。
看來軍統北平站也得到了於德彪被捕後逃跑的消息,但是難辨真假,於是就是移了。陳陽想到。
但是陳陽知道,在這幾條胡同裏麵,不一定哪一張窗戶後麵,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恒通布莊!軍統老規矩,即使撤退,也要留有眼線,因為他們要搞清楚究竟誰是叛徒!對於叛徒,軍統曆來是殺無赦!
“看來自己想要找到軍統北平站,最快的方法隻能是讓這些眼線來帶路了。”陳陽想到。